阿鬼的事情結(jié)束以后,城中終于又恢復(fù)了往日寧靜,鳳凌一邊等著付天卿所說的那個時機的到來,一邊繼續(xù)解決著城中百姓大大小小的祈愿。這樣無聊又平靜的日子過了許久,一直到入了秋,她都沒有等來那個時機,不免有些心煩意亂。
院子里的花已不像盛夏時繁盛,那棵梧桐樹的葉子也開始飄落,鳳凌托了腮百無聊賴地坐在石桌旁,看著一群大雁從天邊月前飛過。
“唉,真是蕭條?!?p> 她輕輕的嘆息散在夜風(fēng)里,卻惹來一聲輕笑響起在耳邊。
“誰?”
她循著聲音轉(zhuǎn)過了頭,看著樹影之下緩緩踱出一人來,白色的衣擺被風(fēng)揚起,手中的折扇翩翩搖著,臉上帶著笑。
“白公子,真是好久不見?!?p> 白越翩翩然行至她面前,語聲里仍舊帶著笑:“是啊,好久不見,你可曾想我?”
鳳凌皺眉垂首想了想,倒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半晌方抬起頭看向他:“說實話,原本是快要忘了我還曾認識你這么個人的,若不是你這出場仍舊同以前那般鬼鬼祟祟,我還真就想不起來了?!?p> 白越抿緊了嘴唇,握著扇柄的手狠狠發(fā)力,咬著牙道:“都說了‘鬼鬼祟祟’不是這樣用的?!?p> 鳳凌聳了聳肩,不置可否,不過還是熱情地以主人身份招呼著他:“坐啊,我無聊許久,有個人說說話總是好的?!?p> 白越依言坐下,鳳凌已又開了口:“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先前你同我說的可以找人幫忙,還真是個好法子!”
“我?我回去了一趟,處理些事情?!卑自綄υ?lián)u著折扇,斜睨她一眼:“怎么,你這么高興,付天卿是答應(yīng)幫你了?”
“嗯嗯?!兵P凌連點了幾下頭:“雖說過程有些曲折,但結(jié)果終究是好的。謝啦!”
白越將臉盤子從月亮那個方向移回來,眼中帶了些不可思議,像是不確定一般,重又問了一遍:“他真的答應(yīng)幫你了?”
“是啊?!?p> “你是不是沒有跟他說清楚,具體要他幫什么忙?”白越懷疑。
“我說了?!兵P凌看了看四周,抬手掩在唇邊,壓低了聲音:“要他助我擺脫這圣女之位,最好能夠離開南憶國?!?p> 唰的一聲,白越將折扇收起:“怪了,他居然會幫你……”
“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沒有理會鳳凌的追問,白越徑自捏著扇子陷入了沉思。
雖然他還未見過這位傳聞中的將軍,但陪著鳳凌在南憶國這些時日,他多少還是對這位將軍有所耳聞的。都說他鐵面無私不近人情,尋常人在他面前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這樣一個人,居然就答應(yīng)幫鳳凌做這撈不到半點好處的事情了?
想到這里,他將目光落在對面的女子身上,開始細細打量,直打量地鳳凌心里發(fā)毛不知所措:“你、你你你……看什么?!”
“……難道你還有什么我看不到的過人之處?居然能說動那塊木頭……”
等一下,木頭?
鳳凌還在一邊跺著腳地一一指出自己的過人之處,白越卻全然沒有聽進耳朵里去。腦中有什么一閃而過,他重新將這些年聽過的關(guān)于付天卿的傳言回想了一遍,然后腦海中浮現(xiàn)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那位好久不見的魔君。
仔細想想,付天卿的行事作風(fēng)倒與他極為相像,若真的是他,會幫鳳凌就一點也不奇怪了。可是……
又一個疑惑從心底泛了上來,白越想起了前幾日他回九重天時聽到的傳聞。
魔界的環(huán)境自從數(shù)百年前開始便亂了套,時而炎熱如盛夏,時而嚴寒似凜冬,最嚴重的時候甚至呈冰火兩重之狀。若非如此,上一任魔君也不至于會在六百年前謀劃攻打丹穴山,欲要奪取鳳翎印。而白越聽到的傳聞,便是魔界的環(huán)境在這百年之間已更加惡劣,若放任不管,只怕用不了多久,魔界便會覆滅。到時,那數(shù)萬之眾的魔族是否會隨著魔界一起消失,則全看辰曜。
肩上擔著魔界一族的生死,這樣的情況,他是時時刻刻都待在魔界的,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更何況,付天卿是自小便在南憶國,生在此地,長在此地,若然真的是他,又要如何做到?
“白公子,白公子?姓白的!”
“啊,什么?”
鳳凌不知什么時候站了起來,氣呼呼地沖著他揮了揮手:“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抱歉,”白越抬起扇子掩在唇邊,垂眸藏起了眼中情緒,“你方才說了什么?”
“我……我不想說了?!倍颊f好話不說第二遍,那些夸自己的話鳳凌又怎么好意思再昧著良心講一遍?算了,她一屁股坐回了石凳上,看著白越:“你到底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嗯……”白越將目光落在了不遠處剛從樹上飄下的一片梧桐葉上,沉吟道:“方才來的路上路過青水湖,見到一個折柳的女子,瞧著身姿不錯?!?p> 鳳凌拋去了一個“果然不色不丈夫”的白眼。
“不過她既是折柳,面前似乎也有個人影,大抵是送情郎的,不好插足?!?p> 鳳凌拋去了一個“還好丈夫尚有理智”的白眼。
“什么時候……讓我見見那位付將軍吧?!?p> 鳳凌拋了一半的白眼停在了半路。
……
白越到底是對折柳的女子比較感興趣,還是對付天卿比較感興趣?
這個問題縈繞在鳳凌心頭好幾日,終歸是被她壓了下去。她覺得,這么私密的問題,她不好問。反正白越在提出了那么一個要求之后,幾乎天天都往圣女府跑,到底對誰比較感興趣,看看就知道了。
其實鳳凌曾懷疑過,按照他神出鬼沒的行事,潛進將軍府應(yīng)該也不是什么難事,又何必依賴自己在中間牽線?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她又明白了。
大抵,他是不好意思了。
對于她這令人發(fā)指的想法,白越咬咬牙忍了。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擔心對方是魔君辰曜,所以才不敢貿(mào)然動手吧?傻子才會在不清楚對方底細的情況下就單槍匹馬地摸進去,他還不嫌命長!
俗話說人算不如天算,雖然鳳凌也表示了自己不一定能夠?qū)⒏短烨漤樌s出來,但老天顯然有自己的想法。
五日之后,她收到了付天卿的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