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次幻想過的畫面,千百次排練過的語言,剎那間,仿佛消失不見,又仿佛浮現(xiàn)眼簾。
陳鈞時還是那個陳鈞時,不惑之齡帶給他的,不是歲月的滄桑巨變,不是法令的愈發(fā)繾綣,而是成熟,是穩(wěn)重,是從容,是魅力不減當(dāng)年。
輕然不知道他是在哪一刻看見自己的,就目前的場景,她真想原地挖個三室兩廳把自己埋進去。
身邊的女人顯然也看見了來人,眼眸一閃,很快便迎上前去,附耳低語。
說是附耳,其實陳鈞時并沒有欠身,他身材高大,女人只得踮起腳尖才有如此場景。
輕然傻傻地站在原地等著,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兵荒馬亂已不足以形容她此時的心境。
待會兒該說些什么呢,好久不見?還是非常抱歉……
不多久,陳鈞時就已邁開修長的雙腿,朝她緩緩走來,在足與足之間不到半米之際,停下腳步。
輕然以為他會說:“有事嗎?”亦或是其他客套的言語。
誰曾想,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
“拿到駕照了?”
“……”
他的瞳眸如黑曜石般閃耀,輕然目光躲閃不及,下意識想縮回車里拿駕照簿給他瞧瞧,可轉(zhuǎn)念一想,他又不是交巡警,干嘛拿給他呀?
“拿…拿了。”她硌語道。
恕她嘴撮,這一刻真的有些心虛,畢竟他是親眼見證過她科二掛了五次的人。
“經(jīng)常出事?”他緊接著又問。
“?”懷疑她的駕駛技術(shù)!輕然有些薄怒,說實話,開了這么久的車,這還是她第一次出事故。
欲辯解,可一張口,卻是無語凌噎,如今,她不知該如何喚他了……
以前上學(xué)時叫他陳學(xué)長,工作后叫他陳工,結(jié)婚后叫他鈞時。離婚后……離婚后,她壓根兒沒想過和他碰面,更無所謂彼此的稱呼了。
男人好看的薄唇緊抿著,見她久久不語,便將目光投向了后杠明顯凹陷的白色商務(wù)車上,神色晦暗不明。
不知何時,副駕上的女人也來到兩人身邊,見一貫沉默,便主動挑破尷尬道:“小姐,您也別緊張,我們就事論事,不會故意難為你的。”
女人顯然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輕然兀自松了口氣,不想再拖沓,她簡明扼要的說:“天黑路滑,我又著急回家,所以忘了拉手剎,事故因我而起,我愿意擔(dān)全責(zé),如果你們覺得這樣可行的話,就不用通知交警了,報個數(shù),我把錢匯給你們?!?p> 她說完這番話后自己都愣住了,怎么這么像個財大氣粗的女精分呢?
大概是知道有陳鈞時在吧,她相信他不會坑她。
就像結(jié)婚那日,他對她說過的:“我不能保證讓你一丁點委屈不受,但我保證一定不讓你白受這些委屈。”言下之意就是,我會護你周全,不以愛為前提。
見她如此說了,女人抬頭去看陳鈞時的意思。
“就按你說的辦,至于賠償金額,維修后再報給你。”他的聲音無波無瀾。
輕然勉強擠出一抹微笑,這樣多好呀,真的歸于陌生人了,茫茫人?;ゲ幌嗲?。
難免心中的壓抑,她朝兩人頷首,“那就這樣吧,抱歉耽誤二位的時間,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p>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他說:“長這么大了,都不知道叫人嗎?”
兩個女人同時驚詫地望向他,一個是不解,一個是驚訝。
后者自然是薛輕然,她的右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要嵌進軟肉里,過了半晌后,才釋然地叫了聲:“……陳學(xué)長?!?p> 讓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樣子吧,他只是她的陳學(xué)長了,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