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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舞大唐春

花舞大唐春 長陵信也 2326 2021-01-28 08:38:05

  風(fēng)中忽然響起了笛聲。

  這聲音從遙遠(yuǎn)的天邊傳來,轉(zhuǎn)瞬間就溢滿了天地。

  有人踏風(fēng)而來,袍襟紛飛大袖鼓脹,隨著他指間動作的細(xì)微變化,笛聲也高高低低轉(zhuǎn)變著聲調(diào)。

  狼群仿佛變成了僵硬的石像,它們和兩個孩子一起在笛聲中陷入茫然。

  這個聲音是無比神圣的,任何人都不能觸犯它的威嚴(yán)。可是它又像是春天的暖風(fēng),并不叫人害怕,只是微微吹著就會陶醉。

  一種安定的力量。

  青衣的男人轉(zhuǎn)瞬間就近到了他們眼前。他只是從容地吹著笛子,腳步不急也不緩,可是幾百步的距離在他腳下像是一掠而過。

  他戴著寬大的斗笠,臉被遮在陰影里,白皙修長的十指在竹笛上跳動。

  頎彤烈艱難地抬起頭,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個神人一般降臨的男子身旁竟然跟著那只守護(hù)秀容川的神獸,它沐浴在他的笛聲里,圣潔而溫順。

  男人在頎彤烈身邊盤膝而坐,雍容舒泰,如同渾然不見周圍環(huán)侍的惡狼。秀容川的神獸則安靜地守在他身后。

  “真是個血氣方剛的孩子,”他把手輕輕按上頎彤烈頭頂,說話像是帶著笑,“你不惜生命也要保護(hù)這個漂亮的女孩兒么?”

  頎彤烈動動嘴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已經(jīng)把這個男人看做天神,現(xiàn)在騰格里天神正摸著他的頭問他是不是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hù)巴雅。

  他想狠狠點頭,然后大聲回答“是”,好讓騰格里天神明白自己的決心——現(xiàn)在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到草原上來,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勇敢的孩子?!碧焐褚粯拥哪腥苏f。

  “你不是騰格里天神?”頎彤烈吃驚地站起來,又把巴雅也拉起來,拍打著身上的草莖。這樣他反而比對方高出了一頭。

  “當(dāng)然不是。”那個人輕輕地笑起來,“我只是一個云游的人?!?p>  頎彤烈好奇地看看他,又有些敬畏地看看他身后的神獸:“那你是誰,為什么還帶著秀容川的神獸?”

  “我姓白,”男人依然悠悠地笑著,“你可以叫我東來客。”

  “東邊?你從中原來嗎?”巴雅很乖地抱著膝蓋在他對面坐下,“我聽說那里有很大的城?!?p>  “很大,它太大了,我走在里面常常會迷路。”

  兩個孩子不相信地驚呼起來:“你也會迷路嗎?”

  “當(dāng)然會啊?!睎|來客唇邊的淺笑始終不退,“那里有連亙百里高聳入云的青石磚墻,有飛梁斗拱檐牙高啄的富麗宮苑,有比水還柔軟的絲綢做成的衣裳,有女子傾世的容顏,有文士華美的辭藻,有君臨天下的帝王……看著看著就很容易忘記自己究竟要去哪里,要找什么,就會迷路了?!?p>  孩子們努力想象著他描繪的景象,張著小嘴呆呆出神。

  “其實到了草原來,覺得這里也很好?!睎|來客淡淡說。

  “草原也好嗎?”頎彤烈也在巴雅身邊坐下,他歪著腦袋想著草原的好處,“草原上就是有很多草,有牛羊和馬群,還有大鷹……有狼?!?p>  他擔(dān)心地抬頭張顧四周,發(fā)現(xiàn)狼群已經(jīng)無聲地退去了。

  “這里也有很多我沒有見過的東西。不過它們都安安靜靜的,不會讓我目眩神迷?!?p>  “你之前也沒有見過它么?”頎彤烈小心地指指他背后的神獸。

  男人又笑:“對。你是個聰明的小孩?!?p>  “啊,你還沒說剛才那個大城叫什么名字哪!”巴雅想象著比水還柔軟的絲綢,小臉上露出急切的表情。

  “長安?!睎|來客說的這兩個字像剛才吹出的笛聲,溫暖又溫柔。

  “是你們的族人來找你們了么?”他指指身側(cè)的山丘,“這么晚還不回去,大家一定都替你們擔(dān)心?!?p>  頎彤烈扭頭看著漆黑起伏的山丘,禁不住又站起來。

  這些山丘原本融在夜色里是沒有光亮的一團(tuán),而現(xiàn)在山梁上閃爍著長龍似的火把,它們一路逶迤,在黑暗中像掛在天幕里的星辰。

  蹄聲近了,一隊長長的人馬在火光中顯露出來。

  “阿爸!”頎彤烈揮著胳膊向那個方向大喊。

  他看清了光影下霍勒蘇焦急的神情,連直不起背的老頭班扎別里都騎著他的老花馬出來找他,一種奇怪的感覺讓他高興得有點想哭。

  “我的孩子!”霍勒蘇翻身下馬,搶前幾步將頎彤烈和巴雅一起緊緊抱在懷里,“我們一直在找你們,在山那邊聽到狼嚎才趕到這里來,幸虧沒有出事!”

  “騰格里天神保佑我們!”霍勒蘇擁得太緊讓頎彤烈有些不自在,他掙脫出來,指著身后靜如磐石的青衣男人,“剛才遇到大狼群,差一點就死啦。是他吹著笛子來救我們?!?p>  霍勒蘇這才把目光移到那個人身上,之前他一直安靜地坐在孩子們身后,幾乎讓人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墒钱?dāng)霍勒蘇注意到他的時候,又仿佛看到無形的光芒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讓眼前的這個男人在人群中顯得超然飄逸。

  “阿爸,阿爸,”頎彤烈搖著霍勒蘇的袖子,將他從失神中喚回來,“他走了很遠(yuǎn)的路,從中原一直來到這里,我們請他回去好不好?”

  霍勒蘇摸摸孩子的頭,幾步上前按著自己的胸口向東來客行禮:“遠(yuǎn)道而來的客人,你救了訶爾倫的小鷹,所有人都感激你。歡迎你到訶爾倫的帳篷里,我們用新鮮的馬奶和肥美的羊肉做招待。”

  東來客也站起來,他整理衣襟以中原人的方式向霍勒蘇抱袖長揖:“一身風(fēng)塵的旅人能夠得到主人的款待,不勝感激?!?p>  頎彤烈看著客氣對答的兩人,又忙著把那匹站在不遠(yuǎn)處的神獸指給霍勒蘇看:“阿爸,那是秀容川的躍舞女神,它在草尖上跳舞的時候,到處都開花!”

  霍勒蘇驚訝地打量它,然后向著它恭敬地叩拜:“秀容川的女神,請你也把你的仁慈賜給訶爾倫。”

  他轉(zhuǎn)過身向著背后的族人吩咐:“給我們尊敬的客人一匹馬!回去告訴營盤里的女人們,把篝火架起來,烤新鮮的羔子肉!”

  人們歡呼了一聲,立刻有一騎快馬沖上山丘,趕著把酋長的話傳達(dá)回去。

  “請。”霍勒蘇親手把青衫的來客扶上馬背。

  霍勒蘇沒有去問為什么那匹靈異的神獸會跟隨在他的身邊,訶爾倫的族人們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議——所有的人都覺得,這個氣度非凡的男人會帶著神獸是一件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

  頎彤烈最擔(dān)心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衾仗K對這兩個失而復(fù)得的孩子非常疼愛,他絲毫沒有顯露出要追究頎彤烈過于頑皮的意思。他回去叫人擠了一大盆鮮奶給兩個孩子,看著他們喝完,又讓額德領(lǐng)著他們?nèi)ニ恕?p>  屁股總算是保住了。頎彤烈一顆揪緊的心終于重重躺回腔子里面。

  他在溫暖的褥子里蜷著身體,聞著新?lián)Q上的里衣上淡淡的奶香,愜意地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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