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吟后退了一步,抬頭看著他,難以置信:“你怎么會在這里?”
裴戰(zhàn)笑了笑答:“不是你喊我嗎?”
徐吟一下子臉羞紅,她移開目光:“我那是……一時失儀。裴大人你別介懷。”
裴戰(zhàn)朝前靠了一步,低下頭看著她:“我要是介懷了怎么辦呢?”
他額頭幾乎貼著徐吟的額頭,離得很近,徐吟屏住呼吸盯著他。
聽裴戰(zhàn)道:“徐吟,若你真的對我毫不在意,我定當不會再打擾你??晌野l(fā)現不是這樣,你說呢?”
“我……”徐吟腦子里使勁想著說辭,然則一片空白。
“我還是喜歡聽你喊我裴戰(zhàn)?!?p> 徐吟心里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愣神間,裴戰(zhàn)已經退開了,只見他走到桌邊,回頭對她道:“過來?!?p> 徐吟小心跟過去。
裴戰(zhàn)拿起那個藥瓶囑咐道:“這瓶藥是一位高人配制,只此一瓶,專治外傷,曾救過我兩次,現在給你?!?p> “哦。我是不是……涂過?”徐吟想起好像她被燙傷也是抹過這個,“就一瓶?給我也太浪費了吧?”
裴戰(zhàn)笑了笑,搖頭:“只有給你,我才會稍微放心些?!?p> 他笑得真好看。
徐吟盯著他,突然覺得不對:“裴戰(zhàn),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裴戰(zhàn)收起笑容:“今日我已正式領旨要出征南州了。你放心,我會去邊滄替你找到你父親?!?p> 徐吟難以置信:“你是為了我去邊滄的?”
裴戰(zhàn)看著外面的夕陽:“徐吟,你還記得嗎,你曾問我若我有朝一日成為我爹那樣的人,是否能改變這個世道?”
徐吟慌了:“裴戰(zhàn),不是。我那時是隨口說說……”
裴戰(zhàn)卻認真道:“我想試一試,為公心也為私情。希望有朝一日,這個世道可以英雄不問出身,你也可以不必在乎你的身世坦然面對我?!?p> “裴戰(zhàn),不是這樣的,你……”
裴戰(zhàn)打斷她:“之前我還有顧慮,但自從昨晚你舍身為我擋劍,我知道你心里有我?!?p> 徐吟心跳猛增,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
裴戰(zhàn)轉過頭來盯著她:“徐吟,我也曾認為世道如泥,深陷其中,不能獨善其身。但所幸十年前我遇到了你,不要一百兩銀子卻要三十棵虎耳草,你如星光一樣讓我在混沌中突然找到了方向。你讓我知道我良知尚在,只是偏到一側,如今找回了?!?p> “是……我嗎?”徐吟驚訝。
“是你啊?!迸釕?zhàn)看著她笑得很溫柔,“我知道,小紅玉受了重傷你牽回去曾盡力救過它。我也知道你來我家門口賣杏花等我,會將賣花的銅板悄悄藏在老槐樹的樹洞里。也知道你曾想用那里面的錢買筆賠給我,可永遠湊不夠……”
徐吟聽著睜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裴戰(zhàn)避而不答,而是反問:“不然我如何能搶在寧公主前把你救下?”
徐吟錯愕。
裴戰(zhàn)繼續(xù)道:“春天杏花開的時候我一有機會就會逃課跑回來,我知道你在老槐樹下等我,每次都裝作沒看見??赡悴氐靡稽c也不好?!?p> 聽到這,徐吟也笑了:“你這個人!那你怎么不早來找我?”
“我不能來找你,就像現在一樣?!?p> 裴戰(zhàn)說到這看著徐吟,兩相對視,笑容又被這氤氳的夜色給僵住,竟同時沉默了。
蟬鳴漸歇,蟲鳴聲起。
徐吟連忙找了火折子點燃燈。
燈光印在裴戰(zhàn)臉上,溫潤如玉。
“我生平未曾試過與人賭博。所以,徐吟,我想試試與你打個賭。”裴戰(zhàn)透過燈光看著徐吟道,“賭三十年后,我能不能兌現與你的承諾。”
徐吟想了一下,問:“你要我拿什么與你賭?”
裴戰(zhàn)伸手拿起桌上的荷花,遞給她:“拿余生。”
徐吟笑盈盈地看著他。
荷花的香氣彌漫開來,夏天總有一千種理由詩情畫意。
荷花與他均是美好得讓人不忍拒絕。
“好?!毙煲鹘舆^荷花。
見徐吟接了荷花,裴戰(zhàn)笑著走近,低頭將徐吟抱住,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你等我回來,若此次立了功,我即向圣上請旨賜婚?!?p> “好。”
“若是我戰(zhàn)死,你便將我忘了?!?p> “好?!?p> “這就好了?”
徐吟也單手回抱住他:“若你戰(zhàn)死了,喝孟婆湯時等等我。要忘我們一起忘?!?p> 裴戰(zhàn)笑了:“那不行,你賣了七百年給我。”
徐吟答:“那我們就一起不喝?!?p>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