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誰上?”花忘看著陰藏的尸體,沒有一點憐憫之色。仿佛這不是他多年的同門而是一個陌生人一樣。不知是陰藏提到了薛燦,還是火羽教已看淡了生死?
“不如就忙風(fēng)你吧,沒了你兄弟閑云,我看你在教中的長老地位也有點牽強(qiáng),早日和你弟弟團(tuán)聚才是正途?!?p> “我上什么,我死了等你上位么?”忙風(fēng)一言就戳穿了她的想法。他也知道自己的武藝不能有完勝的把握。
但花忘也不在意,她從衣服里拿出了面鏡子,自顧自的照了起來。自己陣中的人不主動出面,就看對方出什么人了,她等的好整以暇。。
正道眾人本來好奇,為什么他們不直接一起上。這時看到了些端倪,原來這火羽教并不團(tuán)結(jié)。
火羽教的教義提倡競爭,爭斗,只有爭斗才能體現(xiàn)價值和塑造自身。負(fù)面影響就是教中眾人并不團(tuán)結(jié)。只臣服于絕對的力量。
真打起來,估計他們并不會互相幫襯?!榜葱撬挠选焙屠钅亲顝?qiáng)的戰(zhàn)力。但“翊星四友”只會照顧自己兄弟。那李默,火羽教眾人深知他的情況,能不能出手幫襯誰也說不準(zhǔn)。真一起打起來。恐怕正道眾人還會占點優(yōu)勢。
但話說回來,如果正道眾人在群斗中占了優(yōu)勢,恐怕那豹韜軍的弓箭手就要下場了。畢竟這是定王派來的人,他們在豐王眼前被殺光,豐王面子上過不去。所以正道也不敢選群戰(zhàn)。
也不是什么誰守江湖規(guī)矩,而是兩方都有無奈,見血的局,偏偏被情勢使然成了江湖單挑的局面。
“那就讓我劍宮弟子再請教一下‘翊星四友’?!毙褐肋@四人剛經(jīng)過惡戰(zhàn),是最佳的挑戰(zhàn)時機(jī)。如果能打掉對方主要戰(zhàn)力。魔教長老敗北,豐王也許不會親自下場參與江湖斗爭。這是正道唯一生還的機(jī)會。
說來可笑,當(dāng)朝王爺竟然對以除暴安良,守護(hù)國家的俠客們作包圍之行。
這時花忘“咯咯”嬌笑,“看膩了一群大老爺們打斗,也看看姑娘家的比試吧?!被ㄍ赐昝降膭Ψǎ舷肴绻@兩位劍宮的弟子聯(lián)手興許真能贏得了“翊星四友”,那時戰(zhàn)力大損,好不劃算。
還有她私以為這倆年輕人應(yīng)該給李默留著,他們是一路人。一樣的沽名釣譽,一樣的被條條框框鎖住。
索性她橫插一杠子,直接挑戰(zhàn)在場的女俠。
“云姑娘,聽說你是新任的普陀掌門?”她眼睛瞄向云菱。
“正是本座?!痹屏馍锨耙徊?。
“聽說云姑娘要和這位肖少俠喜結(jié)連理了?恭喜恭喜。”
“花長老的恭喜我可承擔(dān)不起,還是收回吧?!?p> “呵呵,你這丫頭。姐姐來得時候就看過在場眾人。這位小郡主的眼睛一直在這位張少俠的身上?!睏钔砬缒樕弦患t。
“而這位張少俠,在我說出想找女俠們挑戰(zhàn)時,他目光的關(guān)切就如小郡主看張少俠的眼神一樣?!睆堊幽唤蹲。乱庾R看了眼楊晚晴,楊晚晴已經(jīng)目光瑩然。張子墨在心中是有歉意的。
“但是啊,我要說得還是肖少俠,在我說出想找女俠們挑戰(zhàn)時,他看向的卻是這位景簌景道長。景道長當(dāng)真長得很美,姐姐我也不如。”
景簌毫無反應(yīng),就像沒聽見這話一樣。
肖樅一驚,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往景簌那里看了。
花忘歷經(jīng)感情無數(shù),她太懂紅塵中的男女,她無情地撕開了在場每一個人的面具,讓面具下的人惶惶不安、無處遁逃。
肖樅冷哼道:“花前輩打得好算盤,上來就讓我愛妻心神不定,順便還動搖了我?guī)煹艿膽?zhàn)意。我和云菱怎樣,何用你外人評判?!?p> 本來云菱聽到花忘的話,就知道有幾分是真,本來心下一片失落。此時聽得“愛妻”二字。那要新婚的甜蜜又涌上了心頭。
景簌本來聽到這話,有些莫名,她是絲毫沒有感覺到所謂肖樅對他有意。這時聽了肖樅解釋,也覺得是這花忘胡謅。
“哈哈哈,好一個‘何用外人評判’。姐姐就不讓你起誓了,你這樣的男人,什么謊話也都說得出來,你的腦子里已經(jīng)把愛什么的拋諸腦后了。你這樣的男人是最心狠的,騙了人家一生。你可不如你那老實師弟,可惜??!小姑娘們也最容易被心狠的男人騙?!?p> “夠了,你要打就打,別那么多廢話?!痹屏庖呀?jīng)拿出浮塵,這根浮塵還是思意居士留下的,乃是天蠶絲所制。她內(nèi)功也經(jīng)過名辰的一番指教,已有一番成就。
自是使得了浮塵的。
“哼,姐姐給你說點知心話,你這丫頭還不聽,你以為我怕了呀?來來。”她的長劍沒有回鞘,就此擺了個架子,居然是華山派的“蒼松迎客”……
這時,忙風(fēng)站了出來?!盎ㄩL老,你身嬌肉貴,這一陣我替你接了?!?p> “哦?忙風(fēng),這時候你出來了。剛才不是還怕我頂了你的位子么?”忙風(fēng)沒了閑云,戰(zhàn)斗力大減,這在豺狼虎豹群聚的火羽教地位岌岌可危。
普陀派是名門大派,但這位新掌門的武功應(yīng)該是不算高,如果此時能贏了普陀派的掌門,那是大大露臉。
花忘心思一動,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好像怕麻煩一般,“好好好,忙風(fēng)長老據(jù)說是扶桑古劍術(shù)流派的正經(jīng)弟子,不知道這些年光變戲法,本事還剩幾成?本姑娘也想看看?!?p> 忙風(fēng)聽后,改為雙手持劍,眾人朝他看去,他的劍要比普通長劍更長一些,劍尖有一個弧度,他的劍柄也比普通劍柄要長,利于雙手去握。他的架勢神完氣足,但肖樅看來,他應(yīng)該不算高手。
因為剛才他為阻止趙萬春出了一劍,肖樅看出了端倪。
云菱拂塵率先出手,她本就是長兵器,她不想讓這人近身。
拂塵如長槍大戟,在云菱揮舞之下?lián)粝蛎︼L(fēng)。忙風(fēng)腳步前后錯開,不同于中原武人的馬步,而是呈一字站姿。他長劍垂直握著,一步一劍,或下劈或左右斜削,將拂塵攻勢瓦解。
云菱“九天靈動”身法展開,如一只蝴蝶般上下翻飛。招式也越發(fā)靈妙。
忙風(fēng)邁著步子,也開始了輾轉(zhuǎn)騰挪。一時倒是打得十分精彩。肖樅卻瞧出了問題,忙風(fēng)的劍法雖不算強(qiáng),卻自成格局。云菱的架子都擺得不錯,但內(nèi)功還不算深。比起思意居士那如巨蟒翻騰般的拂塵要差不少。
忙風(fēng)左右封擋后,被拂塵纏住長劍。忙風(fēng)順勢一攪,大喝一聲,向地上斬去。天蠶絲也被他一刀兩斷。忙風(fēng)長劍拖地而行,帶出一路火花。
他自下而上一斬,云菱用拂塵柄去擋。那浮塵柄被削斷,露出整齊切口。原來忙風(fēng)的長劍鍛造工藝出眾,劍鋒鋒利無雙。
云菱大驚,就要從衣服里去取判官筆。
這時肖樅劍比人快,瞬間接下了忙風(fēng)奪命的下一劍。
張子墨本想出手,但師兄已經(jīng)飛出去了,對啊,師兄比他出手更合適,自己出手像什么樣子。張子墨暗自神傷之時,花忘急掠而過。她一聲輕笑,就要飛過肖樅身前,肖樅轉(zhuǎn)腕想攔。
可肖樅的面前竟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臉蛋小巧,雙眸黑白分明,那不常笑的清純面容,竟在兩人呼吸相聞時,嫣然一笑。
肖樅要橫掃的一劍停在了半空。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他看到了景簌。
原來是花忘在空中變了個臉。
花忘飛了過去。云菱看到這一幕,也看到了肖樅的表情。她神傷若死,也忘記去擋飛來的寶劍。
不過,正主沒擋住,還有張子墨。張子墨趕忙去擋。
花忘和張子墨空中換了一劍,卻不曾想花忘從靴子里拔出匕首,隨手扎在云菱胸口,一個沒有抵抗能力的人是擋不了這一招的。鮮血從胸膛汩汩而出,瞬間她玄色的前襟綻出了一團(tuán)紅色。如開了一朵妍麗的曼陀羅花。
肖樅大叫一聲,“云菱!”他一劍逼退忙風(fēng),去抱住了云菱。
“樅哥……”
“菱兒!我對不起你……”
“別傻了,是我自己沒用沒擋住那一下?!?p> “菱兒……”
“樅哥,你要好好活下去。我……我是不成了……”
“菱兒!”他看著云菱越來越蒼白的面容,奄奄一息的生機(jī)。他頓覺自己愧對了云菱。他明明偽裝得很好,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偏偏在那一刻露出了破綻?花忘,你真毒啊。一張面孔,就毀了兩個人。那破綻大到足以擊潰云師妹的心防。
別人可能只會覺得是變臉讓他遲滯了一下,可她早已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樅哥,你說過我們將來會越來越好,會恩愛,會生一對寶寶。都是真的嗎?”
“是真的!是真的!當(dāng)然是真的!”肖樅急忙說道,那樣的急切,好像可以追回正在逝去的佳人一樣。
“樅哥,你別著急……我喜歡的那個人永遠(yuǎn)是篤定的,是清醒的,是處處妥當(dāng)?shù)摹焊?,你別著急……我都信,我都信的……”云菱闔上了眼,她嘴角帶著微笑,那微笑是幸福的……
肖樅默然無語,眼淚從兩頰流個不停。他再沒有比這一刻更覺得自己卑鄙,自己無恥。他恨他師父,恨這江湖廟堂,恨自己。
楊晚晴也跪在云菱身邊,大叫“云師姐!”她哭的梨花帶雨。
張子墨站在旁邊,手握著那把長劍,長劍漸漸沾滿了雪花。他看著云菱的尸身,看著這茫茫大雪。他的心忽然慢了一拍,然后覺得心里有個地方被抽空了。
空落落的,再也填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