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瞞著常樂沒把他患癌癥的事給他說,常樂想著自己半個肺用點輔助工具也是不久能好的,便一直待在醫(yī)院配合治療。只有桂芳偷偷地在孩子面前抹眼淚,想著自己苦命的丈夫,罵著老天爺?shù)牟还?,幾個孩子便東奔西走,把能找的辦法都找遍了,約了一個又一個專家看常樂的病例單子,希望奇跡發(fā)生。
“媽,剛我給爸爸喝下了我們大清早去求到的符水,騙他喝下去的,說是從哪兒求到的偏方,不過看爸爸的樣子好像知道事情不對了,他從水中喝出了符紙燃燒后的灰,砸吧了嘴,把顆粒吐了出來······你說我們還瞞他嗎?”小梅皺著眉頭,把這件事說給桂芳聽。
“能讓他過一天是一天吧,我們不住院了,讓他正常地生活,讓你爸安心走完剩下的時間吧······”桂芳哽咽地說。
因為有著卞桐父母在醫(yī)院的關系,他們一直給常樂留著床鋪,醫(yī)院資源緊張,萬一出了事情,能及時把常樂送回來。他們騙常樂,只需要按時每天清理排放的廢物,堅持吃藥,就會好的,于是把常樂接出了院,到剛裝修好的新家“調(diào)養(yǎng)”身體。
桂芳早已跟身邊人說了常樂的情況,肺癌是不傳染的,讓他們把他當正常人一樣對待。常樂身上掛著管子,在家吃完飯便無事可做,去跟家門口的牌友打牌,他們是常樂搬家后結識的新的牌友,經(jīng)常在一起玩。桂芳提前打好了招呼,求著讓他們正常跟常樂一起玩,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們也同情常樂,便跟著同常樂正常打牌。
常樂得病后自覺地戒了煙酒,嘴饞便嚼嚼水果,畢竟人的身體不能再這樣折騰下去。對于常年有癮的人,沒了煙酒的支撐,干什么都不得勁。
“你爸現(xiàn)在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剛從院里回來好歹能打上一下午的牌,現(xiàn)在卻總是咳嗽,喘不上來氣,有時啐口水用手指摸牌,那幾個牌友都不敢跟你爸一起打牌了,還私下說萬一出了啥事兒······”桂芳越說哭的越狠,一家人坐臥不安,氣氛越來越壓抑。
“可是······我查過,肺癌不會通過接觸傳染的啊···”嘉欣感到心疼,外公最后的娛樂就只有打牌了······
“不怪他們,他們也盡力了,哎··這該死的造化哦?!ぁ敝涣粝虏粩嗟膰@息。
嘉欣和關峰跟著外婆帶常樂去散步,外婆悄悄看著關峰攙著的常樂的背影,把手機給了嘉欣,說:“等會兒你給我和你外公照張合影,萬一······”
嘉欣當然懂桂芳想要說什么,便默默地拿出自己像素稍微好一點的手機,偷偷拍了常樂的照片。
“三哥兒,我們來照張相吧,我們還沒照過合照呢?!惫鸱祭返母觳?,和他站在一起,關峰也在旁邊站著,看著嘉欣給他倆拍照。
“哪兒沒照過呀,家里不是還有婚紗照嗎?”常樂說道。
那張婚紗照是以前在一家路邊新店里照的,新店為了宣傳用9.9給倆老人換裝拍了照,說相框另要的話就得加錢。常樂當時想都老夫老妻了,照了相就行了圖個新鮮,拿了照片就走了。桂芳看著相片里穿西裝打領帶、頭發(fā)梳得精神的常樂,和穿著潔白婚紗的自己,高興了好久,那是他們第一張婚紗照!
桂芳拿到照片后的幾天內(nèi),迫不及待地拿出來給自己的小輩看:“你看你外公,穿上這身西裝精神了不少,以前鄉(xiāng)下做活兒就沒打扮過,沒穿上這身衣服前,從來沒覺得他這么帥過。”
“外婆,你穿婚紗也很好看呀,你們以前結婚的時候是什么樣啊?”小孩們兒問著桂芳。
“以前結婚哪有這么好看的衣服,第二天就收拾收拾做活兒,孝敬公婆,還得服侍你外公,你看,這么多年了,才有的第一張婚紗照哦?!毖鹧b責怪的語氣里卻是藏不住的甜蜜。
臨近春節(jié),借著團圓的由頭,把幾個親家都叫來,小輩兒們一起帶著常樂去公園,拍了集體的全家福。
老人們常說:你在做什么事,上天是會看著你的。他們不解,常樂這樣的老實人,為什么仍然逃不掉苦難的折磨?
常樂的病情越來越嚴重,身上插的那根管子被異物凝結堵住了,換了一次,由原來的和著血水一起排出來的廢物,到后面排的幾乎全是血,令人觸目驚心,不忍直視了。廢物已經(jīng)在身體里排不出來了,常樂的肚子肉眼可見地脹大,疼得整日叫,叫干了嘴唇,叫啞了喉嚨。不敢像正常人一樣進食,餓了就吃點水果,不能過多喝水,這下吃的東西是拉不出來的,全積肚子里。
他們想帶著常樂去更大的外省的專業(yè)醫(yī)院治,便把實情告訴了常樂。
常樂哭了,像個孩子,說:“我早看你們一個二個的不對了,我也不是傻子,哪有動不動就照相的…我都知道……我老劉家歷來沒做過虧心事,怎偏偏被癌癥纏上了……”
于是一家人又開始止不住地哭,邊哭邊說一定要去更大的醫(yī)院,聯(lián)系最好的醫(yī)生,砸鍋賣鐵也得把爸治好。
那是嘉欣第一次看到像鐵一樣堅強的外公流淚,原來電視里那些生離死別的場面離她這么近……
正在啟明
本著寫實的原則,再看了一遍自己的文,糾正了一下,是大哥向常樂借錢給嬌嬌治病,嬌嬌是大哥的女兒,我糊涂了,對不起各位之前看過的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