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地下舞會
“春蓮麗東，來認(rèn)識一下，這是我外甥?！钡鲜靠埔魳凡ネ隉艄饣謴?fù)，吳立德領(lǐng)著兩個年輕姑娘來到林宗平面前。
春蓮和麗東衣著新潮化了淡妝，但從容貌氣質(zhì)上看，還有掩飾不住的村野氣息，林宗平懷疑她倆是沙河鎮(zhèn)附近的農(nóng)家女。
“德哥你外甥好靚仔呀，怎么不去跳舞呢？”春蓮瞟一眼宗平說道。
吳立德笑道，“我外甥害羞呢?！?p> 麗東湊近林宗平面前說，“下一支舞曲是倫巴，靚仔跟我跳一個？”
林宗平不好意思搖搖頭，“我不會?！?p> 兩位姑娘看出林宗平是個雛哥，便丟下他去纏吳立德。
“吳老板，你都說過兩回要請人家去東方樂園玩啦，什么時候呀？”春蓮問。
“我要坐過山車，聽說那個很刺激很爽?！丙悥|說。
“我最近比較忙，等我閑下來心情好再說?！眳橇⒌碌鹕弦桓鶡熍距険逯蚧饳C，此刻的他十足一個有型有款的時尚帥哥。
地下舞會結(jié)束，從鐵閘門走出來，林宗平問吳立德春蓮或者麗東算不算是他的女朋友，吳立德冷哼道，“算啥呢？她倆都是工廠臨時工農(nóng)村戶口，你二舅我以前是機械廠正式職工，是城市戶口?！?p> 林宗平又問，“那你怎么不干了？”
吳立德說，“現(xiàn)在工廠效益不好，一個月工資獎金都不夠我上酒店吃頓飯買雙皮鞋，還待在那做什么?！?p> 林宗平說，“那個麗東樣子還不錯?！?p> 吳立德斜他一眼說，“怎么你看上她啦？麗東胸挺大的。”
林宗平說，“我才十八歲，找女朋友還早。”
吳立德鄙夷地看著他說，“一看你就是個處男，找麗東這樣的傻姑娘開齋正合適，要結(jié)婚就不行，她跟你舅母王翠珠一樣，太土氣，入得廚房出不了廳堂?！?p> 林宗平說，“二舅母手挺巧的，人也不笨?！?p> 吳立德感嘆說，“你沒結(jié)婚，不知道。再好的女人時間久了都會膩，人生苦短光陰似箭，要在年輕的時候抓緊享受生活懂嗎？否則到你年老的時候后悔就遲了。女人分上中下三品，老實賢惠是下品，風(fēng)騷性感是中品，騷而不露善解人意才是上品，你二舅母頂多中品偏下。你以后找結(jié)婚對象至少要找中品，至于上品那是可遇不可求，要看你運氣?！?p> 林宗平回到自己屋里，二舅母王翠珠端正坐在那。
“阿平，你二舅帶你上哪鬼混去啦？”她一臉慍色問道。
林宗平遲疑片刻說，“就是去機械廠那邊跳舞?！?p> “那是黑燈舞會，非法的！”王翠珠氣哼哼道。
“二舅母你都知道啦？”林宗平反而松口氣。
“吳立德這個混賬東西，他簡直….”二舅母胸脯劇烈地起伏著，林宗平忽然覺得她很可憐，二舅母的姿容絕對在春蓮麗東之上，吳立德太不知足了。
“二舅母您別生氣，其實二舅沒去跳舞，我們只是湊湊熱鬧看一看?！笨粗醮渲榘г钩臉幼樱肿谄蕉溉黄鹆藨z香惜玉之心。
“好，今天我不生氣，以后你答應(yīng)替我做一件事好嗎？”
“什么….事情？”林宗平有一種不太妙的預(yù)感。
“替我看住你二舅，以后他再上那種地方找年輕姑娘，你告訴我一聲?！倍四傅?。
“我怕….沒時間盯他?！绷肿谄秸f道。
“阿平，二舅母待你還算不錯吧，你要是肯幫二舅母，一定能做到。吳立德那個王八蛋，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老娘絕不放過你！”王翠珠咬牙切齒說道。林宗平忽然發(fā)覺她白皙的額頭上凸起一根青筋，嘴邊兩道法令紋也因為憤怒而凸現(xiàn)出來，令原本柔美的容顏瞬間變得幾分獰厲。
第二天上午，林宗平在柜上閑著沒事干，吳貴珍遞過一把雞毛撣子吩咐他去打掃廂房的衛(wèi)生。吳老板就是這樣總見不得人閑著。林宗平正在里面撣灰塵，何玉慶悄悄溜進來，把他嚇一跳。
“平仔問你件事？”她遞過來一小包綠箭口香糖，林宗平并不怎么喜歡嚼口香糖，遲疑一下接過來?！按缶四福f了，我不會打算盤，管賬不合適。”林宗平先回絕了她。
“我不說這個，你經(jīng)常站柜臺肯定看見，我問你，王翠珠是不是從錢柜拿走二十塊錢？”
林宗平一怔，“這個….好像沒看見。”
“哼哼，看來她連你也收買啦？”何玉慶陰笑道。
“不是，我真沒看見。她拿錢做什么？”林宗平好奇地問。
“還能干什么，給她相好的男人做衣服唄。她不是有手藝能討好人嗎！”
林宗平的臉有些發(fā)燙，畢竟自己也穿著王翠珠做的新衣服。
“傻小子，你不知道，王翠珠嫁進來之前跟鎮(zhèn)東面的李文錦好過，一對狗男女，天曉得他們是不是還藕斷絲連，哼！”
“阿平，你是吳月娥過繼的兒子，也算公公的外孫，吳家的財產(chǎn)該有你一份，大舅母我沒意見，那個不會下崽的女人可不這么想，她一心想掌管吳家時裝店和錢財哩，哼，這吃里扒外的女人就該滾出吳家。所以平仔，為了吳家也為了你自己的利益，你要多提防點那個女人！”
正在說話，忽然聽到大堂那邊傳來一陣叫罵聲。
原來吳立本打麻將輸?shù)粑灏僭獙懴乱患埱窏l，被人討債討上門來，吳貴珍知道鎮(zhèn)上那些游手好閑的賭徒什么事都干得出來，忍痛替兒子還清賭債，臭罵一通吳立本并將他鎖在屋里。午飯也不許他吃。
林宗平吃完午飯按照叮囑準(zhǔn)備送衣料給方曼，他捧著包好的絲綢經(jīng)過吳立本房間，被吳立本從窗口喊住。
饑腸轆轆的吳立本原打算讓林宗平到外頭買點心，聽說他正要送衣料到方曼店里，就叫他順便在“豐味餐廳”賒一頓飯菜回來。
“大舅，這….行嗎？人家能賒賬呀？”林宗平面有難色問。
“扯，又不是白吃！以前我也不是沒試過。餐廳以前就是機械廠的招待食堂，專門招呼客人以及生活區(qū)家屬的，過去我在工廠后勤科干，經(jīng)常帶客人到那里用餐，方曼跟我很熟。你告訴她過幾天就去結(jié)賬，現(xiàn)在我走不開。平仔，出門辦事人要學(xué)機靈點，你在柜上這么久，應(yīng)該知道話該怎么說。去吧?！眳橇⒈局钢缸约耗X袋，然后向他揮揮手示意趕緊去。
林宗平悶悶不樂在街上走著，原本去見方曼是件賞心樂事，正好可以答謝數(shù)月前風(fēng)雨之夜的救助之恩，可現(xiàn)在還要厚著臉皮跟人家賒賬，他心里真恨那個不爭氣的饞嘴的吳立本。
吳家兄弟倆現(xiàn)在各懷心事，吳立本一心盼著老父歸西好分家單過，吳立德像個紈绔子弟只知道在外頭胡混追女仔，何玉慶一天到晚提防著妯娌揩店里油水，唉，可憐的王翠珠因為丈夫疏遠自己而芳心寂寞，就算她與老相好藕斷絲連也在情在理吧….
林宗平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穿過人來人往的街市，忽然一串鞭炮聲響起，一通喧鬧的鑼鼓傳入耳中。原來是一家商店搞活動，請來一班醒獅隊舞獅助興。冷不丁一竄鞭炮在人群中炸開，看熱鬧的人們尖叫著四處躲閃，林宗平被混亂的人流裹挾著往前擁去，一不小心跟一個姑娘結(jié)結(jié)實實撞了個滿懷，幾乎將夾在腋下的衣料碰掉地上。那是一個年輕的胖女孩，臉上涂得雪白像唱大戲似的。女孩一聲嬌叱揪住他衣領(lǐng)，抬頭一看又松開手，朝他咯咯一笑。林宗平趕緊說聲對不起，就穿過人群，他感覺這姑娘體重至少有一百四五十斤，要不是自己練過武功根基扎實的話，剛才準(zhǔn)會跌個四腳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