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子世家》·微子·關于《竹書紀年》
中國的歷史系統(tǒng)是建立在儒家評判的標準上,史料的選擇,記載的角度,都以儒家為基本方向,但是有部書的出土,令人耳目一新,甚至可以說直接顛覆了中國的歷史系統(tǒng)。這部書就是《竹書紀年》。
《竹書紀年》,上起三代時期,迄于戰(zhàn)國,是一部編年體的史書。據(jù)考證,這部書尤其是先秦時期的記載與我們現(xiàn)在能了解到的所謂正史,有明顯的不同,史料價值很高。
《竹書紀年》在歷史上西晉時期被發(fā)現(xiàn),迄今六百余年,這部書的發(fā)現(xiàn)震古爍今,因為它的不同凡響,甚至導致了它在歷史上的軼失。根本的原因在于它與儒家的史學體系有嚴重的沖突,被視為異端。“學者錮于所習,以與《太史公書》及漢世經(jīng)師傳說乖牾,遂不復研尋,徒資異論。越六百余歲而是書復亡?!笆裁匆馑寄?,當時的讀書人看這部書與正史相乖,都不重視,視為邪說,漸漸的不被流傳。
譬如儒家反復傳誦的禪讓美德,在儒家倫理道德治國體系中的作用十分重要,體現(xiàn)了儒家中仁與禮的思想,儒家正史的記載堯舜禹禪讓天下。但是《竹書紀年》卻表述:“昔堯德衰,為舜所囚“,還說“后稷放帝朱于丹水“后稷就是舜,舜監(jiān)禁了堯,流放了堯的兒子才登上王位的,根本沒有禪讓之事?!俄n非子說疑》一言以蔽之:“舜逼堯,禹逼舜,湯放桀,武王伐紂,此四王者,人臣弒其君者也。“韓非子的話更加嚴重,堯以降至于武王,并非仁圣之舉,皆為“弒君者也”。
關于古史中的大賢伊尹,竹書紀年上這樣的:“伊尹放太甲于桐,尹乃自立,暨及位于太甲七年,太甲潛出自桐,殺伊尹,乃立其子伊陟、伊奮,命復其父之田宅而中分之?!耙烈胖鹆松虦拈L孫“太甲“自立,太甲在桐宮被關了兩年多,后來機從桐宮逃回王都,殺了伊尹,恢復了王位,還寬宏大量地對待伊尹的兩個兒子,讓他們分了伊尹的田宅。
正史的記錄是如何呢?伊尹懲戒太甲,太甲悔過自新,深刻反省,認識到“天作孽,可違也;自作孽,不可以逭”,伊尹復太甲帝位,這樣的伊尹儼然成為大公無私的圣人。
同是一個伊尹,呈現(xiàn)給我們的卻是相反,哪一個是真相呢?另外,拿《竹書紀年》與正史比較看,很多的歷史年代比較正史更加有說服力,更符合考證的事實,于是現(xiàn)代有些大膽的史家學者,依據(jù)《竹書紀年》修訂了先秦至于戰(zhàn)國時期的這段歷史。這樣一來,遠古的歷史人事沒有了傳說中的淳樸,而是充滿難了血腥。
孔子“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這樣的自嘆來于他刪春秋,為尊者諱,夾雜了自己對人事的褒貶??梢哉f,《春秋》是孔子自己歷史觀的表現(xiàn),但它究竟是不是歷史的真相,是值得懷疑的。非儒家標準的史書盡管常被視為異端,但也不能無視它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