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正說得高興，忽然就停下了----他意識到說漏嘴了。何九叔悲憤地叫道：‘原來你是被武青泉給害成這樣的，我們一定給你報仇！’義父狠狠瞪了我一眼，喝道：‘峰兒，是你說的是不是？我不是說過以后不準(zhǔn)你們再提這個？’我跪了下去，請義父恕罪，說誰害了他，我們非給他報仇不可。在山和海棠也跪了下來，說這個仇一定得報?！?p> “義父看著我們又急又氣，忽然‘哇’的一聲，他噴出來一口血，我們都嚇壞了，忙上前去，義父苦笑道：‘不礙事的，我大限已到，你們也別難過，人總會有這一天。’他隨即對我們正色道：‘你們發(fā)個誓，誰也不許去找武青泉報仇----你們也報不了仇，他的武功那么高，去了都是白白送死。當(dāng)年他雖然害我，但確實(shí)是我先對他不起，況且最后我也沒有死，你們就不要冤冤相報了?！?p> “我們幾個互相看看，誰也不肯發(fā)這個誓言。義父又吐了一口血。怒道：‘你們是想我現(xiàn)在就死嗎？'他逼著我們一個個發(fā)誓，說若有違反誓言去找武青泉報仇，他死后在地下將不得安寧。我們幾個無奈，只得按他說的發(fā)了誓。義父反復(fù)說著數(shù)落我們，最后跟海棠說，尤其是她，更加不要提報仇，她一個女孩子，又不會武功。他把海棠叫到房里說話，說了很長時間，大約是說的語氣重了點(diǎn)，海棠從來沒受過這等委屈，所以她出來的時候哭得很厲害，我們問她義父都罵她什么啦她也不答，抹著眼淚跑了，之后的幾天她都不太高興，我們怎么逗她她都不肯笑一下。”
常樂天偷偷看了洪海棠一眼，只見她低著頭，眉頭微蹙。
江峰續(xù)道：“沒過幾天，義父就過世了。辦完他的身后事，我們幾個在一起商議，這個仇到底要不要報，怎么個報法？我們幾個都說要報，問我爺爺，爺爺嘆了口氣說問海棠吧，海棠大聲說：‘當(dāng)然要報！義父對我們恩重如山，不管是誰，只要他害了義父，他就不是好人，一定得死！’”
“可是我們都發(fā)了誓，絕對不能加害于武青泉，他武功還那么高，這樣可怎么報仇呢？我們想了一夜，也沒有頭緒。下毒啦，找一個比他武功還高的人去殺他啦......沒有一個可行、靠譜的。第二天一早，海棠說她想到了一個法子，既能報仇又不用我們下手。她說這個法子說難也難，說容易倒也容易，只要想法子把武青泉哄到這個島上就行了，等他上了島，咱們?nèi)砍舜蟠x開，剩他一個人在島上?！?p> “我們幾個人聽了，都說這法子雖然聽著可行，可是不易施行：一來如何引武青泉上島？這是最大的難題；二來就算他上了島，我們也成功離開，把糧食也帶走，可是這海里有的是魚，餓是餓不死他的；第三，倘若有船只從這里經(jīng)過，把他給救走，那不是前功盡棄？”
“海棠聽了，沉默一會兒說道：”第一點(diǎn)，如何引他上島，這個我已經(jīng)有些頭緒了，只是這個計劃需要謀劃好，需要至少三年時間；第三點(diǎn)，關(guān)于過往船只，可以趁這三年時間找人假扮海盜，只要有船從附近海域經(jīng)過，就讓他們當(dāng)著這些人的面假裝殺人，三年時間，應(yīng)該就不會有船敢從這里走了。至于第二點(diǎn)，報仇不一定就要?dú)⒘怂?、讓他死，有的人雖然活著，卻比死了還要難過，那才好呢?！?p> “這么一說，倒也聽起來可行，我們便聽海棠說如何引武青泉上島。她說這島上有好些義父留下的金銀珠寶、古董字畫，咱們便選好日子邀請幾位江湖人物上島來，喜歡金銀的便送金銀，喜歡珠寶的送珠寶，喜歡字畫的送字畫......他們回去之后，此事定然傳遍江湖；到得第二年，再請些武林人物來，同樣送上這些東西，再把他們毫發(fā)無損的送回去，這樣一來，只不過來一趟便是發(fā)了一筆財，這等好事，誰不心動？到得第三年，那便可以邀請武青泉上島，只要他有一點(diǎn)心動，出手大方一些、許他的寶貝多一些又如何？只要他上了島，咱們找機(jī)會把船開走，留他一個人在島上，死也好、活也罷，義父有他陪著，也算了了一樁心事吧？這樣算不算又不殺他害他，又報了仇？大家聽了，連連點(diǎn)頭?！?p> “何九叔忽然說道，尋常的金銀珠寶、古董字畫，有的人真的是并不怎么在意，這些東西再值錢也是有價的身外之物。這些武林人士倘若能得到些武功秘籍之類，對他們來說才是無價之寶。他說義父曾經(jīng)給過他幾本什么武功小冊子，那時他沒在意，后來才知非同小可，那不是尋常強(qiáng)身健體的‘五禽戲’之類，是各大門派的一些不外傳的秘籍，也不知義父如何得來。這些東西可能對他們的誘惑更大一些。”
“我聽了便道，這些東西倒還有些，我和在山無事也會練練。我便取了拿給何九叔看，何九叔看了幾本，大駭?shù)?；‘這些東西是如何得來的？’我說那都是義父之前留下的，我也一直很奇怪，因?yàn)榱x父并不會武功，不知哪里來的這些東西?！?p> 常樂天插言道：“武青泉賣鏢車?yán)锏淖之嫊r，曾經(jīng)也有些關(guān)于武功的小冊子，他拿去當(dāng)鋪，可是人家不識貨，最后他給燒了，只留了一本，他在獄中就是練里邊的武功才得以逃脫。照我看，這些原本都是要和那些金銀珠寶、名人字畫一起獻(xiàn)給皇帝的吧？既然武青泉的鏢車?yán)镉?，那么你義父的鏢車?yán)飿O有可能也有----至于它們?yōu)槭裁礇]放在一起，也許是不同的人、不同的途徑弄來的?！?p> 江峰點(diǎn)頭道：“何九叔當(dāng)時也是這么說的?！焙尉诺溃骸班牛?dāng)時我雖然隱約想到這個，但是也不明白皇帝要這些做什么？后來我做了本派掌門，便知道了一些普通弟子不知的秘密。我聽本派老一輩的說過，當(dāng)朝皇帝少年時有一陣子對習(xí)武產(chǎn)生興趣，找了個老師學(xué)武功，那老師的本領(lǐng)其實(shí)只是三流，因此下邊的武官便想方設(shè)法給他弄些武林秘籍之類加以討好?；实坌∽訉W(xué)武只不過是興之所至，沒有一年便放棄了，可是因他這一念之差，江湖上卻因此掀起血雨腥風(fēng)。那些武官向各大門派是偷是搶是逼著討要，那是誰也不知的了。后來朝廷又收買了一個武功高強(qiáng)的六大派的叛徒，他假借圍剿魔教之名，將魔教和各大派武林人士騙至華山的一個山洞之中，然后他封住洞口，待正邪兩派混戰(zhàn)完畢，沒死的也受了重傷，他再帶人撿個現(xiàn)成，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這叛徒在武林人士身上找了些武功秘要，然后再通知各派人拿本門一門功夫秘要來贖回本派沒死的一個首腦，有一個便拿一本，有兩個便拿兩本，各大派為贖回本派人士只得低頭，以武功秘要換人。這等恥辱之事，各大派回去之后自然不會張揚(yáng)，因此知道此事的人不多。”
常樂天道：“這些人事后不肯善罷甘休，又一起聯(lián)手去劫那個京福鏢局的鏢，就是想搶回這些東西吧？結(jié)果兩敗俱傷，被武青泉和你義父他們得了去----定然是這樣了----嗯，后來怎樣？何掌門說拿這些武功秘要去引誘武林人士上島----”
江峰說道：“何九叔這個提議果然甚好，后來我們第一年給武林各派的人送請?zhí)麜r，有許多對金銀珠寶無動于衷----或許，他們可能覺得我們是騙子?？墒俏夷盟麄儽九傻奈涔γ匾鲳D，他們立即有了興趣，不過大部分的人都沒有去，第一年我們邀請到的只是一些二三流的門派，有的還是何九叔蒙了面半脅迫給捉來的。他們上了島，爺爺假扮做馮島主，廚子朱二叔假扮霍島主，依各人喜好賞賜了不同禮物。這些人有好有壞、有正有邪，不甚明白為什么會邀他們上島，這一節(jié)海棠想過了，聽聞有一個俠客島，曾經(jīng)給武林中人發(fā)‘賞善罰惡令’，我們便效仿一下，不過就只‘賞善’不‘罰惡’。打聽到他們曾經(jīng)做過的好事，挑隱秘一些的拿來巧立名目而已。”
“到了第三年，拒絕我們的就不多了，我們?yōu)榱苏埳倭值牧艘虼髱煶錾?，將義父古玩店店里的《少林六室》的第一本拿出來直接給了他，說道只要他上了島，其余幾本盡數(shù)給他。了因大師思量許久，終于答應(yīng)，因此第三年上風(fēng)火島的武林中人回去后轟動江湖，了因大師可以邁出這一步，我就知道武青泉定然離上島之日不遠(yuǎn)了?！?p> “何九叔跟我說道，武青泉一直沒有當(dāng)上崆峒派的掌派人，究其原因是因?yàn)橐话僖皇寺肺涔λ€有兩路沒有學(xué)會，咱們?nèi)パ埶蠉u時只需向他暗示給他的秘籍會讓他學(xué)成這兩路武功，他自然會蠢蠢欲動，非來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