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似乎又有什么從陰暗的角落走出來。像是一群人走動的聲音,但卻毫無生氣。
“啪塔啪塔……”
接著,空氣里,原本潮濕發(fā)霉的氣味,就被剛才那種腥臭氣取代了。
“嘔……”
一剎那,雷阿爾的心臟都快跳不動了,冰冷的劍把似乎正變得溜滑,他不得不使勁握了幾次手:
他的前后左三個方向,匯聚了一支亡靈小型護軍。大略數(shù)了一下,差不多100個。每個家伙都腐爛了,胸前露著黑紅和灰白的顏色,眼睛或者還在,或者已經(jīng)變成了黑洞……
金發(fā)的雷阿爾剛想橫下一條心,和他們拼了,四個為首的殘尸卻向他的方向,躬下了腰,露出半邊脊椎白骨來,好像男仆向客人行禮,要帶路的模樣。
接著,其余臭烘烘的東西也向兩邊散開,列成四隊,留出一條路來給吃驚的金發(fā)青年。
“這是……”
沒等雷阿爾弄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地上那個胖大的女人立即小聲喊:
“大人,大人!請帶上老身,跟上‘圣杯之王’?!?p> 雷阿爾大腦一片空白,只有按著女人的吩咐,扶起她,跟上了眼前四個家伙中,最左邊的大個兒。
在昏黃的燈光里,雷阿爾“哈哈哈”地喘著白氣,一邊小心腳下和胖大的女人,一邊偷偷打量路的左邊。
跟右邊僅有一條小溝不同,左側(cè)青色、仿佛混凝土澆筑的圓弧墻上,每隔十步,就會出現(xiàn)兩支嵌在墻上的壁燈,模模糊糊地發(fā)出橙黃色的幽光。
壁燈之間,還有一道可以容兩個人并行通過的南北向胡同。里面黑乎乎,不可見底。
每走幾個這樣的巷口,背后跟著他們的虎牙族,就會少幾人。
直到前面另外三個的虎牙族都消失了,帶路的“圣杯之王”又走出了三十幾步遠,雷阿爾才小聲問架著的女人:
“夫人,這些虎牙族……有多少?他們都成了僵尸?”
胖大的女人搖了搖頭:“104個……還都活著……只等著‘土歸土,塵歸塵’罷了。老身真是榮幸,能在這里遇到您雷阿爾-特蘭達少爺?!?p> “您認識我?”
女人努力地讓自己挺直一些:
“老身素來久仰您的大名。去年,您曾讓魏德龍伯爵幾乎失去了全幅身家?!?p> 沒等雷阿爾明白過來,他們前面的虎牙族向?qū)蝗患铀伲:闪艘粓F影子,并消失不見。不一會,整條巨大的下水道般的結(jié)構(gòu)里,就明亮得好像夏末的傍晚一般。
通道的最盡頭,也出現(xiàn)一塊五邊形小空地。
空地的中央,還有一顆半人高的黑色圓石頭露出來,跟五邊形的邊,切出五塊三角形,而且都給彩石、鋪成了不同的顏色。
胖大女人這才推開雷阿爾,不顧整理破兮兮的灰色衣裙,就爬到了黑色的三角上。
雷阿爾也感到,腳下的地面似乎開始顫抖起來。他只好也蹦到了那塊黑色三角上。腳剛著地,五邊形小廣場就好像是一架向下開動的升降機,整個縋了下去。
“啊!”
急速下墜的失重感,抽得心臟都像被扯下去了一樣。好在,五邊形地面,很快就在中途停了下來,而且減緩速度時十分柔和,金發(fā)青年才不至于嘔吐出來。
“夫……人,這里……到底……是哪里?您是誰?”
胖大的女人已經(jīng)扶著墻,立起了身體。她留著一頭深褐色的盤發(fā),足有2.5米高,好像一座巨大的燈塔那樣投射下巨大的黑影,徹底籠罩了不知所措的雷阿爾。
“雷阿爾少爺,老身是陛下的內(nèi)司古斯塔夫。歡迎來到您家侍奉的第四王座永眠宮?!?p> 說著,高大的內(nèi)司大人把手放在墻上,似乎按了下去。土灰色的水泥墻上,就似乎被洇濕了。距墻面不到兩寸的空氣中,跟著出現(xiàn)了一架3D全息屏幕,照出了一副恐怖的光景:
一間藍蒙蒙、八角形小廣場般的開放房間里,半懸著一只巨大的橢圓形透明器皿。
里面的液體,如同周圍,呈現(xiàn)暗藍色,在周圍立著的石頭塑像上留下液體和光的影子。
好一會,雷阿爾的眼睛才看清,液體里的東西是什么。那是由十幾條管子連接著的一個、不像人,卻還戴著一張人臉面具的“肉蟲子”。
簡單的說,那是一具沒有四肢的女人軀干。其中的傷口,在液體里翻動,泛著淡淡的白邊,不像在修復(fù),而像是在腐爛中
雷阿爾忍不住捂住了嘴:“嘔”。
大熊身材的古斯塔夫夫人,在他背后笑了:
“這就是你們?nèi)祟惓绨莸呐枷?、賢明的君王。可是,在她的執(zhí)政期里,她可從沒離開過這罐子。所以,她才釋放出尤里博士那104個虎牙族怪獸,不分晝夜地來護衛(wèi)她?!?p> “是……現(xiàn)任王座,不,你……把她弄成了這樣?”雷阿爾只覺得,自己的瞳孔都在放大。
“雷阿爾少爺抬舉老身了。她們都是人造的魔物……只有老身的主人不同。她照顧每個人。”
古斯塔夫夫人的臉黯淡了下來:“可饒是這樣,她還想控制、殘害老身的主人。最后一刻,更不惜用她自己的孩子,取代主人的孩子……”
“那么,‘皇子’是五王座的后裔?”
雷阿爾又覺得,這話其實也很不通。畢竟,五位王座在生物學意義上說,根本是一個人。
“呵呵?!毙χ潘顾蚍蛉税咽职椿貕ι希吐犚姟芭尽币宦?,他們腳下站的地板下面,似乎也傳來了一聲“啤啤”聲。
“借您的光,老身要去的目的地,并非這里,而是‘暴君’的葬身地?!?p> “我們……去哪里?”
雷阿爾就覺得,腳下又開始急速下墜。這一次,他實在無法控制自己,只有不斷發(fā)出“啊……嗷……”的嚎叫聲。
突然,他聽見了身邊的女官也發(fā)出了巨大的吼聲:
“住口!不……不許再叫了!你這……大罪之子!”
與其說,這是在呵斥自己,倒更像是也想喊叫,而做的遮羞處理。
“憑什么說我是……大……大罪之子?”
“你是……為了掩蓋孽種的行跡……才制造出來的……”
雷阿爾剛想再喊回去,加速下墜的恐懼,不但在四壁激起了紅紅黃黃的火花,也讓他沒法吐出個完整的句子。
他好不容易才把住熊夫人腳上的軟皮子涼鞋,腳下的下墜就停了下來。
這一回,胖大的女官也慣性地栽倒在地,正坐在雷阿爾的肩膀上,差點把他坐骨折了。于是,兩個人都匍匐在地,痙攣著干嘔了好半天。
雷阿爾先抬起頭來,看見跟女人在上面按的地方、差不多的位置,有一個小小的三角形刻印。他想伸手去摸,就被也爬起來的古斯塔夫推開了。
她小心地背靠在一邊的墻上,又喘息了好一會,才舉起右手,好像發(fā)誓般,舉到耳邊:
“??????????????????? ???????????????????? ?????!”
石頭刻出來的三角,就在雷阿爾的眼前,慢慢變紅發(fā)亮,好像一團火苗般。
“加密權(quán)限正確!”
接著,正對著地面紅色三角底邊的墻,向后退去,露出了一條圓形的洞口。雷阿爾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因為那里面,除了一片焦黑,一無所有。仔細聞,還有一股冷了很多年的火塘味道。
“不可能……”
女官喃喃自語,然后又提高了幾度的嗓門:“安娜-羅曼諾夫!安娜!你在哪里?滾出來!”
洞后的巷道里,卻只有她的回聲在微微震蕩:“安娜……安娜……”
雷阿爾的后背冷颼颼的。他向后倒坐過去,只想趕緊離開這里。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讓小廣場回升上去。正猶豫,胖大女人一把把他拽到了身前。
“你!先進去!”
雷阿爾只得蜷身先探進去。鼻子也捂得越來越緊:越往里,焦糊的碳氣就越重,越像大火才發(fā)生了不太久。
等兩個人在不到一米半高的洞里,艱難鉆了小半個鐘頭,才進到一處、雷阿爾以為是天然巖洞的巨大空間里。
從洞頂?shù)侥_下,至少有三十層樓那么高,若論東西寬度,更寬大得好像一座內(nèi)海被抽干了水。
這里依舊一團焦黑。如同外口一樣,就連角落散著的那些裝甲和說不出是什么的金屬,也都蒙著一層黑乎乎的焦灰??粘鰜淼牡孛嫔?,滿是灰燼。那上面,甚至留下了八道、粗粗的劃痕。
古斯塔夫夫人四處看了又看,摸了兩把灰燼,才扭頭抓住雷阿爾,把他提到了半空:
“沒了?!王座的飛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