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誠站在雨中。
江有雪一抬頭就看見他幾乎被淋透，就站在雨中看著自己。
她和他只隔著幾米，高聲問：“你都知道？”
蕭誠沒有說話，江有雪又問：“你的計劃？”
蕭誠還是不說話。
江有雪沖進雨幕里，抓著蕭誠的衣領(lǐng)一字一句說：“她對你是真心的。”
“小雪。”蕭誠突然伸手抓住江有雪的手腕，“她和你不一樣?！?p> 江有雪愣了一下，隨后沉默。
“先避避雨?！?p> 她拉著蕭誠跑進聽雪樓，肩頭的傷口遇水又滲出了血，蕭誠看到了，似乎那血燙的要把他的心給融化。
雨中萬物模糊，如丹青隱隱渲染開，昏暗的天幕下只聽得雷聲雨聲，遠遠有燈火，似乎要被雨勢撲滅了命數(shù)。
江有雪點燃了煎藥的紅泥小火爐，火苗一上一下地躍動，她伸出手去，從指縫看到紫紅色的、火的心臟。
“過來烤烤吧?！彼f。
蕭誠默不作聲地走過來和她并排坐下，暖意似乎穿透了衣服直達心口。
沉默，在雷雨中的沉默持續(xù)了很長時間，最后是蕭誠先開了口。
“我原本打算徹底除掉她的。只是你說不能動她。”蕭誠的聲音低而緩，“小雪，除了你，我從不對任何人心軟。我的母親教我、父親教我、師傅教我：生于皇家，沒什么比權(quán)柄重要?！?p> 江有雪依然默默地聽著。
蕭誠垂眸，繼續(xù)道：“我已經(jīng)站得太高了。步步須要如履薄冰，身后的暗箭不知何時射向我，也不知道何時，何人的一雙手會將我推入萬丈深淵?！彼宋亲?，“小雪，只有你不會?！?p> “我當然不會?！苯醒┩蝗婚_口，“妍玉是個可憐的人?！?p> 她就將先前玄丘國的一些事草草說了一通，最后道：“她并不是個壞女孩，她只是太害怕。害怕這世道把她吞沒?！?p>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笔捳\伸手去暖江有雪的雙手，“她可預(yù)備要置你于死地。”
江有雪沒有躲，任由蕭誠溫暖的手覆蓋自己的手背：“我知道?？伤皇菫榱四苷痉€(wěn)腳跟，能在這里活下去。”她笑了笑，“現(xiàn)如今哪有不自私的人呢？自保求榮，算不得什么?！?p> “你總這樣給別人找理由，倒像個爛好人。”
“爛好人就爛好人吧，總比做壞人好。”
“你覺得我是壞人嗎？”蕭誠突然問了這么一句。
江有雪惡狠狠地瞪他：“你當然是！什么都憋在心里不告訴我！老三大壞人！”
蕭誠終于恢復(fù)了一點笑容，嘆了口氣道：“你這樣的性子，我若什么都告訴你，難保不走漏風聲。況且我早看出你對程瀟瀟有些特別，告訴了你，你要跟我鬧起來，我就算不戰(zhàn)而敗了?！?p> “誰會鬧啊?！苯醒┩嶂乖谑捳\肩頭，“我只是心疼你，什么事都自己一個人扛著。你還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我就生氣了，明明很辛苦，為什么不讓我和你一起承擔呢？”
“如若可以，我真希望你還是做回那個傻子?！?p> “怎么？”
“她什么都不懂，每日都很開心，也不會受傷，有皇家的保護，她會一生平安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