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雪而來

　　“那下次，巫姑娘的席位上單獨備上一壺梅花酒可好？”余澤依舊是溫柔的語調(diào)，看得一眾將士接連咳酒。

　　還有下次嗎？巫歆抬眸不語。

　　如果沒有那五萬私兵，連這嗆人的濃酒也不會有她的份，她有自知之明。

　　看巫歆不語，余澤毫不在意被落了面子，又道：“我記得巫姑娘素來喜歡朱槿，差人送了幾盆，巫姑娘可還喜歡？”

　　難怪宴會上擺放了不少朱槿，朱槿是嶺南一帶的花，相距數(shù)百里，能帶到這里已是極為不易。

　　“將軍有心，可我已經(jīng)不喜歡朱槿了?！蔽嘴дZ調(diào)向來淺淡，這次也不例外。

　　其他人又在竊竊私語，對巫歆的話很不滿，將軍以禮相待，這個姑娘卻再三落將軍面子，實在不識好歹。

　　但余澤似是不覺道：“那巫姑娘現(xiàn)在喜歡什么？”

　　“朱槿太濃，過猶不及?！泵利惖氖挛锿鶡崃叶嗝?，收場過于慘淡。

　　她沒有順著余澤的話回答，只是偏開頭看歌舞：“將軍，吃酒吧。”

　　她這么說，余澤不好再貼上去，便開始和將士們喝酒。

　　舞女腰肢曼妙裊娜，軟如云絮，柔若無骨，玉手翻轉(zhuǎn)間輕紗漫舞，臘月穿這么薄會不會冷？

　　余澤聲音略顯清冷，如珠碎玉盤泠泠脆響，在其他將士粗獷的聲音中格格不入，他大概習慣了吧。

　　巫歆輕嘆一口氣，放下木箸，腦海里很亂，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少司命傾身，低聲問道：“司命，可是吃不習慣了？”

　　在這邊陲小城，宴會上的吃食再精心準備又豈能比得上府中珍饈的精致。

　　“無事?！毕系拿繕硬松贾粐L了一口，滿杯抿上一口濃酒。

　　宴會上眾人酒意正濃，觥籌交錯，不時有人說些渾話，讓少司命眉頭皺起，覺得污了司命的耳。

　　但巫歆并未在意，仿佛沒有聽到，她只是默默地看向余澤，珠簾擋住她的面容，外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

　　余澤席上也空了幾壇酒，眼角帶著些酒后潮紅，冷峻的臉上多了幾分煙火。

　　原來，他也可以這般生動。

　　可酒意正濃的鏡花水月能有多久，再秾艷昳麗的景都會意散香銷。

　　酒過半巡大部分將士都已經(jīng)喝趴下了，倒在桌上嘀咕著聽不清的話。

　　酒太濃喝不慣，巫歆只喝了兩杯，站起身時腳下晃了晃，似乎是醉酒有些站不穩(wěn)，少司命立即扶住她。

　　巫歆輕輕搖頭，覺得自己可以站起來，便拂開少司命的手，一雙玉手交疊置于腹部，自成氣度。

　　“將軍，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睕]等余澤應答，巫歆轉(zhuǎn)身，少司命為她披上披風，可她的背影依舊單薄。

　　跨過門檻，巫歆轉(zhuǎn)頭：“你先回吧，雪景難得，我想自己走走?！?p>　　少司命行禮退下，看巫歆難得有興致，就想回去煮一碗醒酒湯。

　　雪下得不大，飛絮般飄悠揮灑，巫歆剛走幾步，后面就有人踩雪追上來。

　　她回頭，月色清亮又恍惚，在一幕銀意中頎長的身影踏雪而來，面前珠簾輕晃，連人影都有些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