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明府案
長安府牢
明老爺原名明顯德，不過二十五六，卻神情恍惚而憔悴，咬著干草癡傻瘋笑。
“明老爺來的時候就如此瘋癲？”莫離看著牢房里瘋瘋癲癲胡言亂語的明老爺微皺眉頭，問身旁的牢頭。
“他來的時候就有些癲，現(xiàn)在更癲了。不過簽字畫押的死囚失去神智算是件好事吧。至少殺頭的時候不痛。”牢頭嘆息道，“好好一個明府怎么就要敗了？”
“盈盈，你帶兒子來帶我走了。”明顯德突然站起，朝著前面的虛空大聲喊道，“我錯了，不該懷疑你的，更不該打你?！?p> “大人，走吧?！崩晤^長嘆口氣，在前領(lǐng)路。
牢門口
靈姬抬手遮擋太陽光，“莫離，如今嫌犯瘋癲，難以審問。咱們唯有問問明府老太君。”
“劉氏言明明府老太君身體不適，咱們等兩三日再登門拜訪?！?p> “走，聽聽街巷里都傳什么風(fēng)聲。”
街頭巷尾，人人都在說明府的案子，有的說大夫人錢氏未婚私通失節(jié)敗俗，有的說妖邪作祟，有的說明老爺失心瘋雇兇殺妻，有的說蛇妖報復(fù)，對明家下了詛咒。
如今明府案鬧得滿城風(fēng)雨。
一絡(luò)腮胡道士一手握桃木劍，一手握銅鈴，眾目睽睽下大步朝明府所在的長樂坊走。
看熱鬧的人群紛紛跟隨，有的在前領(lǐng)路。
“走，瞧瞧去。”靈姬拉著莫離跟在人群后面。
“明府鬧妖，貧道修茅山術(shù)法，專程來驅(qū)妖。”道士站在明府門前，正氣凜然。
門子忙入內(nèi)稟告。半晌，門打開，老管家看著門前情形，不請道士入內(nèi)也是不行，遂請道士入內(nèi)。
靈姬、莫離仗著官家身份，入內(nèi)瞧瞧道士能鬧出什么花樣。
銅鈴自明府門前一路響個不停。道士口中默念咒語，踏著沉穩(wěn)的步伐闖入內(nèi)院。
丫鬟仆役皆來看熱鬧，跟著道士朝明府老太君的所在走。
“老太君養(yǎng)病，閑雜人等不得造次！”蓉奶媽站在前面擋住眾人去路，一副忠心為主的模樣。
道士喝道：“凡人不識妖邪，快快讓開，否則明府老太君要遭妖邪所害?！?p> 老管家揮手，蓉奶媽不好再阻攔，讓開道路。
銅鈴聲直入明府老太君的所在。
劉氏自房間里出來，見老管家陪著道士，輕笑問：“道士來捉妖還是消災(zāi)？”
道士嘴里默默咒語，手里銅鈴響個不停，繞著劉氏。
手里多一張黃紙，猛的貼在劉氏背后，劉氏行動如常，嘴角輕笑，“道士好端端的拍我做什么？”
黃紙自劉氏身上飄落，兀自燃燒起來。
道士忽的抬手，將黃紙貼在劉氏額頭。
“大膽妖邪，害人不淺，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邪速速化為原形！”
劉氏揭下黃紙，隨手扔掉，吩咐看管家：“老管家，快些把瘋子推出門去?！?p> “是！”老管家遣仆役推攘著道士離開。
“凡人不識妖邪，為虎作倀！”
道士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
丫鬟等人輕笑那道士癡傻，皆散開。
靈姬咯咯笑著，劉氏看向靈姬，眉頭微皺，“大人來瞧熱鬧來啦。”
“我來看看明府老太君，順便問問案子?！膘`姬止住笑，目光在敞開的室內(nèi)掃視，“明府老太君身體好些沒？”
“大人要見，容我稟明老太君知曉?！眲⑹锨飞硪欢Y，轉(zhuǎn)身回了。
“莫離，要是劉氏不許咱們見老太君，咱們直接闖入?！膘`姬小聲吩咐道，目光卻盯著室內(nèi)。
莫離皺眉，“不好吧，外人只會說咱們欺負(fù)人家孤家寡人?！?p> “總該問問老太君，不然真相難有大白的一天?！膘`姬有些擔(dān)憂的說。
“你懷疑明府有妖邪作祟？”莫離湊近問。
“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明顯德不像雇兇殺妻的人?！膘`姬輕咬嘴唇，盯著老太君的居室。
“人心難測?！蹦x深有感觸的說。
“你就是悲觀，得改。”靈姬雖是批評，面上卻是溫柔的淺笑。
“那樣我才能保護(hù)好你?！蹦x誠心實(shí)意的說，有些保護(hù)面前女子的從容自信，讓人心里一甜，又溫暖可靠。
他的面容如沐浴著暖陽一般和煦照人。
靈姬面上浮現(xiàn)紅云，心里歡喜，俏皮的白眼莫離。
劉氏出來，朝靈姬和莫離搖頭。
靈姬看眼莫離，莫離帶著靈姬往里面闖。
劉氏忙追入內(nèi)室，朝躺在病榻上的老太君欠身一禮。
“兒媳未能攔住，望老太君責(zé)罰?！?p> 老太君兩鬢斑白，臉色蒼白，滄桑又無力，眼角是悲哀的淚痕。
靈姬走近，坐在床邊，柔聲問：“老太君，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說給我聽。我，長安府君屬下，必會秉公執(zhí)法?！?p> “這是詛咒，解不開的詛咒。沒用的，沒用的?！崩咸澪∥≌f，言語里盡是絕望的哀傷。
“什么詛咒？”靈姬好奇問。
“都怪我打散了她跟我丈夫的姻緣，我對不起明家，對不起我逝去的丈夫?！崩咸葱募彩?，淚珠聚在老眼眼眶中，晶瑩剔透的清淚隨著身體微微顫動。
“她是誰？”靈姬又問。
“她…”老太君扭頭看向劉氏，緩緩閉上雙眼，淚珠順著眼角滑下。
靈姬看向劉氏，懷疑的目光打量著她。
“老太君神智不清，盡說胡話，我清白人家，蘭衣巷劉家，老太君買來做老爺填房的，哪里有什么不清楚的？”
劉氏嗓音清脆，話語輕柔綿軟，輕笑說道，“老太君該吃藥了，我去瞧瞧藥煎好沒?！?p> 莫離拔刀三寸，攔住她的去路。
“呀，你要做什么？”劉氏大驚失色，慌忙后退。
“莫離，不關(guān)她的事?！膘`姬開口道。
話音未落，人已來至劉氏身后，刀搭在她的肩頭。
“詐術(shù)?！膘`姬頗為自得。
“你們要做什么？老太君，我清白人家，你不能犯糊涂害我啊?！眲⑹线@才惶急，顫抖著身體向老太君求饒。
老太君猛地睜眼，“你挑撥我兒和大夫人的關(guān)系，又?jǐn)x掇我兒遣妾室孫氏離開明府。接連害我明府四條性命，又累及我兒入獄。你的人心比蛇蝎更歹毒！”
“老太君，冤枉啊，我就是向老爺提議，完全出自好意。”劉氏顫著聲音解釋道。
門口傳來“啊”的尖叫聲，接著瓷碗摔碎的“嘩啦”聲。
丫鬟英兒驚慌失措，轉(zhuǎn)身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