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會稽密謀
秦國會稽郡。
自始皇帝崩后,整個秦國的腳步猛地停頓,各郡也逐漸出現(xiàn)亂象。新帝即位,先是對朝堂上的勢力進(jìn)行了一場大清洗,各地郡守、郡尉換的換、撤的撤。
而民間更是小道消息亂傳,各種猜測流傳,最令人揪心的莫過于始皇帝疑似被害,而長公子扶蘇在九原和蒙氏將軍一起起兵討伐逆賊。
而作為原楚地的會稽郡,對擁有楚公室血脈的長公子扶蘇有著天然的好感,這些消息便傳得更加猛烈,一些山賊勢力甚至打起扶持長公子即位的名號四處搶掠。
這一切讓身為郡守的殷通忙得不可開交,四處調(diào)兵平山賊,還要處理大量的案牘,更是讓整個郡守府里的人連夜工作。
因此,雖是深夜,在這個缺燈少油的時代,幾乎所有人已經(jīng)進(jìn)入夢鄉(xiāng),而殷通還不得不借助昏暗的青銅燈和庭燎的光來處理各項事務(wù)。當(dāng)然,一整天的勞作早已讓殷通疲憊不堪,暫時歇筆,發(fā)起呆,雙眉皺起,默默地嘆息。
自從那位英明的皇帝去世后,殷通就隱隱察覺這龐大的帝國正在走向分崩離析的邊緣,而且就算這帝國不毀滅,作為一個偏遠(yuǎn)小郡的郡守,他也毫無再進(jìn)一步的可能。
他不由地想起項氏,這個會稽郡的地頭蛇,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殷通在會稽郡執(zhí)政的這幾年已經(jīng)深深的體會到這點。雖然背靠強大的秦軍,但殷通真的對這個龐大的家族毫無奈何。
郡里的人都在背后說是他殷通出于友誼保住了項氏的性命,但他心里明白事實并非如此,始皇帝本就對這個已經(jīng)掀不起太大風(fēng)浪的家族失去了興趣,在南征戰(zhàn)事告急的情況下,秦軍也就放棄繼續(xù)追剿項氏,而給殷通留下一個巨大的爛攤子。
當(dāng)他新上任是,整個泗水郡府幾乎都是項氏一族的人,作為一個郡守除了那支秦軍之外毫無一絲能量,為了維持統(tǒng)治,他只能和項氏一族同流合污,給他們庇護(hù)的同時,也獲得項氏的全力支持。
當(dāng)然,現(xiàn)在項氏的勢力更加難以抑制了,不過幸好自己和項梁交好,才勉勉強強吧這條巨蛇給壓下去。
而今始皇帝已崩,而殷通也隱約察覺項氏的野心逐漸膨脹,殷通在警惕的同時,也在心里謀劃著怎么逃離這死亡漩渦,畢竟朝廷現(xiàn)在短時間是指望不上了,他只能自己想著各種方法。
而正在他思索著,齊地大亂的消息也傳來了,殷通心里繃著的弦一下子就斷了——他從泗水之亂后所擔(dān)憂的終于成為了現(xiàn)實。
而現(xiàn)在他要想著如何真正解決項氏的問題了。
除了郡守府,會稽項氏一族的大宅里也是燈火通明,項氏的主要成員項梁、項伯、項籍以及門客范增等人都坐在大堂里,聽著一個年輕人的匯報,如果劉邦在此,他會一下子認(rèn)出,這位就是那個神秘的楚公子——張毅。
“毅險逃脫,然而蠻將軍齒,義軍首領(lǐng)劉邦皆沒于敵手,實乃我等大損失??!毅辦事不利,自愿接受項將軍處罰?!?p> 張毅一臉嚴(yán)肅地道,他知道這次他把事徹底辦砸,懲罰是難免的,雖說他又楚公室的身份,但是就憑他那支脈的血緣,完全比不上項氏尊貴。而他此次從秦軍里死里逃生,實屬僥幸,更是讓他對生死有了坦然的認(rèn)識,不得不說,這讓張毅不得不佩服那個易相的鬼才,其書的內(nèi)容幾乎猜透人性,如人只有經(jīng)歷過生死一線才能看懂生死。
“倉皇逃離的喪家之犬,被小小秦軍打成這樣,毀掉我大楚多年的經(jīng)營,你還有臉回來見我們!”一個強壯的男子看著張毅冷哼一聲。
“籍,給我住口,此也難怪羋其,九江郡的趙良倒是個人物,若非他,也不會敗?!?p> “但九江事敗,我怕秦軍很快就查到我們頭上,到時會對興楚大計影響很大啊!”一旁的項伯忍不住插嘴。
“莫憂,九江的事我已經(jīng)處理好了,秦軍不會找到我等頭上的,就算查到我們,殷通小子也不敢對我們怎么樣,前幾天齊地義軍已起,天下即將大亂,二世自顧尚且不暇,哪有精力理會會稽?!?p> “范先生說的是,秦國將崩,我等埋伏多年,就是等這個機會,豈能事到臨頭瞻前顧后?!?p> “叔父,籍就等你一聲號令,便沖入咸陽,為父報仇。”
“不愧是我項家的好男兒,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還得處理一下殷通這個膽小鬼,不然會稽的事無法進(jìn)行。”
“羋其,你也先下去休息,我等自會給你安排人物?!?p> “諾?!睆堃悖蛘哒f羋其,隨即行禮退下,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他明白,以他現(xiàn)在的身份,還無法加入到最高級別的密談中,更何況他出身如此尷尬。
六月,發(fā)閭左謫戍漁陽。
潁川城九江太守府,韓賀看著讀著新送來的詔書,頓時覺得腦袋疼。
這一年事情不可謂不多,先是泗水郡亂民進(jìn)入九江,鬧了幾個月才平定,然后便是始皇帝崩逝,二世皇帝即位。
而最后又因為內(nèi)史蒙恬病逝,九原大亂,導(dǎo)致咸陽只能再度下令發(fā)兵戍守,但是三月時才征召平民去南越和咸陽,現(xiàn)在卻再征一次,可以說是極大地破壞了當(dāng)?shù)氐纳a(chǎn)。
但皇命在上,韓賀不得不遵守,只能在九江郡征召一批農(nóng)夫,但今年的生產(chǎn),無疑要落下了,韓賀此時無比懷念易相在位的時候,易相總是能把事情理地井井有條,而且體恤民情,從不濫發(fā)一些命令。
但李相就不一樣了,雖說也才華橫溢,但做決策總是陰暗冷酷,不顧一切,逢迎上意,真小人也。
而此時趙高當(dāng)權(quán),更是有過之而不及,話說身為一個皇帝近侍,卻滿心的算計,施政更是隨心所欲,貪婪權(quán)勢。
而近來齊地大亂的消息更是讓韓賀揪心,結(jié)合朝廷的亂象,韓賀似乎看到這個始皇帝和易相他們灌注無數(shù)心血的帝國正在分崩離析。
韓賀再度放下手中的詔書,走到窗頭,微微一嘆,想當(dāng)年年輕氣盛,立下軍功,從一個毫無背景的漢中少年,一躍成為主政一方的大人物,此生不可謂不精彩,但他更是無比感激那個強大的秦國,感激那個待他為國之干將的帝皇,感激提拔自己的易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