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里,慕子夏跟著慕玄凌一路來都沒有見到幾個下人。
有種門庭雖大,卻無力撐起的感覺。
好在,院落走廊談不上豪華,也算景美宜人。
可見這家的女主人是個賢惠的。
長青院寢屋內。
床上躺著的,正是這座將軍府的當家人,慕青天,慕將軍。
六年前的一場戰(zhàn)役中,他右腳落下殘疾,身體便每況愈下,咳血不斷。
慕玄凌和將軍夫人俞氏在旁靜候,不發(fā)一語。
之前慕青天只是咳嗽,精神還算不錯,卻不想這一回人就忽然暈厥,臥床不起了。
慕子夏從戒指里取出一些她覺得會用到的東西,就走近里屋的床榻。
只觀望了所謂沉疴已久,尚在昏睡中的慕將軍一眼,連脈都沒有摸,就取出一根銀針戳破了他右手中指,擠出一滴血。
那血滴暗紅近黑,粘稠異常。
慕子夏從矮幾上拿起一只干凈的茶杯,接住那滴血,再摸出一盒藥粉,撒了一點點進去。
那滴血就像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如活物般開始瘋狂的搖晃躲閃,扭曲的樣子和一只血色的蠕蟲一樣。
慕玄凌和俞氏見狀心下駭然。
實在不理解一滴血怎么會變化如此?
俞氏臉色蒼白如紙,一雙眼凝出了熱淚。
一滴血就這樣,那將軍的全身…這得是多大的痛苦。
慕子夏顧不上跟他們說話,手一抖,又撒了一點藥粉進去。
這次藥粉直接落到了血滴上。
砰———
小小的一聲砰響,血滴瞬間炸開,煙塵一樣揮散干凈。
“別呼吸,出去!”慕子夏當即出聲勒令。
慕玄凌扶著俞氏掩緊口鼻,開門走了出去。
慕子夏來到窗邊打開所有窗扇,直到煙塵散盡,才叫他們進來。
看他倆蒼白焦急的神色,顯然已經被剛才猶如變戲法一樣的情況給嚇著了。
“姑娘,我父親他…”慕玄凌一下子竟不知道怎么詢問出口。
“是中毒?!蹦阶酉闹苯恿水敗?p> 慕玄凌聽完如遭雷劈:“怎么會?我父親一直在家中,未曾外出。府中下人也是僅剩的幾個老人,知根知底的。半月前還有醫(yī)師來看過診,說…”
“說你父親以前舊傷未愈,加上感染風寒,已無力回天?!?p> 慕玄凌漸漸的消了音,知道她說的話和之前醫(yī)師說的絲毫不差,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還需要我繼續(xù)說嗎?”慕子夏手掌一攤。
他垂在身側的手捏成了拳頭:“不用了?!?p> 俞氏在一旁聽著,早就潸然淚下,望著自己的夫君默默哭泣。
慕子夏最見不得別人哭了,也不賣關子:“唉,沒什么大問題,能救?!?p> 母子倆俱抬頭看著她。
“當真?”慕玄凌問完又覺得自己做的不對:“慕某在此感謝姑娘救命之恩?!?p> 撩開袍裾就打算給她跪下磕頭。
“別,我可受不起,你看起來可比我大好幾歲呢?!蹦阶酉膰樀没琶ψе母觳餐咸帷?p> 古人真是動不動就愛跪。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已經功德無量了,就不需要你再跪了,這是折煞我,ok?”
慕子夏對著他比了個三的手勢。
“哦,哦…”慕玄凌不懂她最后那個詞什么意思,也學著她比了個三。
“你父親中的是菟絲纏。這個毒就像菟絲花,侵入目標的身體血脈,吸走所有的養(yǎng)分壯大自己,最后中毒者油盡燈枯,死狀就如被病魔掏空了身子一般?!?p> “理論上跟養(yǎng)蠱蟲差不多,但它畢竟不是蠱,不是活物?!?p> “而且這個毒…”慕子夏抬眼看了下母子倆:“會傳染?!?p> 什么?
俞氏聽完搖搖欲墜,慕玄凌驚愕之余慌忙扶穩(wěn)自己母親。
“前一個中毒者要離世之際,就是此毒發(fā)揮傳染性最大的時候??磥碛腥?,想要你們將軍府所有人的命啊?!?p> 慕子夏事不關己的分析完,留給他們自己思考的時間。
慢條斯理的從戒指里摸了一支黑色的瓷瓶,和一支白色的瓷瓶,外加一個小巧一些的盒子出來。
許久不說話的俞氏,終于開了口:“你父親已經這樣了,究竟是誰,還要這么趕盡殺絕?”
慕玄凌也不知。
權貴朝堂間的爭斗,父親從來不讓他參與,也不讓母親擔心,以至于父親一倒下,他和母親就亂了陣腳。
將軍府落魄以后,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數,一時之間真的難以推測誰是幕后兇手。
這一刻,慕玄凌突然體會到了自己的無用,以及看清楚了以后的人生,需要做怎樣的決定。
慕子夏指尖敲了敲桌面:“腦子里的東西先收一收,我要給你安排慕將軍解毒的事情?!?p> 慕玄凌好整以暇,認真的聽她說。
慕子夏打開那只小巧的盒子,里面只有一顆緋紅色的丹藥獨立其中。
慕玄凌不曾見過這種金色紋絡的藥丸,與煉藥師所出的品階丹藥都不相同。
知道他有疑惑,慕子夏并不想解釋,只告訴他用法和藥效。
“這顆是我秘制的血清丹,今晚你給你父親服下以后,就要守著他,他醒一次就會吐一些污血,到時你不用緊張,守著他吐完所有的污血就好。等到吐出來的血變成正常的血紅色。”
說到此處,慕子夏晃了晃黑白瓷瓶:“你就給他各吃一粒瓷瓶里的藥?!?p> “記住,血液正常紅色就要吃,否則病人會因為失血過多而出現生命危險,這里面的藥能給他止吐補血?!?p> “懂了嗎?”
慕玄凌認真的點頭:“嗯!”
“病人若是吃了瓷瓶里的藥有醒來的跡象,記得喂點流食給他,易消化的都可以?!?p> 俞氏點頭:“我記下了,飲食方面交給我吧。”
見慕子夏交代完事宜,俞氏對慕子夏發(fā)出邀請:“姑娘,天色不早了,不如今日就在府上歇息吧,我們府上別的沒有,房間是綽綽有余的?!?p> “就當是我們對你的報答,凌兒跟我說了你不圖金銀,可總得讓我們做點什么求個心安吧?!?p> 俞氏的一番話把慕子夏要拒絕的都堵了回來。
她也只好答應。
正巧她今天才從蓬萊閣退了房,還沒地方住,不如就在這里住一晚上,也沒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