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侯門深似海,何況是無權(quán)無勢的平民身份和本就不被待見的人,上有正妃狄然的日日折磨,下有眾仆從的時時刁難,孫媛曦?zé)o疑成為了太子府中最舉步維艱的人。何琇瑯的言論猶在耳邊,可她還是低估了狄然那顆痛恨且惡毒的心,無論孫媛曦如何伏低做小,如何聽話順從,她依舊是渾身的錯處,因為只要看到她的臉,狄然就會忍不住上前給她幾巴掌,打到嘴角流血依舊不解氣,看著她只跪著卻一聲不吭,心中的氣憤更甚,腳下便會不聽使喚地狠狠踹上去。自己動手仍不知足,還需圍觀仆從們對她的各種欺虐,在她只剩下半條命的時候,方有一絲解氣地將她丟回房間,來個眼不見為凈,要不然她真的很難克制住將她給殺了的念頭。
可當(dāng)欣賞孫媛曦凄慘的模樣久了,狄然覺得這樣也挺好,如若讓孫媛曦死得太利落反而不好玩,不解氣了,就應(yīng)該日日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才痛快。所以,日日折磨孫媛曦成了狄然最大的樂趣,尤其是將折磨的過程說給長孫明宸聽,讓他陪著自己笑,那樂趣更甚。
入府的十幾日,孫媛曦日日都是在痛苦昏厥和麻木清醒兩者間游蕩,她放棄任何抵抗,內(nèi)心更希冀那拳頭更重一些,那腳更沉一些,好讓她再也醒不過來。可每當(dāng)清醒后,又會卑微地想念著何琇瑯?biāo)麄?,渴望見上他們一面,甚至對久未見面的長孫明宸都有些思念,想著如果他知道她過得是如此的日子,是否會后悔將她帶入這里呢?
孫媛曦覺得他會后悔,因為她好似在昏迷中感受到他陪在她的身邊,輕柔地為她涂抹傷藥,哭著對她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曦兒,對不起,很快了,你再忍一下?!?p> 那感覺是那么的真實,他的悔意也是那么的真誠。
可原來真的只是她的希冀和臆想,當(dāng)她終于能清醒見到他的時候,只是想追問一下何琇瑯?biāo)麄兊南?,哀求著他想見他們一面,可他卻對著她大發(fā)雷霆,瘋狂地砸了整個房間的東西,更言語冷漠地說道:“你有什么資格問我,又有什么資格要求我,你只是我?guī)Щ貋淼囊患嫖?,一件擺設(shè)。認清自己的位置,從今往后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許踏出這房間半步?!?p> 面對一室的殘破碎片,孫媛曦默默地笑了,終究是她太傻,想得太多,也明白了,在內(nèi)心深處他依舊牢牢地扎根在哪里,她自欺欺人地說不愛了,其實那份愛卻更重了。原來身體上再多的傷痛也不及他的一句“玩物”來得傷,來得痛,原來她只是“玩物”,只是“擺設(shè)”,原來她真的什么都不是。
因長孫明宸的命令,孫媛曦被徹底囚禁了起來,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送至房中,她能透過短暫的房門開合,貪戀一下門外的風(fēng)光,其余的時間她都在房中麻木地度過。
門外有重兵把守,窗戶也被木板封了起來,經(jīng)過長孫明宸的毀壞,整個房間如今只剩下了一張木桌和完整的床榻,角落的恭桶時不時會移動一下位置,整個房間空曠的嚇人,孫媛曦多數(shù)半坐在床上,偶爾披散著頭發(fā),光著腳在房內(nèi)游蕩。如果是晴天,門窗總會折射進來少許陽光,她便踩著這些光線玩,如果是雨天,她便坐在窗下,聆聽著雨滴捶打在地的聲音。時間久了,她便不愿意躺在床上,喜歡躺在冰冷的地上,那刺骨的涼意給了她少許的暖意,讓她知道自己原來還是活著的,她始終不曾死去,可她覺得她已經(jīng)死了很久了。
孫媛曦剛被囚禁的幾日,狄然總會帶著一群人在門口吵鬧,孫媛曦聽到響聲,還會沖到門邊,渴望著門能打開,渴望著能借助狄然的手,遠離如今的一切??砷T外看守的人態(tài)度很是強硬,任憑狄然如何呵斥,他們都不曾挪開半分,孫媛曦在門邊站了一個時辰,失望地靠在門上,聽著門外靜了下來。
第二日,孫媛曦聽到門外有打斗的聲音,她默默地走到了門邊,先是聽到狄然趾高氣揚地喊道:“將他們都給我殺了,把門砸了,把那個小賤人給我拖出來。”
孫媛曦聞言,一臉笑意地用手整理起了凌亂的頭發(fā),剛稍微將發(fā)尾弄平整,便因門外熟悉的聲音而停止了動作:“都給我退下。”
孫媛曦一手扶在門上,努力尋找著縫隙,渴望看到門外的情形,希望能見到那張熟悉的臉。
在房間所有空隙都試了一遍,她失望地趴在了門上,他的聲音好似更清晰了一些,既然看不到人,聽聽他的聲音也是好的,她將耳朵緊緊地貼在門上,希望能聽得更清楚一些……
“你不要再胡鬧了。”
“你為什么將她關(guān)在屋內(nèi),你想保護她?”
孫媛曦的心跳得更厲害了,將自己的耳朵貼得更近了一些。
“你想多了,她不知身份,妄想要挾我,你知我平生最痛恨被人要挾,所以將她關(guān)起來,以示懲戒?!蹦钦Z氣一柔,“再說了,這還不都是因為你,叫你無需理會她,你卻偏偏找她麻煩,她受不了才跑來要挾我……”
“她要挾你什么?”
“要求你不能再苛待她,要求享受王妃的待遇,否則她就要將陪嫁悉數(shù)帶走。”
“她這么可惡,不行,不知死活的東西,我要殺了她?!?p> “你別沖動了,我們?nèi)缃襁€需要她,如果讓王家知道她的情況,你覺得王家還會支持我們嗎?如今正是需要財力的時候,宮廷內(nèi)外,到處需要錢,民生安穩(wěn)也需要商賈們的配合和支持?!?p> “她不是把王家的家產(chǎn)都帶來了嗎?你不是拿到了嗎?”
“她帶著只是兌現(xiàn)的一小部分財力,中途還被劫走了大半,值錢的產(chǎn)業(yè)和商鋪都是不動產(chǎn),寫的還是他們王家的名字,而且‘大璽’的日后發(fā)展,還是需要王家?guī)ь^,引領(lǐng)整個商道,這些事你不懂,我也不想你操心。你只須記得,好好做你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后,不需要理會任何事情。”
“那她?”
“她目前是動不了的,還是需要有牽制王家的籌碼。你這么厭惡她,她也如此的不識好歹,我也不愿見到她,那就將她軟禁在屋內(nèi),我們都眼不見為凈?!?p> “可……”
“然兒,我答應(yīng)過你,會處理她的,你放心,等我全權(quán)掌握了王家,自然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p> “那好吧?!?p> “我陪你回去,剛吩咐了廚房給你煲了補湯,你一定要按時喝,別忘了,你身上還有重任呢?”
“討厭,我知道了?!?p> “這個地方讓你我厭惡,以后我們都不踏足這里了,好不好?”
“好,都聽你的?!?p> 一切都變得好安靜,孫媛曦依舊保持著趴在門上的動作,嘴里念道:“騙子,都是假的,你到底什么是真的呢?為什么騙她,為什么騙我,這到底是為什么?為了什么?”
坐在門邊,孫媛曦一直思索著長孫明宸的目的,卻始終得不到答案,直至夜幕降臨,感受到門外有人在推門,孫媛曦緩緩站起身,回到了床榻上,麻木地看著女婢將飯菜放好,為屋內(nèi)點上了幾盞燭火。
自從狄然被勸回后,門外再也沒有了吵鬧的聲音,最大的聲響便只剩下了一日三次的開門之聲。孫媛曦一開始還會留意著日子,可時間一久,她便也記不清日子了,也無需再記得日子。漸漸的,孫媛曦對身邊的一切都感到很麻木,也不想理會,自己的每一日都是渾渾噩噩,昏昏沉沉,所以也并未留意到,她每日清晨都是在床榻上醒來,身上的淤青好得很快,總有上藥的痕跡,身上總有淡淡的清香,不似多日未清洗的模樣,而且每日吃得很少,身體卻并未有任何的虛弱之感,甚至忽略了身體偶爾的輕微酸疼感和身體各處的紅印子。
長孫明宸最近過得非常的忙碌,不僅加快了集權(quán)的行動,對狄克手下的將軍將士們進行大規(guī)模的瓦解和收買,在府內(nèi)也對狄然進行了一系列的陽奉陰違的行為。原本是為了促孕而熬制的補湯卻換成了不孕的湯藥,里面甚至下了大量的致幻致迷的藥物,每當(dāng)?shù)胰环煤?,長孫明宸都假意要與其歡好,每每都是剛在床上為其脫下外衣,狄然便會陷入昏睡之中。長孫明宸總是一臉嫌棄地離開床榻,甚至有時候,心中恨意過濃,會一手掐住狄然的脖子,只要稍微用力便能了結(jié)了她,每每都是強行壓下心中的憤恨,飛快地趕到孫媛曦的身側(cè),看到她依舊安在,才能撫平那滿滿的恨意。
長孫明宸吩咐了心腹,給孫媛曦晚間的湯水中總會下了安睡的藥物,如若孫媛曦未服用的話,也會讓人吹入不傷身體的迷魂香,讓孫媛曦安然入睡,這樣他便能毫無顧忌地來到孫媛曦的身邊,不愿看到孫媛曦失望的眼神,質(zhì)問的模樣,卻又難以控制自己不來見她,渴望陪著她,抱著她,便只能出此下策。心里的痛無處傾訴,唯一想傾訴的人卻不愿意相信和聆聽,對于孫媛曦的種種指責(zé),他無法解釋,也不想解釋,只想著等他日功成一日,能用加倍的愛意和耐心換回那昔日的可人兒。他堅信著只要她一直在他的身邊,終有一日,他們可以回到當(dāng)初,過上曾經(jīng)期許的美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