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環(huán)視了江峰、洪海棠和田在山一眼,向常樂天說道:“這三個年輕人,都是我堂兄的義子、義女----”常樂天甚是意外,失聲道:“原來洪姐姐、田大哥也是......”何九點了點頭,說道:“這十幾年間,多虧有他們?nèi)齻€還有江伯他們陪在身邊,堂兄也算是安享晚年了。十幾年間發(fā)生的事我沒有參與,也不知道太多,讓他們自己講給你聽吧。”
江峰與田在山、洪海棠對望一眼,后兩人向他點點頭,示意讓他來說。江峰微微頷首,緩緩說道:“我自幼父母雙亡,是跟著爺爺長大的----就是何叔剛剛提到的江伯。從我記事起,我們就一起住在郊外一個很大、很美的房子里。有一次,爺爺聽見我邀請別的孩子來我家玩,就很生氣的說,讓我下次記住,那是老爺?shù)募?,不是我們的家,我似懂非懂的答?yīng)了,心想這個老爺可能不喜歡我,可能他很兇。后來我見他幾次,他一點也不兇,還很喜歡我?!?p> “我九歲那一年,我記得是四月的一天,老爺又來了,這次帶了很多人來,他和他的夫人、孩子,還有他二哥的夫人孩子,最后還來了大哥和夫人。我第一次見到這屋里有那么多人,覺得很是稀奇。那天夫人們和孩子在外邊玩,他們兄弟三個在屋里說話,我聽到了一些,當(dāng)時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最后看老爺和他二哥讓大哥和他們一起,大哥似乎不怎么樂意?!?p> “過了幾天,他們?nèi)矣志墼谝黄鹆?,說是要出海,本來爺爺也要帶我去的,可是那日我病了,燒得厲害,爺爺就沒有去,他讓水生哥跟著去侍候老爺----水生是廚子的兒子。當(dāng)天晚上,已經(jīng)很晚了,有人使勁的敲門,我迷迷糊糊聽見爺爺打開門,水生哥回來了,他身上濕漉漉的,不停的打顫,一進來就倒地大哭,說老爺死了,被老爺?shù)拇蟾缈乘赖?。爺爺嚇了一跳,罵他胡說,水生哥急了,說不信你去海邊看,連船都給燒了。他說老爺他們酒喝多了,不知怎么,老爺?shù)拇蟾缒贸鰟Π阉麄兌冀o殺了,丟進了大海。他個子小,人又機靈,水性又好,見勢不妙先跳進了大海,那時老爺?shù)拇蟾缯龤⒌门d起,竟沒有發(fā)現(xiàn)。他等船走了,好不容易才游回來的,到岸時又看見老爺那艘船已經(jīng)被燒完了?!?p> “爺爺安頓好水生,找了鄰居的大娘看著我們倆便出去了,直到天亮才回來,回來的時候他一臉灰敗,他說大船果然燒了,他去客棧找老爺?shù)拇蟾?,一群人都不見了,想來水生哥說的是真的了。爺爺囑咐水生不要跟任何人說這件事,否則他的小命就不保了。爺爺后來到老爺?shù)牡昀锶?,找了幾個可靠的人,說老爺去他的海島上暫住,大家好好打理生意,老爺隨時會回來。”
“本來說老爺會回來只是權(quán)宜之計,爺爺派人去找何九叔來看看怎么辦,結(jié)果何九叔沒找到,老爺真的回來了,只是他斷了一條手臂。很長時間我沒有見他笑過,甚至沒有見他說過話。后來我們就搬家了,坐船來到了這風(fēng)火島,從他上島那一天開始,他就再沒有離開過。”
“爺爺在這島上給老爺做管家,每三個月他會坐船采購一次糧食。有一次,爺爺帶回了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女人抱著一個才兩三個月大的女孩兒,還拖了一個五六歲的男孩。爺爺說是見她們可憐才把她們帶來的,如果老爺不高興,給她們吃頓飽飯就給送回去。老爺看著那個瘋女人一會兒,和爺爺在屋里說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話,后來爺爺就出來說:‘峰兒,爺爺給你找兩個伴兒,好不好?’”
“這島上沒有小孩子,想到以后能有人跟我玩兒,我當(dāng)然很高興啦。那個瘋女人本來就生了病,沒多久就死了。老爺問男孩叫什么,他母親叫什么,是哪里人,男孩年紀小小,可是倒也精明,他說自己姓田,叫田在山,爹娘都死了,瘋女人不是他媽媽,可是人家見她可憐給她的飯,她常常留些給自己吃,所以他就天天跟著她,他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既然不知道女人叫什么,她女兒叫什么也自然是不知道了。老爺見到包著女孩的小被子上繡著一朵紅紅的海棠花,便給她起了個名字叫做洪海棠......”
常樂天看了看洪海棠和田在山,心道:“原來洪姐姐和田大哥有這等淵源,她和江大哥、田大哥都算青梅竹馬了?!?p> 江峰續(xù)道:“島上多了兩個孩子之后,比以前熱鬧多了,笑聲也多了。爺爺有一天趁老爺高興,便讓我們幾個孩子認老爺做義父,老爺好生歡喜,自從他斷了一只胳膊,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么開心。我們?nèi)齻€情同手足、感情親厚,義父對我們也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尤其是海棠,義父對她別加愛憐,可能是因為她是女孩兒,既聰明伶俐,又乖巧聽話,不像我與在山有時候還會鬧矛盾?!?p> “有一年的四月十三,我和在山起了些爭執(zhí),吵了起來,海棠跑到義父那里告狀。那天義父和往常大不相同,他喝了酒,而且喝醉了。我覺得很稀奇,因為義父自從上了風(fēng)火島,平日很少飲酒,他常說酒喝多了會誤事,會說錯話。他拉著我和在山的手,說兩兄弟一定不要有矛盾,如果起了爭執(zhí),千萬要說開,不能覺著是為對方好就硬要對方聽自己的。我和在山聽得莫名其妙,也不知他在說什么,義父后來就跟我們講了一些事,說他和二哥為了留大哥在身邊,做了一些事,令他做不成掌門,大哥才殺二哥和他。我和在山才知道義父原來是被他的結(jié)義大哥給害成這樣的,我們追問這個大伯伯叫什么名字,義父雖然醉酒,但也始終不肯說。第二天他醒了酒,已經(jīng)不記得跟我們說過這件事了,所以我和在山又去追問害他的大伯伯的名字,義父變了臉色問我們是如何知道的,聽明白之后,他命人把所有的酒當(dāng)著他面給倒進大海,他不停的說:又是因為酒,又是因為酒!他轉(zhuǎn)頭厲聲跟我們說,以后誰也不準在他面前再提大伯伯的事。他那么兇的樣子我們?nèi)齻€從來都沒見過,所以后來誰也不敢再提了?!?p> “三年前,義父大病一場,身體不行了,他讓我去給何九叔送封信,帶他來島上看看,順便留意聽聽江湖上有什么新鮮事回來告訴他。我覺得很奇怪,義父其實并不喜歡我和在山習(xí)武,但他也沒有阻止,但他不準海棠也習(xí)武,說女孩家整天舞槍弄棒、打打殺殺的不像樣子??墒敲看螤敔斮I糧食回來,或者別人從外回來,他總要問一些武林中的事,什么‘少林的住持是哪位大師’,‘武當(dāng)派掌門人換了沒有’,‘峨嵋派有沒有出一個男掌門’,最后還要問崆峒派有沒有選出來掌派人。”
“我請何九叔來到島上,義父很是歡喜。何九叔見義父斷了一條手臂又身體不好,自然很是心酸,他追問是誰害的義父,義父始終不答。義父精神好了些,便問江湖上的什么新鮮事,我一路急著給何九叔捎信,根本沒怎么留意,義父便問何九叔,仍是問那些少林啊、武當(dāng)啊什么的,最后問一下崆峒派的掌派。當(dāng)何九叔告訴他崆峒派現(xiàn)在還是沒有掌派人時,義父有些失望。我有一種感覺,義父每次東問西問問的這些少林、武當(dāng)、峨嵋什么的都只是掩飾、借口,其實他想問的只是崆峒派?!?p> “吃完晚飯,我向何九叔使了個眼色,何九叔便跟了我出來。我問他知不知道義父的結(jié)義大哥是誰,叫什么名字,何九叔說不知道。我又問他認不認得一個姓武的,好像是叫武青泉,何九叔臉色大變,說武青泉正是崆峒派八大掌門之一,他掌管玄空太極門,實際上這個地位尊貴,就相當(dāng)于是崆峒派的掌派人了,只因他沒有將那一百一十八路武功練齊全,所以還是沒法正式當(dāng)上掌教?!?p> “我于是把那年四月間義父醉酒時所講的告訴了何九叔,何九叔聽了之后甚是震驚,過了一會兒他回去若無其事的跟義父聊天,聊武林中事。何九叔故意說到武青泉,說他只需再學(xué)會《無相神功》和《達摩神功》便大功告成,將一百一十八路武功學(xué)齊全,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做第五代掌派人了。何九叔向義父講解了一下崆峒派掌門人與掌派人的不同,最后說,從唐代至今只有過四個掌派人,如果不出意外,你這個結(jié)義大哥就是史上第五代掌派。義父不疑有詐,隨口便說道,是啊,我這個大哥等著做這個掌派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這是他的一大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