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鳳閣外,李靖領(lǐng)著兩個侍衛(wèi)縱馬長街,臉色冰冷。旁邊的侍衛(wèi)看在眼里,卻不敢言語。
忽然!
李靖猛地揚起手中的馬鞭,狠狠地抽了馬屁股一下。
“嘶~”
渾身黑毛的駿馬吃痛,人立而起,發(fā)出痛苦的悲鳴。
李靖左手拉著馬韁,右手往下一壓,雙腿夾緊馬腹,馬鐙用力一磕馬腹,高頭大馬‘嗖’的一下躥了出去。
左右侍衛(wèi)大驚。
“大人小心!”
“不好,馬驚了,保護大人!”
兩個侍衛(wèi)急忙追了過去。
然而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李靖所騎的黑馬本就神駿,這會吃痛,速度又是極快,一口氣沖了幾十丈,直到撞在一處柵欄前,才停下四蹄,絆倒在地。
而馬背上的李靖更是直接被甩出數(shù)丈,又在地上滾了一兩丈,才滿臉血污,雙目緊閉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大人!大人!”
“快,找大夫!”
長安街上李靖墜馬,嚇的兩個侍衛(wèi)臉色蒼白,冷汗浸透了衣衫。
易鳳閣內(nèi),易傾情見宗秀枕著自己雙腿睡的昏沉,星眸之中帶著幾分糾結(jié),最終還是雙手用力,將宗秀攙扶起來,走向內(nèi)間的大紅帳。
安頓好宗秀,易傾情又快步離去,返回自己的房間。
剛進門,就見一個婦人坐在屋內(nèi),把玩著桌上的首飾盒,像是等她多時。
婦人三十出頭,體態(tài)風(fēng)流,一身紅綠相間的綢緞宮裝,頭上插滿金簪玉釵,盡顯雍容華貴。
易傾情看到對方,明顯一愣:“媽媽怎么來了?”
這婦人名喚顏傾城,十多年前,也曾是和李靖夫人紅拂女一般,艷絕天下的奇女子。
天下歸唐后,顏傾城并未像紅拂女一樣,找個情郎嫁了,而是在消失數(shù)年后,又神秘的出現(xiàn)在易鳳閣內(nèi),做了個媽媽。
顏傾城抿嘴一笑,伸手從袖子中摸出一本黃皮冊頁,道:“女兒,媽媽也是迫于無奈,剛接到消息,衛(wèi)公大人墜馬了?!?p> 顏傾城一邊說,一邊故作感慨:“哎,衛(wèi)公大人久經(jīng)戰(zhàn)陣,騎術(shù)高超,今個從咱易鳳閣出去,酒后墜馬,陛下少不得怪罪。媽媽想著,與其等陛下責問,不如先將今日之事記錄成冊,主動送去,也免的被陛下責罰?!?p> 說著,顏傾城伸手拉過易傾情的手:“女兒啊,今夜可就你一個人在衛(wèi)公的雅間里,這折子怎么寫、寫什么,媽媽就交給你了?!?p> 易傾情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媽媽放心,女兒省的。”
“嘻嘻,女兒辦事,媽媽還是放心的。記得寫完讓小翠交給我就行?!?p> 顏傾城笑呵呵的離去,房間內(nèi),易傾情拿起桌上的毛筆,久久未能落筆。
翌日清晨。
宗秀正呼呼大睡,房門就被人‘砰’的一聲將踹開,緊跟著就見程咬金、程懷亮父子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旁邊,顏傾城還假模假式的阻攔著:“程爺,程爺,你這樣不合規(guī)矩,客人還在睡覺呢。”
程咬金兩眼一翻:“咋!整個長安城誰不知道俺老程最沒規(guī)矩,你給我讓開?!?p> 程咬金大力一推,將顏傾城推出房外,又對程懷亮道:“去把著門,我不出去,不許任何人進來?!?p> “是,父親。”
程懷亮身材魁梧,往門口一站,兩大眼珠子瞪的圓溜。
顏傾城見阻攔不了,嘆了口氣,對被吵醒的其他個人賠笑道:“無事,無事,盧公來找人哩,大家散了吧?!?p> 那些被吵醒的達官顯貴一聽‘程咬金找人’,瞬間縮回自己的房間,緊閉房門,面都不敢露。
雅間里,程咬金見宗秀還在睡覺,氣的吹胡子瞪眼,快步走到床前,大手一伸提溜著宗秀的衣襟,將宗秀抓了起來。
“好你個混小子,整個長安城都快翻過來了,你還有心思睡覺!起來!”
宗秀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正是程咬金猙獰的老臉,不禁嚇了個激靈,掙扎著站起,撥開程咬金的手,道:“程老哥,你怎么來了?”
程咬金抱著膀子冷笑:“嘿嘿,我若不來,你算不算打算躲在溫柔鄉(xiāng)里永遠不出去了?好小子,我說昨個你咋死都不肯留下,原來是鉆這來了。”
宗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訕笑道:“我也不知咋的,許是昨個喝大了,走著走著,就到了這里?!?p> 程咬金繼續(xù)冷笑:“呵呵,你一個喝大了,可是要了李靖的半條老命!”
“額?”
宗秀微微一愣,昨夜之事盡數(shù)浮現(xiàn)在腦海之中。
他依稀記得自己昨個遇到李靖來著,還借著酒勁和李靖說了些什么。
然而縱使宗秀想破腦袋,也回憶不起來他和李靖說過啥了。
“我靠,不會一喝醉,什么都和李靖說了吧?!?p> 宗秀有點心虛,試探著問道:“李靖怎么了?”
程咬金剛從大明宮出來,心情極差。不光他,今個上朝的文武百官都被老李指著鼻子罵了個遍。
“李靖怎么了?我還想問問你呢!聽說昨個你和老李喝酒,喝完酒老李出門驚了馬,險些丟了老命。”
程咬金說完,指著宗秀的鼻子喝道。
“好小子,可以啊!李靖一輩子縱橫沙場,什么陣仗沒見過。即便是百萬軍中都能來去自如,咋就和你見個面,便摔的斷胳膊斷腿,更是連夜遞折子告病假?!?p> 宗秀大腦飛快轉(zhuǎn)動,他也在想自己和李靖說了什么。
然而昨個酒喝太多,斷片了,根本想不起來自己說了啥。
看程咬金的樣子,好像也不知道。
就在宗秀左右為難之際,門外傳來易傾情的聲音。
“盧公,小女子易傾情有話要與昨夜的公子說,能進來嗎?昨夜衛(wèi)公走的時候留下話兒,說要是里面的客官醒了,讓我給他帶句話。衛(wèi)公吩咐的急,小女子不敢怠慢?!?p> “進來!”
程咬金沒好氣的說道。
“多謝盧公?!?p> 雅間的大門‘吱呀吱呀’著被推開,一身紅色長裙的易傾情走了進來,蓮步輕挪之際,長袖飄飄,奇異的香氣撲鼻而來,很是好聞。
“見過盧公?!?p> 易傾情對程咬金遙遙行了個禮,玉顏上不見喜怒,異常平靜。
程咬金貴為國公,更是老李的鐵哥們,自然深知易傾情的根底,當下擺了擺手:“無需多禮。李靖不是有話讓你帶個他嗎?說吧,什么話?!?p> “衛(wèi)公說讓宗大人以后把酒戒了,否則早晚會因喝酒掉了腦袋?!?p> “就這?”程咬金兩眼轉(zhuǎn)了轉(zhuǎn)去。
易傾情又道:“衛(wèi)公還說他欠宗大人一個人情,若宗大人以后需要,可去衛(wèi)國公府尋他?!?p> 易傾情想了想,復(fù)又從袖子里取出一箋折疊成四四方方的白紙,交到宗秀的面前。
“宗大人,這也是衛(wèi)公大人留給你的,讓你閱后即焚,莫為外人所知?!?p> “額?”
宗秀好奇的接過信封,下意識的打開。
程咬金已經(jīng)探頭過來。
“程老哥,你這可不地道了。”
宗秀收起信箋,躲著程咬金。
程咬金癟了癟嘴,道:“切,我想知道里面寫了什么,直接去找老李問問就是?!?p> 宗秀這才打開信箋。
只看了一眼,宗秀表情凝固了,雙眼微瞇,盯著信箋看了片刻,直接打開床頭的燈籠罩,借著燭火將信箋焚毀后,又用茶水澆透灰燼,狠狠的碾碎。
程咬金嘀咕道:“可以啊,小子,夠謹慎的。”
宗秀呵呵一笑,也不解釋,起身對易傾情拱了拱手:“多謝易大家?guī)兔髟挘谀秤浵铝?,日后定有重謝?!?p> 易傾情微微屈膝行了個禮,道:“大人言重了,傾情告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