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窮無盡。沒有光亮,亦沒有聲響。似被這個世界拋棄,被上天奪走了感官,只留有模糊的感知,卻已分不清方向。
身體再也沒有了重量,就這樣飄飄蕩蕩,模糊之中只知前行,卻不知要去往何方。
“我...是誰...我在哪?”
”你是誰?你在哪?“一道滄老飄渺的聲音淡淡響起。
那縷魂魄,抬頭望向前方,卻找不到那聲音是從哪里傳出。他又低下頭,木訥的看著自己那模糊似煙絲般的身體,重復(fù)著剛才的言語:
“我是誰,我在哪?”
那飄渺聲音再度響起,又是那句“你是誰?你在哪?”
每每找不到那聲音的來源,魂魄便低下頭,繼續(xù)著迷惑,漫無目的的前行而去。周而復(fù)始,就這般不知重復(fù)了多久。
沒有時間,就不會有盡頭。
也許有億萬次,也許只有三次。
那縷魂魄,終于不再那般言語,而是似不太確定的說道:
“我是...柳...長...辭”
唰!
一絲神采,似火花般,在那魂魄透明的眼中閃過,為這黑暗平添一絲詭異,卻又仿佛被這黑暗懼怕與厭惡,遂刮起一陣陰風(fēng),與不甘中,尚未掙扎便黯淡下去,連著這魂魄的身軀,如小舟在大浪下飄搖,欲散欲裂。
前方那蒼老聲音一改神秘,帶著震驚與急促在前處響起:
“投向我,在我這里你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我為你驅(qū)走迷茫,為你指明方向...”
自黑暗中依次亮起三十六道紫光,這紫光分作兩排,每排十八道,儼然變作一條燈光照明的紫色路徑。
這句話,讓那縷殘魂定在那里,一動不動的望著那紫色光芒。似有魔力,驅(qū)動著魂魄抬起了腳步,邁向那條路徑。
這縷魂魄踉踉蹌蹌,有氣無力的拖動腳步,那蒼老聲音逐漸平穩(wěn),帶著重重引誘再度響起:
“你所修功法何在...”
魂魄似有氣無力的嘴中念道:
“蘭...若...沒有...實卷...”自此便沒了動靜,只是帶著那份空洞,緩慢前行。
“蘭若?”那蒼老聲音停頓,似在仔細(xì)琢磨,過了片刻道:
“心法為何?”
“心...入樊林...身...處荒蕪...吾本是地獄...奈何他人稱吾為僧佛...”
“老朽在問你修行心法...”
“吾言...方圓界子之根本法為玄黑...再觸鴻蒙本道。其說滅亡...不得生...其說存生...不得亡...”
言罷,那殘魂脆弱的身軀竟似要慢慢凝實,眼中的迷茫慢慢化去,變作一絲神采,愈演愈烈。
“停!莫要言語!”蒼老聲音中帶著濃濃的焦急與悔恨,他逐漸發(fā)現(xiàn),正是自己的一句話將軌道給偏離了,這可艸蛋了!
可現(xiàn)在不是后悔的時候,他自認(rèn),這一方世界尚在他的掌握之中。
隨著一聲大喝,自路徑兩側(cè)的十八道紫芒依次激射出光束,猶如繩索,將魂魄束縛。
“吾之天地...吾之方圓...他人莫敢不從...縱稱吾為佛...可佛...亦是...魔...”
漆黑空間,獨獨回蕩著魂魄空洞的聲音。
自魂魄之內(nèi),流淌出一種從未見過的黑色。這黑色不知是想怎樣,它將紫色光芒吞噬,比那周圍的漆黑更加無邊,似沉淪,似旋渦,似無底的深淵,猙獰的獠牙在這黑色中悄然隱匿,危險、冰冷,卻深邃的令人著迷。在這黑色面前,連光芒,都要失掉意義。
“吾為何而生...因眾生憐憫...吾為何道消...因眾生貪妄...吾自大道中悟得善惡...卻也難逃善惡輪回...汝有遠(yuǎn)古禁術(shù)之緣...但汝今日窺吾一面...竟欲誅殺吾之鴻蒙繼承...今...賜汝魂飛魄散...留下禁術(shù)為吾之繼承謀取造化...”
語罷,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方才那蒼老聲音頓時痛苦哀嚎,尖銳之聲響徹黑暗之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饒命!饒...”
哀嚎聲戛然而止,一束紫光自漆黑天際飛向這縷魂魄,鉆入其體內(nèi)。
光芒微閃,魂魄抬起了頭,望向前方。一絲螢火與雙目處微微閃耀,不再懼怕那陰風(fēng),與黑暗中,盛開綻放。
“方圓界子、吾之繼承...用心磨練...吾將沉睡...但吾之意志與汝同行...”
風(fēng)微浪穩(wěn),有絲涼意,吹動著發(fā)梢與衣襟,心神卻自此不得安寧。
代沁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那老者方才在身軀一震之下,似乎了無生機,那雙抓住自己的手也突然無力的垂下。
代沁顧不得眼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掙開那雙無力蒼老的手掌,回身抱住柳長辭降到了地面。她擦拭著柳長辭的面龐,用手帕將血跡擦干,輕輕撫摸著他那烏黑長發(fā)。
“渙辭,醒醒...渙辭...”
看著柳長辭對自己的呼喚無動于衷,代沁心中痛苦凄涼。
“那人死了?”
“不知,但看這情形,不死也傷,一時應(yīng)醒不來了...”
“此人那衣裳定是寶物,方才此人血霧飄散,這衣裳竟不染半分,至寶無疑!”
自代沁等人落地處的前方有一片樹林,此刻樹林里正聚集著十?dāng)?shù)人,他們藏于樹后,交頭接耳、低聲言語,正雙目放光的看著柳長辭與代沁。
這十?dāng)?shù)人乃是澈城內(nèi)一個叫“瑯坤門”仙家勢力的成員。此方勢力不行正事,出了澈城便為非作歹,人人遇而誅之。因澈城府不允打斗,故這澈城倒成了瑯坤門的避難之所。澈城府也明知由理,不能白白保護,便收取他們高額租金。因租金高了,打劫擄掠的勾當(dāng)就更多了,故門中之人個個都是狠毒頑劣之輩。
方才,這十多人正與臨近村莊行擄掠之事,被空中打斗的真氣波動吸引而來,這十多人意圖漁翁之利,便悄悄等著這空中戰(zhàn)斗結(jié)束后坐得漁利。
但這空中激斗場面太過震撼,神佛降世、兵刃橫飛。這般場面,這幾人生平從未見過,因此料想眼前這二人還有那墜下地面不知死活的老者定是大能之輩,身上寶物的一塊細(xì)末或許都是這十多人的天大造化。但礙于這三人功法太過奇異,尤其是那白素蠶衣之人...
就說那黑衣十人,誰人不知!他們乃是澈城府的刑罰利刃,名叫“黑刃”,隨便出來一個都能碾壓自身這幾個酒囊飯袋,不提老者,光這十人便可滅了瑯坤門!而這年輕人竟以一敵十,這般修為是自己這十多人仰望都望不到的境界,遂眾人一時不敢上前。
但人之心,貪念足以讓人忘記顧慮,只知得失。仙俠江湖,弱肉強食,險中求富貴。雄獅即便再強壯,也有生病、老死的一天,如果抓住了這個時機給予致命一擊,便可逆天而行,自行改命!
“這許人也,身上的一片衣料都價值連城,就更別提我等沒見到的寶物了。兄弟們,若此次功成,我等螻蟻定可騰達(dá)!”
“對!兄弟們!富貴險中求!”
“拼了!”
“不可!”其中一留著八字胡的陰沉男子道:“那女子料想也非常人!我等行險可以,但要做個妥善章程留作后路,否則功敗,我等定萬劫不復(fù)!”
“有道理!洪大哥,你頭腦靈光,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我們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