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泉大口喘著粗氣,汗水涔涔而下,他的整個后背都已經(jīng)被浸濕了。
他的雙手都壓在了胸口上,難怪夢魘著了,他趕快挪開雙手,在床上一撐,人坐了起來。
想起夢里喘不過氣的真實窒息感覺,他忍不住慶幸----幸虧,幸虧只是個噩夢。白天他搬開密室的石桌的時候,曾經(jīng)想著這石桌如此沉重,鐵板又被銅棍扣上,如果被困在里邊可就慘了。
一定是這樣,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才會做一個這樣的夢。一定是這樣。
他定了定神,覺得房里有些異樣,這才想起自己是在何九的房里。
驚魂稍定,倒是有種劫后余生之感。一個夢境,竟讓他有如此真切的體驗......
他喘息片刻,心情漸漸平復,這才重新躺倒,慢慢合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他猛的又睜開了眼----他聽到了某種聲音,很熟悉的聲音----對,就是剛剛在夢里反復多次聽到的,像是人被掩住口鼻發(fā)出的聲音,偶爾還有一點沉悶的撞擊聲。
聲音很細微,只是因為夜里太過安靜,而他的聽力十分驚人,這才真真切切的聽到。
武青泉坐了起來,輕輕走到門口,附耳傾聽。那聲音時有時無,可是確確實實不是想象出來的,是真實存在的。他尋思:“那是什么聲音?是一木道長發(fā)出來的?他遭到什么不測?----還是這里面有什么陷阱,他故意發(fā)出這聲響引我去上當?”
想起夢里被關進密室的絕望之感,武青泉心道:“任憑你出什么花樣,休想讓我再上這個當了......”
正想的出神,忽然門外有了亮光,又聽得門聲“吱呀”一響,跟著自己原本的房門被人輕輕叩了幾下。只聽一木道長的聲音輕輕喚道:“武掌門?武掌門?”武青泉在何九的房內(nèi)卻沒有回應,透過門縫,他小心翼翼的向外看著一木道長的動靜。
一木道長敲了武青泉的房門一會兒,見沒動靜,便大起膽輕輕推了推房門,門應聲而開。一木道長輕輕又喚了一聲,見無人回應,便舉起蠟燭在屋里照了一照----屋里沒人。
他心內(nèi)“通”的一跳,暗道:“武青泉去了哪里?”
正欲轉身失望回房,卻聽見“呀”的一聲門響,武青泉從何九的房間走了出來,倒把一木道長嚇了一跳,失聲叫道:“啊,你----”武青泉若無其事的說道:“什么事?”
一木道長回過神來,說道:“你聽到奇怪的聲音了吧?”武青泉點了點頭,一木道長見他沒搭話,只好又道:“好像是人的聲音,似乎是被關在了哪里?!蔽淝嗳哪钜粍?,說道:“會不會是岳掌門?”剛說完此話,他便有些后悔,心道:“倘若真的是岳叢峰,這兩個家伙會不會合伙起來算計我?”
一木道長不疑有他,說道:“我也這么想。”他右手拍了拍掛在腰間的劍鞘,說道:“我?guī)Я藙Γ蹅內(nèi)タ纯窗??看看什么情況----反正小心些便是?!蔽淝嗳⑽Ⅻc了點頭,說道:“我也帶了?!彼蛞荒镜篱L晃了晃腰間劍鞘,一木道長長長的“哦”了一聲。武青泉心道:“知道我腰間有劍,你也不敢輕舉妄動吧?”
一木道長正要說話,那奇怪的聲響又隱隱約約傳來了。兩個人互相一遞眼色,循聲慢慢走了過去。一木道長見武青泉拔出了長劍,他不甘示弱,也拔出了長劍。
兩個人躡手躡腳走出通道,循著聲音來處,最后,兩個人停在了停尸房門外。
聲音很明顯是來自停尸房內(nèi)。
兩個人都不禁變色。一木道長手中的蠟燭火焰跳動,他的人影也在墻上晃動,更是添了幾分詭異。
武青泉心道:“會是岳叢峰在里面嗎?除了他,誰還能制造出來聲響?----可是不可能啊,兩把鑰匙明明都在我身上----白天時候我搜查山莊三次都沒想著打開停尸房的門看看----真是可惜----岳叢峰或者一木道長難道還有別的方法能進去嗎?”
一木道長低聲道:“門這不是鎖的嗎?怎么里邊會有聲音傳出來?----開開看看吧?!彼鋫涞目戳丝次淝嗳?,心道:“停尸房的鑰匙都在武青泉身上,一定是他制住了岳掌門,趁我沒醒轉的時候把他藏在這房里......”他這樣想著,越想越對,不禁暗暗防備。
武青泉知道他的心思,忍不住哼了一聲,將劍換到左手,自己右手在懷里摸索一陣找鑰匙。他摸了很久也沒摸到鑰匙,然后左手的劍也暫時放在地上,兩手齊探入懷中摸索,最后他的臉上露出古怪至極的表情----
鑰匙,不見了!
他心念一動,喃喃道:“會不會是剛剛睡覺時候從懷里滑出來了,掉在了床上?”他右手撿起長劍,左手接過一木道長手中蠟燭,便回去何九的房里找鑰匙,一木道長也跟在了后面。
何九的房間看過了,床上,桌上,被子里,地上......沒有;回自己的房間也看過了,各處細細看過,也沒有。走道和大廳都照了一遍,還是沒有。
奇了怪了,莫非是白天丟在了沙灘上?----嗯,自己在沙灘上睡那么久,還和一木道長交過手,掉了也不稀奇呀!
----可是深更半夜的,總不能回海邊去找吧?
又或者,岳叢峰偷了自己的鑰匙,開了門進去,一木道長幫他鎖上?----不對,那一木道長又何必喊自己去看?
----莫非這兩人在停尸房設計了什么機關、圈套之類,等自己往里鉆?
武青泉在心里不停的轉著各種念頭。
那奇怪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像一只困獸在做最后的掙扎。武青泉和一木道長兩個人站在了停尸房外,一木道長輕輕說道:“怎么辦?----劈開門鎖吧?”武青泉陰郁著臉孔點了點頭。一木道長暗暗運氣,手起劍落,一招“無邊落木”只輕輕一揮,便劈開了門鎖,兩個人對視一眼,走了進去。
這停尸房白天的時候進去都有些暗,更別提晚上了。除了暗,還寒氣森森,另外無可避免的伴隨著尸體的惡臭。
房里一時倒也沒什么動靜,兩個人圍著三排棺材轉了一圈,沒有看到誰在棺材外邊,看來聲音是來自棺材之內(nèi)。一木道長頗為關切的低聲喚道:“岳掌門,是你么?”兩個人隨即聽到西南方向有聲響,便小心翼翼走了過去,兩個人不約而同都舉起了劍。
聲響是第二排右邊第三個棺材傳出的。兩個人找到聲音來源,彼此點了點頭確認。一木道長忽然發(fā)現(xiàn)墻角地上堆了一捆蠟燭,以前每次進來都快進快出,可能是沒在意看到,他又驚又喜,忙拿起兩只點燃了,滴些蠟在身后棺材板上,一邊粘了一支。
他仗劍在棺材上輕輕敲了一下,棺材里“唔唔”發(fā)出聲響,分明就是人聲,但辨不出是誰。武青泉向一木道長低聲道:“這是誰的棺材?”一木道長一愣,想了一會兒,說道:“是......成守劍?”言下之意顯然也不怎么確定。武青泉道:“他已經(jīng)死了多日,怎的這里邊又有動靜?”一木道長低聲道:“會不會是老鼠?咱們在自己嚇自己?”武青泉橫了他一眼,說道:“老鼠怎會發(fā)出這樣的聲音?”一木道長一張臉變得有些難看,顫聲道:“總不成是......”武青泉道:“是什么?”一木道長顫聲道:“是----詐尸?還是......鬼?”
武青泉瞪了一木道長一眼,他示意一木道長站到另一邊,兩人一起合力去抬棺材板。兩人只輕輕掀起一點,只聽“嗤嗤”聲響,棺材里竟然從不同方位射出暗器出來。距離如此之近,一木道長躲閃不及,只覺胸口微微一痛,竟然中招。武青泉站的地方好彩沒有暗器射到,他躲閃既快,棺材里的暗器又射的偏了,卻是毫發(fā)無損。
一木道長又驚又怒,低頭看時,胸口上卻是兩枚鋼針。他也不知有毒沒毒,只覺胸口似乎有些麻癢,忍不住暗叫道:“我命休矣!”
既然棺材里不分青紅皂白就射出暗器,那么棺材里的人不管是誰定然不懷好意了,一木道長只微微停頓,隨即一劍刺入棺材。他驚怒交集之下,手上運了內(nèi)力,刺木頭如切豆腐般毫不費力,那邊武青泉也“嗤”一聲,長劍斜斜刺入棺材。
兩個人七手八腳,此起彼伏,轉眼間各自刺了七八劍,前后左右各個方位都由上而下刺到了,劍尖上粘了血跡,不管是誰在棺材里,肯定是必死無疑了。
兩個人最后手按在棺材蓋上,一點頭、齊用力,棺材板平平飛起,落在第一排棺材之上,二人各自躍上一口棺材,齊向這口棺材里看去,這一看之下,兩個人都忍不住“啊”的叫出了聲。
----棺材里,兩個人同棺共枕、相對而臥,身上被劍斬得血肉模糊,一個確實是死了多日的成守劍,另一個被全身捆得像一個粽子般動彈不得的,正是失蹤多時的華山派掌門岳叢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