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堡聽風閣。
“蜀國兵將確實忠勇,尤其是羽林營那位秦小將軍,功夫尤其出色,神機營的蕭銘啟也是個人尖兒。不管暗里爭斗如何,明面上兩位皇子還是兄友弟恭的。十六雖然遇了些阻滯,但還算完成了師父的吩咐,特來復命!”
燕云站在臺階下,說完抬頭看向那一圍紗簾之后。微風拂過,輕紗曼舞,淡青色的高大身影歪坐在竹椅上,纖長的手指輕輕一撥,案上的古琴發(fā)出一聲錚錚,合著室內(nèi)微厚的龍涎香氣,燕云心中莫名起了一陣煩躁。
“十三可好?”
燕云恭敬回答:“十三為了救我受了些輕傷,應該無大礙。我回來時,她已經(jīng)被蜀國的人接走了?!陛p紗后的男人輕輕撥動琴弦,醇厚的聲音里帶了絲笑意,似乎對燕云的回答十分滿意,“你們兄弟幾個,最識時務的就是十三。十六,這一趟辛苦你了,你母親這幾天念叨著想吃云片糕,你去給她送些過去,你也好好休息休息?!?p> “是。十六告退?!毖嘣仆顺雎狅L閣,輕輕帶上房門。
琴音斷斷續(xù)續(xù)傳出聽風閣,燕云站在回廊上,一陣風帶得他白色的衣袂隨風飄起。遠處霧靈山淡淡的青影在云霧間若隱若現(xiàn),還有那片某人難以形容的優(yōu)曇花海,燕云好想去親眼去看一看。如果他看到,他一定能找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
莊嚴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聽風閣,他只是安靜的站著,一直等到師父談完一曲,琴音止住片刻后才說:“師父,十六沒有隱瞞,十三為幫他脫身假意被他挾持,受了些輕傷,眼下已經(jīng)無事了?!?p> 鬼知說:“十六不會說謊,這一點我不懷疑。十三那個小機靈鬼兒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鼻f嚴說:“可是十三收了咱們的攝魂草一直未有表示,這次雖然幫了十六,但終歸那是十六,換做別人就不一定了。徒兒覺得,以十三的脾氣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范?!?p> 鬼知冷笑一聲,“就范?從小到大她除了自己,遷就過誰?她既然幫十六,就說明她眼下還愿意同咱們周旋,對土堡還有顧忌。等時機到了,這丫頭翻起臉來為師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鉗制住她。”
莊嚴說:“師父放心,十三極重兄弟情義,有十六和老七在,她必會對師父言聽計從?!惫碇f:“十六?以他的本事還需要挾持什么人質?不過是為了見十三一面罷了。著人看緊李氏,別讓人鉆了空子!”
莊嚴說:“是。晉國那邊傳來消息,慶妃宮里那個鋪床的生了個兒子,上官桀已經(jīng)下旨宣稱慶妃產(chǎn)下皇四子,賜名辰麒封榮王。蜀國那位確實心大,聽說他得到消息后,命人送了對暖玉如意回去,說是給弟弟安枕。”
鬼知說:“我一直看不透那小子,他若不是真的傻子就是絕頂?shù)奶觳拧!彼p撥琴弦,轉了話頭,“將這張五弦送到維陽,它叫.....落花?!?p> 燕云提著食盒走到土堡后山的一座獨門小院前,門口站著的兩個飛羽對他躬身行禮,打開院門放他進去。燕云跨過門檻,在過去的十年里,這座小院他每年只有中秋和除夕能來這里看望母親,可今天鬼知卻額外開恩讓他過來。燕云知道,這是鬼知在提醒自己,母親在他手里,不容他有半點異心。
燕云推開房門,竹辭正將藥鍋里的湯藥篦入碗里,聽見他進來頭也不抬說:“來了,正等你的云片糕送藥?!毖嘣瓢咽澈蟹畔?,走到床邊蹲下身子,用手將李氏耳邊散亂的發(fā)絲別到耳后,“娘,十六來看您了。您這幾日覺著可好?”
李氏眼睛直直的看著窗外,嘴唇不停蠕動,也不知在說些什么,就是不看兒子一眼。
竹辭將藥碗遞給燕云,自己在床邊的水盆里洗了手,拿著手絹坐在椅子上擦手。“死丫頭過的可滋潤?”燕云舀起湯藥,吹涼了才送到母親嘴里。李氏嘴唇不停蠕動,一碗藥倒有多半碗喂給了衣服?!鞍装着峙?,比以前水靈了不少。就是不知道胖成那樣兒,輕功還使不使的出來!”
竹辭搖頭輕笑,“干娘最近安靜了許多,只要不見艷色便沒有大礙?!毖嘣铺胬钍喜粮纱竭叺乃幹?,“娘體弱經(jīng)不起折騰,我經(jīng)常不在堡里,煩你多幫我照顧。我只要.....只要娘安安生生,妥帖終老就足矣?!?p> 手里的帕子扭結成團,半晌,竹辭松開手,“你放心,我定會讓干娘舒舒服服的,不受半點辛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