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琛沮喪地回到家,但一進家門,他立刻感覺到了輕松,這種輕松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釋然,他釋放掉的是什么呢?是20年前那個新婚之夜對妻子的誓言還是長期以來被壓抑的情緒?
他的潔癖促使他一進屋就立刻脫去外衣,將它們?nèi)舆M洗衣房大號的洗衣機里,然后將內(nèi)衣放到小號的那個洗衣機,而一雙超薄的襪子扔進了迷你洗衣機。他專注地看了一會兒三臺高低不同的洗衣機,這是他的杰作,可以彌補其它方面帶給他的不如意,他內(nèi)心的空虛瞬間消散了大半,之后,悠然地走進浴室。透過落地玻璃,他健美的身材隱約映入眼簾。如果這是在妻子住的那個家,他是決不會這么毫無顧忌的,妻子最討厭他的這種自戀。
吳琛走出氤氳的浴室,腳步留下的水印布滿紅色的客廳大理石地面,他在利用走動晾干身體表面的水汽,他是如此注重自己的皮膚不被秋燥所干擾,他沒有等到水珠完全散去,就涂上了一層順滑滋養(yǎng)的身體乳,這是女人才會使用的牌子,卻是他喜歡的。而薛白的這種雅好自從傳染給了他之后,就很久沒有這么在意生活的這些細節(jié)了,他因此對她的改變感到失望。
他當初喜歡薛白,起初是因為她的名字,而多數(shù)的情況還是她那種小資的情調(diào)。如今的他想不明白的是她迷人的地方竟然隨著歲月的流逝都已經(jīng)消失殆盡,完全變成了一個俗人,甚至俗不可耐,這讓他完全失去了對她的期望,他所追求的東西在她那里不再是被崇尚的,甚至變得一文不值。
如果說在吳琛眼里還留有美好回憶的話,那便是他們的當初。
大學時代,校園里,他第一次聽到有人叫她薛白,他愣住了,是被這個名字深深震撼到,他浮想聯(lián)翩,那時候他連薛白的正臉都還沒有看到,就對她深深著迷。
那時他大學一年級,薛白已經(jīng)大三。
他輾轉(zhuǎn)幾個夜晚,就為糾結(jié)一件事:居然有個女孩叫薛白?她的皮膚會不會像雪一樣白,心靈會不會像雪一樣純潔?
這一次,是他的初戀。他無法抑制一顆懵懂的少年心野馬一樣地馳騁在想象的原野,對美好事物的向往在和青春的膽怯、青澀,甚至自己的貧窮身份作著抗爭,他開始改變自己以便去接近她。
他開始努力學習,開始加強體育鍛煉,以便自己能變得高大強壯起來。
第一次接觸薛白是在一次校園周末舞會上,她的容貌在朦朧的月光映照下,美麗而迷人,她的腳步輕盈,被一個高個子男生擁在懷里,隨著幽婉的圓舞曲旋轉(zhuǎn)著,他沒有機會接近她。
可他記住了她月光一樣白的臉龐,還有她高挑的身材,這是他夢里新娘的模樣。
一連數(shù)日,他都沒有機會和她跳舞。一是他干瘦而中等的身軀不夠和她那些魁梧高大的舞伴抗衡,二是他怕一曲之后,她不再記得他。
相遇僅僅幾周時間,他的心靈因為她而變得脆弱!
吳琛是少年老成,他十六歲跳級考上大學,而此時的薛白已經(jīng)大三,是一個成熟穩(wěn)重的20歲大姑娘了。
吳琛想和薛白跳舞,而且讓她一次就對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在挖空心思去制造一場不期而遇的初見。
那是一個夏夜,薛白跳完舞滿頭大汗,吳琛捧著一大盒冰激凌表情羞澀地遞過去,薛白不假思索地就接受了。
薛白吃著冰激凌,絲毫沒有考慮別的,只是因為天熱,她端著那盒吳琛精心挑選的粉色冰激凌邊吃邊和其他人聊天,好像對送冰激凌的吳琛沒有太在意就走開了。
這一次,吳琛看清了薛白的容貌,是他喜歡的那種圓臉,肉嘟嘟的,而她的天鵝頸也是如此圓潤,暴露的胸脯和臉色一樣白,雪白!雪白!
夜色里,吳琛向往著未來,向往著美好的愛情。
回到學生寢室的吳琛,連續(xù)幾夜失眠。他為沒有勇氣和薛白跳舞而苦惱。更讓他忐忑的是,他還不知道薛白是否記住了他這個給她送了冰激凌的小個子男生。
農(nóng)村出身的吳琛,對自己的名字感覺是個黑色的幽默,他從出生就一身塵土,父母卻讓不染纖塵,每當他向外人自我介紹時總是臉紅——你好!我叫吳?。o塵)。
吳琛一連送了三盒冰激凌,薛白才算記住了他。
三個周末,半個月時間過去了,薛白終于想去了解一下給自己送冰激凌的小學弟,一個叫吳琛的男生,他英俊內(nèi)斂的外表下,似乎隱藏著一雙多情的眸子。
薛白不是?;?,但她的舞姿傾倒了一批又一批傾慕她的男生,而她開朗大方、不拘小節(jié)的性格又把眾多仰慕者拒之門外。
薛白沒有對哪個男生或者舞伴動過心,盡管已經(jīng)大三,她身邊的女同學都有了心儀的男孩,而且關系也有了更深一步的發(fā)展,讓薛白有點羨慕。
薛白的春心依然冰封,遇到吳琛,她的內(nèi)心似乎有草木開始萌發(fā)。
接下來的幾場校園周末舞會,她沒有發(fā)現(xiàn)吳琛的時候似乎無心跳舞。曾幾次,她站在舞池外,頻頻拒絕舞伴的邀請,眼神飄忽不定,她在尋找那個送冰激凌男孩,一個小個子王子,他卻一直沒有出現(xiàn)。
吳琛發(fā)現(xiàn)薛白注意到他了,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這樣一場人生的重要相遇,他膽怯、畏縮,完全不知所措。一連數(shù)周,他前往舞池的腳步變得緩慢而猶豫。他不敢前往,只是怯怯地躲到了閱覽室里,獨自相思。
他食不甘味,無心讀書。
“他在躲著自己,為什么?”薛白暗自思忖。
“那個英俊的小個子就給我一個人送了冰激凌?”過后,她去詢問身邊的女伴。
“誰注意這個?還有人給我送冰激凌呢,自己吃不了,自然就送了人,不光你自己收到了冰激凌。”長相平平的女伴顯然是在羨慕薛白,她根本沒有收到冰激凌。
“你也收到了他的冰激凌?”
“你說的他是指哪個?”
“就是那個不愛跳舞的男生,個子不高,人長得還算精致?!?p> “你為何注意一個個子不高的人呢?你的連隊可都是由高個子組成的?!迸樗^的連隊,是指薛白的眾多仰慕者。
“我只是覺得他和其他人不一樣?!?p> “哪里不一樣?”女伴覺得好奇。
“哪里都不一樣?!?p> “你被他迷住了?”
“我沒有?!?p> “你是愛上他了,自己還不知道吧?”
“真的嗎?我只是看不見他覺得奇怪,他之前一直在看別人跳舞?!?p> “你一直在注意他?是不是想讓人家給你送冰激凌?。俊?p> “也行吧!”
他們正在說著,吳琛出現(xiàn)了,果然手里捧著一盒冰激凌,徑自走到薛白面前,遞給她說,“你在找我?”他是被一個學哥找來的,那個學哥謊稱薛白找她。
周圍的人都被吳琛的舉動驚呆了,盡管大家都對他不太熟悉,但也有人知道他是大一的學生,一臉的青澀,居然敢對大三的學姐在眾人面前大獻殷勤。
“不是薛白找你,是我找你?!比巳褐袥_出一個高個子,一把搶走了吳琛手中的冰激凌扔到地上,“薛白有男朋友了,你最好從此在她面前消失。”
大家面面相覷。
特別是薛白,他對同班的這個男生的舉動很是震驚,她不喜歡他,他一直對她死纏爛打。
吳琛見狀,從地上拾起那個冰激凌扔向高個子男生,并用力地縱身一躍,撲向?qū)Ψ?,雙方扭打在一起,雙雙倒地。
眾人在起哄,是為雙方助力吶喊的聲音。
“你們別打了?!毖Π鬃呦蚯埃D時急哭了。
吳琛看了一眼薛白傷心的樣子,很快松開死死抓住對方衣領的手,揚長而去。
“這個窮小子沒安好心,你以后不要吃他的冰激凌?!北淮虻沟哪猩鷱牡厣吓榔饋?,對薛白說。
“要你管?”薛白哭著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