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潮外放的事果然沒等太久,明旨下在新皇登基前,紛擾許久的黨爭落幕,新的黨爭才剛開始。
謝家大房有擁龍之功,倒也沒敢攬功自傲,謝大老太爺親自進宮面圣,言明新皇登基一切順利安好。
如今軍民休養(yǎng)生息花費破大,他謝家全族愿意敬獻一份賀禮,就是清河縣的金家莊周坡山礦。
新皇聽了眼里一亮。
那個金礦謝家沒瞞他,他還是皇子的時候,謝家就在他跟前言明了,這是謝家旁支一個族媳的嫁妝,無意間知道是金礦后他們在三確認了,就交給了謝家族長歸了公,謝家當即表示這金礦只為他鋪路用,如今更是送歸了國庫。
“來人,擬旨,有錢了皇上也大方了很多,爵位、賞賜毫不吝嗇的就給了。”
謝老爺得了伯爵的頭銜,謝疏宜及后輩可以世襲。
可把謝老爺高興壞了,晚上覺都睡不著。
別看一個小小的伯爵的頭銜,對于普通讀書人或許還能做做夢,努力游走官路一兩代就能實現(xiàn)夢想。
可是對于他們這樣的大族,就是奮斗幾輩子都不一定得到。
這也是沒辦法,謝家族大能人多,很多有才華的人終其一身都被埋沒了,想要家族昌盛繁榮下去,就必須剪斷枝枝丫丫茂盛的軀干,怕你才氣太盛抽了謝家的根。
謝老爺高興的突然跑去祠堂大哭了起來,謝疏宜也紅著眼。
意味著他的孩子將來也多了一份出頭的資本,本家嫡枝就是削減他們,也得看著他們的頭銜不敢過份的下手。
如瀾是不能理解這種模式,可是能理解這種手段,陪著上位者出生入死,堵上全家老小。
那可都是墊上身家性命的,只要立足朝堂就沒有獨善其身的,要么你油滑做墻頭草,要么你獨孤直,要么像謝家這樣,嫡系沖鋒永葆榮華,旁支該舍棄的時候你就得上。
謝家族里補給了如瀾一份好大的私產,以示她的貢獻精神。
“爹,我跟如瀾決定去西域走一趟,家里一切和孩子都等您照應了,”謝疏宜在書房里跟他父親商量。
“你爹還沒老到兩眼昏花,你跟你媳婦只管去,在你請了我的爵位前,把我孫子們的財產掙到衣食無憂,”謝老爺的心情無比的暢快。
“爹你放心,大小子,二小子你只管嚴格管教,咱們家如今的希望都在他們身上了,將來等他們長大了,有出息了,您老就在大爺爺跟前好好的揚眉吐氣一番。”
“那是,我孫子聰明的很,他先生都夸贊不已,你這個婦人娶的好,”謝老爺看兒子的眼光多了一份慈愛。
“是爹娘教導的好,余家我那小姨妹,我該如何做?”謝疏宜為難的問他爹。
“這還不簡單,余家缺少好先生,讓她跟前的三個孩子都送來謝家?!?p> “沈先生是個難得的好先生,一塊念書就是了,你媳婦兄弟姐妹心齊,這是好事情,將來即是他們兄弟的幫手,又是他們兄弟的助力,”謝老爺老謀深算的跟兒子分析。
“兒子明白了,馬家那邊也麻煩爹多費心了?!?p> “他們老實的很,你爹心里也有成算,”謝老爺拍拍兒子的肩膀。
他們這一脈終于起來了,那一年他們被謝家舍棄后,他幾乎以為他們這一脈要絕嗣了,老天有眼呀!又讓宜起來了。
如瀾一路腸子都要吐出來了,謝疏宜看著心疼也于事無補,早知不帶妻子來了。
“我沒事只是飲食不習慣,這一趟我們親自來,后面的門清了,就交給你信得過的貼身大管家跑,”如瀾接過謝疏宜遞過來的牛奶,喝了一口養(yǎng)養(yǎng)心。
“人選我已經看好了,謝疏宜看了一眼帳篷外的十幾個人,像你說的有爵位了,不能在明目張膽的沾惹商行?!?p> 一路磕磕絆絆的總算到了“興月鎮(zhèn)?!?p> 這里是固定西域跟南岳貨物置換的小鎮(zhèn),每三天一次貿易。
貿易開市的當天,這里會極其繁華熱鬧。
如瀾帶著頭巾只露出兩個眼睛,謝疏宜牽著她的手,一步路都不敢松開。
這里繁華歸繁華,但是女人位置極低又是三不管地帶,好看的女人走在路上,隨時都會被當地豪強搶走,到時候你報官都無門。
如瀾看的應接不暇,氈毯,圍巾,寶石,胭脂香料,都帶著特有的西域濃烈的色彩。跟南岳內的東西完全是兩個極端。
如瀾就像一個購物狂,瘋狂的采買,瘋狂的置換。
也就是這一次的走商打開了,他們以后的新商隊,謝爵爺這一脈幾乎并肩了嫡枝。
走一趟差不多七八個月,如瀾組織了三個商隊,其中一個專做香料商。
西域的香料在京城的富人圈,是上等的東西的存在,由于運輸交通不發(fā)達,每次運回來的東西都限量供應,供給固定一擲千金的主,這是謝少夫人林如瀾定的規(guī)矩。
京城的夫人小姐們詩會、茶花會,都以有謝家香膏坊的香和粉黛為榮。
在語衷十歲的時候,如瀾生了一個女兒終于是封肚了。
有了閨女,把謝疏宜愛的跟眼珠子似的,有人沒人都抱著不撒手。
三小子距離四丫頭出生就間隔了一年半,如瀾都感覺自己跟豬一樣能生了。
花兒來謝家來看她姐,羨慕到:“姐姐比她大四歲,四個孩子的母親了,如今她們走在一起誰又能看出來她們姐妹相差這么多歲?”
“你是操心的命,”如瀾點點妹妹的額頭。
花兒還像小時候一樣躲閃在她姐的懷里,笑的無憂無慮。
你現(xiàn)在走在各家府邸,沒有哪家夫人敢看輕你,余家這幾年由你當家上升了不少,對妹婿也多上些心。
“上心著呢!他那心愛的小香做出如此的事,我也不過發(fā)了幾句火而已,仍舊留著她貼身伺候她的少爺,我倒要看看她能耐到哪去,”花兒眼里閃過不屑。
還真以為他們情比金堅呢!我觀望余少祖那模樣有點膩歪了她。
看著眼前這個溫婉雍容的婦人,一身紫色綾羅蘇繡,給人笑意盈盈的親和感,不笑的時候,就是顯現(xiàn)出長年管家的凌厲,染滿眉眼間。
“切莫做出什么陰騭的事來,也多放些心在你的孩子身上,防人之心不可無,”如瀾撫摸著花兒挽起的發(fā)絲。
“為了她們,損我孩子的福德不值得,我牢牢的記著姐姐的話呢!”
明兒、俊兒和秋兒,在謝家讀書我放心的很。
姐姐是知道余家的,商賈之身,秋兒以后不定會怎么樣呢!我心里愁的吃不好睡不好的。
不想姐讓人帶話給我,送她來謝家,有宮里嬤嬤來教導。
我心里高興的跟吃了蜜一樣,有了這一層關系,秋兒以后也能多幾個可選的門第,花兒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
“知書達理就好,不指望她做官太太,你還是我?guī)Т蟮哪?,你比別人差什么了?在余家過的不舒心?”如瀾反問花兒。
“姐說的是,我這當家夫人做久了,心氣也高了,”花兒笑了起來。
“枝兒那邊洗三你準備怎么給?”如瀾想起正事還沒問。
“姐姐看我們打金人、金鎖什么的、可以嗎?她婆家是莊戶人家,雖然家境富裕,但是這些也實用有面子?!?p> “好,那就打小金人,繁弟她媳婦也快生了吧?”他們在泉州我也過不去。
“回來在補一樣的?!?p> 哥哥嫂子也該回來了,敘兒今年要下場考舉人了,嫂子不知心里焦不焦,花兒捂著嘴笑。
“少夫人,擺好飯了,”傭人在門口向里面通傳。
“我吩咐人做的都是你愛吃的,咱們吃飯吧!”如瀾拉著花兒的手走出來。
“還是我姐對我好,”一直到傍晚等孩子們下課了,花兒娘四個才坐著馬車回去。
枝兒孩子洗三的前一天,如潮回到府城,他已經步入而立之年,嘴角也蓄起了胡須。
“哥哥,嫂子,如瀾叫的恍如隔世,”一轉眼他們都兒女成群了!”
“春茵快叫姑姑,”忠慧拉著女兒對著如瀾說到。
“姑姑好,”春茵清脆悅耳的喊了一聲。
“乖,我們春茵都這么大了,姑姑還是第一次見你呢!”說完從脖子里取下一塊羊脂玉。
“這玉跟你哥哥那一塊是一樣的,今天姑姑就送給你了,”如瀾笑瞇瞇的蹲下身子跟春茵說話。
“謝謝姑姑,”春茵抬頭看她母親,見母親同意了才收下的。
“去玩吧!跟個小大人一樣,”如瀾拍拍侄女的頭。
“果然是你姑姑,不過就站了一會就心疼了,”忠慧打趣小姑子。
“我那外甥女意歡跟三外甥語寄來了沒?”
“來了在六叔那屋呢!”如瀾親昵的挽著她嫂子的手臂說到。
“嫂子跟哥哥安全到家,我也該回去了?!?p> 你跟哥哥剛到家簡單收拾一番,明天我們好去給枝兒孩子洗三,如瀾起身準備走了。
“回去吧!我回來你過來見見就行?!?p> 我后天就要啟程回京述職,家里亂糟糟的也不虛留孩子們了。
等我跟你嫂子到京城安頓了下來,你帶著孩子們去多住幾天,如潮洗漱完出來實話跟妹妹說。
“好,”兄妹之間不用過多的客氣。
忠慧一直送她們娘幾個上了馬車,回去一刻不停的開始收拾給每個人帶的禮物。
枝兒孩子洗三那天,娘家大大小小去了好幾十口子人。
著實驚了她婆家人,送出來的東西文雅皆有,全都是遇事實用的東西。
馬老六兩口子像個老太爺一樣,被大大小小的孩子圍住,親家對他們更是恭敬尊重著,熱鬧了一天,外孫收的禮物讓馬老六面子里子都是十足。
京城如潮的小宅院三進兩出,夠一家人綽綽有余的住,真正安頓下來用了兩個月。
有謝家大房幫忙活動,如潮的地方業(yè)績做的也漂亮,吏部空缺了一個位置出來他剛好補上。
心里也明白沒有什么事是剛好的,水至清則無魚,這么多年的官場他懂。
忠慧開始寫信給幾個小姑子,邀約她們有時間可以去走動了,在交通不發(fā)達的年代,如果住的分散了,兄弟姐妹骨肉有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面,用現(xiàn)在的話就是老死不相往來。
因此如瀾住在府城的時候,總會在年節(jié)過后,帶著妹妹們回馬老六家聚聚。
馬老太年輕的時候吃了太多的苦,身子一直病病歪歪的,剛滿六十歲的時候撒手走了。
余下馬老六兩口子,團著孩子們繼續(xù)興旺的過下去,從年輕到兩鬢斑白佝僂著背,兒孫繞膝的孝順,老兩口頗為滿足。
謝疏宜摟著如瀾的肩膀,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等我們這個年紀了,也像六叔他們這樣,院子不用很大,里面有孩子聲就好?!?p> 年節(jié)的時候意歡會對我說:“爹這是你最喜歡的鼻煙壺,閨女給您淘弄來了?!?p> 語寄淘氣的跟你說:“娘,衣衫上的花給我繡的艷麗些,太素了兒不喜歡?!?p> 如瀾聞言笑的趴在謝疏宜的肩膀上,直不起腰來。
溫柔的笑聲穿透了頭上的云彩,穿透了白駒過隙的時光,也穿透了歲月,停留在了這個溫馨的幸福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