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從璃家的埋伏中,您已經(jīng)安然脫身,那鄭都尉人呢?”
一片死寂中,武雅涵鼓足了勇氣,小心翼翼的向陸曦詢問道。
“死了?!?p> “哦……”
“你不問問他是怎么死的嗎?”
“既然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知道過程又有什么意義?!?p> 武雅涵眼中的黯然一閃而過,再次恢復(fù)了先前低眉順眼的樣子,垂眸跪在陸曦身前。
陸曦繼續(xù)把玩著曦云的鬢發(fā),對跪在地上沉默不語的武雅涵并未予以理會。
沉默半晌后,陸曦為曦云整理了一下被角,溫柔的將一根桃木雕刻的簪花插在她的發(fā)間,然后自顧自的起身朝著屋外走去,丟下昏迷的曦云、叢羽和跪倒在地的武雅涵。
“鄭熙林是被我親手殺死的?!?p> 跪在地面的武雅涵心神一顫,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她強(qiáng)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掉頭向陸曦離去的方向繼續(xù)下跪著。
“見璃家主親自現(xiàn)身,鄭熙林為自保,企圖當(dāng)場倒戈將本皇子人頭獻(xiàn)上,所以我殺了他?!?p> 武雅涵繼續(xù)沉默著,仿佛剛剛因鄭熙林死訊而心神受挫的人,不是她。
“你難道對他的死,沒有產(chǎn)生過一絲悲傷,或想向本皇子復(fù)仇的念頭?”
陸曦背對著武雅涵,離去的腳步絲毫沒有停滯,也不擔(dān)心背后的武雅涵會因情緒不穩(wěn)突然發(fā)難。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沒必要去為失去價值的人去做什么徒勞的努力,識時務(wù)者為俊杰?!?p> “原本也是個有梟雄潛質(zhì)的人,死后卻連個愿意為他復(fù)仇的人都沒有,可憐啊?!?p> “無論是鄭熙林還是我,在甘愿踏入這場亂局時,便早該做好身死族滅的覺悟,成王敗寇,生死各安天命?!?p> “你倒是有著不錯的覺悟。”
“謝四殿下贊許?!?p> 陸曦的步履聲越來越遠(yuǎn),直至漸漸消失在回廊末端,而跪在地面的武雅涵仍不敢抬頭,繼續(xù)保持著恭順的跪姿。
“喂,差不多就可以了,陸曦那廝早就走遠(yuǎn)了?!贝采系年卦仆蝗槐犻_眼睛,輕輕拍了拍背對著自己的武雅涵。
“你剛剛是在裝暈?”
武雅涵拍了拍沾了灰塵的月白色衣衫,疲憊的坐在曦云的床沿上,把剛剛磕頭時弄臟了的小臉在被褥里蹭了蹭,心滿意足的鉆進(jìn)了曦云的被窩。
“你這孩子,也太隨便了吧……”
曦云掀起被子,一臉無語的看著被窩里將自己抱成團(tuán)顫顫發(fā)抖的武雅涵,心知她是在故作麻木中隱藏自己的脆弱,便不再多言,任憑武雅涵像一個小女孩那樣躲在被子里哭泣。
“你什么時候醒過來的?”
哭夠了的武雅涵,又恢復(fù)了以往在曦云面前的刁蠻與隨意,她倒并不是對曦云沒有忌憚,相對于直面陸曦這種冷血皇室,和曦云這樣的同齡女孩獨處會感覺更加輕松一些。
“剛剛你拖著我在地上蹭著前進(jìn)時,我就被疼醒了。”
“哦,那可真對不起你啊,陸姑娘這一身細(xì)皮嫩肉的真是我見猶憐啊。”
武雅涵嘖嘖兩聲,趁曦云虛弱在她身上擰了把,一臉壞笑著退遠(yuǎn)了朝曦云做了個鬼臉,像個真正的七八歲的小孩子一般。
對于武雅涵,曦云心中對她也有著一絲憐惜,她們本屬于一類人,冷血果斷又狠辣,有時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也同樣在各自的心底保留了一份女人獨有的敏感與脆弱。
“武姑娘,既然此時璃家根除此處武家軍的計劃已經(jīng)完成,為你保駕護(hù)航的鄭熙林也死于非命,接下來的日子你有什么想法?”
出乎武雅涵的意料,曦云并沒有氣急敗壞的隨手抓起身邊的東西丟向自己發(fā)泄,而是面容平靜的與自己探討起青云山的局勢她未來的計劃。
“還能怎么著?良禽擇木而棲唄,誰能掌控了青云山的局勢,我就給誰賣命?!?p> “哦?武姑娘倒是樂觀,可這真的是你心中所想?”
“不然以我的能力,是能逃離茸尕還是脫離璃家?或者自尋死路去斗陸曦?”
武雅涵幾步又竄回曦云床前,扯著被角作勢就要給曦云來個走光,氣勢洶洶的樣子像頭被激惹的小野貓。
“你有沒有想過,從武家和璃家的這場亂局中抽身?!?p> “我為什么要脫離武家和璃家?作為一名身染怪病的人,在這即將到來的亂世中,脫離了家族勢力還有什么能力繼續(xù)活下去?
就算有著一身還算可以的用毒技巧,可沒有一眾手下和來自家族的里應(yīng)外合,作為一名壽命所剩無幾的萬年幼女,我武雅涵又算什么東西!”
蒼白的小手緊抓著曦云的被角,武雅涵用稚嫩的嗓音,說著最殘酷的話,卻沒有一點違和感。
“跟我走,離開淵國重新開始?!?p> 武雅涵充滿猶疑的打量著曦云,此時眼前這名少女名沉穩(wěn)異常,臉上一點也看不出剛被侵犯過的悲憤與仇恨。
她不相信以曦云對她的了解,會不清楚帶自己這個不安定因素上路,隨時都有可能出現(xiàn)被背叛與出賣,曦云此時腦子里想的什么,她為什么要如此行事令武雅涵十分不解。
“你知道我是璃家的人?!?p> “我知道?!?p> “你也知道我剛剛向陸曦投誠了。”
“我當(dāng)然也知道。”
“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個兩面三刀,為利己和保命不擇手段的人,還敢叫我投靠你?”
“因為我需要你?!?p> 聽到曦云的話,武雅涵神色微動,但仍保持著一臉驕橫冷血的樣子。
“你給不了我安定,也不見得在醫(yī)術(shù)上具有超越茸尕和陸曦的能力,更無法單槍匹馬帶著我一個幼女,從狡詐陰狠的陸曦,或手段詭異的茸尕和璃家主手中逃脫?!?p> 武雅涵不屑的瞄了曦云一眼,當(dāng)前青云山區(qū)處于什么形勢尚未可知,璃家主對陸曦的圍剿失敗了,那當(dāng)前的陸曦、私兵營和青云寨,在這場亂斗中存活下來的各方勢力,到底會朝著什么方向發(fā)展,已經(jīng)超乎了她的預(yù)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