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丁一又從城里駕著馬車回來了,車上拉著兩名工匠。
后面還跟著一駕馬車,車上裝有馬匹草料,駕車的是車店掌柜的兒子小馮。
車店馮老掌柜前一日見他主仆二人運錢出城,在家拿著一貫錢琢磨,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未眠。
早晨丁一去還車,車店老板摩挲著一貫錢心有不舍。
得知公孫家要筑房,知道需要車運土木料,想到十天半月也沒幾個租賃馬車的主顧,便讓兒子又帶了一駕馬車來。
丁一從車上摘下一張弓和一桶箭交給公孫豐,便去讓馬歇了吃些草料。
公孫豐手拿弓箭,比劃了幾番,便掛在了身上。
兩名工匠已經(jīng)拿工具下車,公孫豐招呼他們過來,跟他們大致描述了要蓋房子的布局。
新房選址在被燒毀的木屋院落上,面積卻是原先的十倍,要蓋坐北朝南兩進的院子。
兩名工匠聽完,感覺這是個大工程,決定馬上回涼城多叫人手。
公孫豐吃了幾口丁一從城里買回來的熟食,又囑托了丁一幾句,轉(zhuǎn)身向?qū)W館走去。
學(xué)館執(zhí)事廳內(nèi),彭遣正在用刻刀在竹簡上刻字,看見公孫豐進來,示意公孫豐來身前坐下。
公孫豐看到彭遣在竹簡上刻寫的,正是給北冥國君的辭呈,忙問彭遣離開學(xué)館,準(zhǔn)備去向何處。
彭遣笑而不答,公孫豐也不好再問,便告辭退出。
學(xué)館境湖西側(cè)不遠處,一眾二品弟子正在練劍。
達到二品入室境界,弟子已經(jīng)掌握了對水的控制。
方漠正在給一品入門新弟子講解,并讓弟子右手持劍,劍尖伸進面前水桶里,試著控制水。
什么時候能控制劍尖的水流方向,便算進入二品入室境界。
玉沁正在一棵樹下端坐,三品小成境界進四品大成境界,需要的不只是劍術(shù)的精進,還有靈力的積累和奧義領(lǐng)悟。
公孫豐看著方漠不時糾正一品入門弟子的持劍姿勢,心想自己還不會用劍呢,居然四品境界了,他們知道后豈不得吐血。
公孫豐盯著玉沁看,不自覺間來到了她的跟前。
玉沁站起來說:“昨日我家兄長燒毀你家房屋,等我回家以后稟明父親,一定賠付給你,還請你不要遷怒于我!”
公孫豐看著玉沁朝陽下桃子般長著細細絨毛的臉頰,看得有些心神恍惚。
這是未施粉黛的天然之美,她又不似慕雪性格蠻橫,可以說是水一般的姑娘。
見公孫豐沉默不語,還一直盯著自己,玉沁心生恐懼,默默后退了一下。
畢竟以公孫豐以前頑劣的性格,即使睚眥必報,也不足為奇。
公孫豐看到玉沁后退,這才回過神來,略一思索,說道:“以仁義行于天下者,禍不及妻兒。沈涇燒我房屋之時,你并不知情,怎可怪罪于你?”
方漠聽到公孫豐說的“禍不及妻兒”,走了過來,問道:“‘禍不及妻兒’是中土圣人所說的嗎?”
公孫豐心說,我哪知道你說的圣人是哪位?便沖他笑了笑,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瞄準(zhǔn)一個樹杈,弓開如滿月,箭出似流星。
“噗”的一聲,箭扎在了隔壁另一棵樹上。
“準(zhǔn)備何時下境湖探境?”方漠把箭拔出來遞給公孫豐。
公孫豐接過箭,看了看方漠,說道:“這就準(zhǔn)備去!”然后笑了笑,朝學(xué)館境湖走去。
方漠喊所有弟子停下來,去境湖看公孫豐探境。
公孫豐跳進境湖,看著眼前的冰魚,從懷中取出小瓷瓶,順手抓了兩只放在里面,然后抓到?jīng)]有魚可抓,這才跳出境湖。
早已有弟子把公孫豐扔出來的五只冰魚整整齊齊擺成一排。
公孫豐看著地上的魚,心說難道自己這輩子就只能是五品境界了?他忘記了自己收到瓶中的兩只也算數(shù)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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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大堆錢袋旁邊,發(fā)財正在一口大柴鍋前添柴燒火,并時不時瞅一眼鍋里煮著大塊的狼肉,真讓人擔(dān)心他的眼珠子會掉到湯里。
丁一正在把七張狼皮鋪在錢袋堆上,晾曬了起來。
四張狼皮能換一斤鹽,如此算來,每張都值四貫錢。
不遠處一棵樹下,三四只黑狗正在搶食被丁一扔掉的狼內(nèi)臟。
伴隨著車轱轆吱扭吱扭的聲音傳來,小馮牽馬拉著一車木料,兩個人跟在在后面推車。
這是剛從巨獸山伐來的上好松木料,地上已經(jīng)堆放了不少。
兩名工匠師傅按照公孫豐的要求,從涼城叫來二十名工匠,正在挖地基。
正午時分,公孫豐從學(xué)館回來,喊停了工人,讓所有人去河邊洗手。
丁一盛了飯和狼肉端上來,公孫豐咬了一口狼肉,味道偏酸難以下口,想喝口湯送下去,一口湯剛到嘴里,直接一口吐在了地上。
公孫豐嘆息道:“古人誠不余欺!”狼是肉食動物,跟所有肉食動物一樣,肉味是酸的。據(jù)古籍中記載,動物肉質(zhì)中,草食者味膻,肉食者味酸,水生者味腥。
公孫豐剛喝了一口肉湯,發(fā)現(xiàn)湯比肉味道還差,實在無法下咽,一口吐在了地上。
“加鹽!”公孫豐剛說完,發(fā)財拿著一碟鹽過來,往碗里加了一小勺。公孫豐奪過鹽碟,抬手全倒進鍋里,眾工匠看得目瞪口呆。
公孫豐喊了聲吃飯,丁一把盛好的飯給每個人送到面前,又給每人端來一大碗狼肉。味道不是太好的狼肉,只是因為加了些鹽,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
看著眾人狼吞虎咽的吃著狼肉,公孫豐越發(fā)覺得這群樸實的人可愛。于是端著碗來到兩名工匠師傅面前,給他們二人各加了一塊肉,然后坐到一起邊吃邊聊,不時伸手比劃一下。
用完飯,工匠紛紛拿起工具準(zhǔn)備開工,公孫豐讓丁一把所有工人聚到一起稍作歇息,告訴他們工錢給雙倍。
公孫家在學(xué)館邊蓋房工錢雙倍的消息很快傳滿京都涼城,城里的商販自然不會錯過如此商機,各工匠們也都想前來謀一份差事。賣小吃的,賣米面肉菜的,一時間儼然成了市集。
五天后,公孫豐正在跟工匠師傅描述房梁和檁木的擺放,彭遣讓一名二品弟子叫公孫豐去學(xué)館。
來到學(xué)館門口,他發(fā)現(xiàn)所有弟子都站在門口兩旁,彭遣站在橋上,身后是方漠。
公孫豐走到彭遣身前行禮,彭遣跟他說道:“北原學(xué)正派人傳回消息,君上近幾日會召見你,或許還會問龍蜒草的事,你要早做好應(yīng)對?!?p> 公孫豐道過謝,問道:“你們都站在門口,可是在等什么人?”
彭遣笑著說:“大家都在迎接新學(xué)正,應(yīng)該很快就到,你也在這里等一下吧!”
人群中慕雪雙臂交叉在胸前抱著劍,看到公孫豐走到她跟前,問道:“你有何事?”
“我說過給你抓活的冰魚,這就是!”公孫豐說著從身上拿出小瓷瓶遞給慕雪。
慕雪接過瓷瓶,打開瓶口的木塞,看見里面有半瓶水,水中空無一物,哪有什么魚。
慕雪說了聲無聊,把木塞蓋上瓶子,還給了公孫豐。
為什么里面居然是空的?就算沒有活魚,也該有死魚才對!公孫豐百思不得其解。
“君上給你指婚何人?”公孫豐問。
慕雪抬起頭看著他,眼中滿是迷茫,嘆了口氣說:“大將軍陳濟之子孟澈?!?p> 公孫豐記起那天,慕雪癡癡盯著鄒顯的樣子,于是問道:“你喜歡鄒潛?”
“要你管?”
公孫豐怔怔地站在原地。
旁邊有弟子推了他一下,公孫豐這才回過神來,只見幾天前買他十八斤鹽的人已經(jīng)走到了他面前。
他就是新來的學(xué)正陸仲游,現(xiàn)年四十歲,六品宗師境界,長得相貌堂堂,身材勻稱,透著一股子精煉。
陸仲游此前任公子教習(xí),專門教導(dǎo)國君的公子們武功,只因?qū)W館缺少學(xué)正,才被國君派來執(zhí)掌學(xué)館。
陸仲游的兄長,便是當(dāng)今大司馬陸伯湛。
陸仲游看見了公孫豐,笑著對他說:“再有鹽給我留著!”
公孫豐笑了笑,跟著眾弟子進了學(xué)館。
他看了看陸潘,再看看陸仲游,心中不免懷疑他是隔壁老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