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昱皇朝存世已三百余年。起初,天子之家并非姓玉。
《大昱千秋》有載:“伏白帝武征四方,平定亂世,禮御八極,開朝立國,號之大昱?!?p> 奈若何“帝膝下惟有二女,長女云斐許以戰(zhàn)將青侖,幼女浮光嫁與謀臣玉邈。帝百年后禪位于幼婿玉邈,是為玉室承治天下之始?!?p> 當(dāng)朝天子已是玉皇族第九世孫,本名玉鯤,承位時年僅二十六歲。此君“胸有大志,頗具謀略”。其年號初定“大勛”,后改為“宏勛”,去年又更為“太勛”,足可見其“勵精圖治,成就曠世功勛”之偉志!故世人又多稱其為勛帝。
勛帝勤于政務(wù),事好親為,總也日理萬機(jī)。故當(dāng)東越平亂的戰(zhàn)報呈至其案頭,混于諸多政務(wù)中首次批閱并未覺異常,只朱筆一揮批下兩個字——然!賞!便將冊子擲于副案,等待流轉(zhuǎn)。
直到兩日后,卷冊被侍從攬收搬運(yùn),又重回宰相書案,接下去就要按功行賞時,勛帝似乎又想起甚么,總覺哪里蹊蹺難解,遂午寐期間披衣而起,急召宰相,令其奉卷冊入見。
當(dāng)朝宰相由伏白一族的族長擔(dān)任,也即帝后伏白姮的父親——名修,字尚賢。
伏白修捧卷入慶霄殿,行過君臣之禮,重將東越戰(zhàn)報遞還給勛帝,問說,“陛下是另有封賞嗎?”
勛帝伏在案上重覽戰(zhàn)報,頭也不抬,反問了句,“相父如何會有此想?”
伏白修道,“陛下前日在家宴上談及帝姬婚嫁之事,就曾點名過越王。而今東越君臣正得戰(zhàn)功,臣以為陛下欲施隆恩……”話到一半,見勛帝自卷冊間昂首,正定定地看著他,忙俯身垂首,另外說道,“陛下隆恩,想來東越君臣還未必受得起?!?p> 勛帝沉默片時,才道,“東越武安大將軍這份戰(zhàn)報,相父可細(xì)細(xì)看過?”
“臣覽閱數(shù)回。越王英明,大將軍神武,東越將士威猛,陛下屬臣之勇于字里行間皆可窺見!”
“折損將軍三人、都尉五人,陣亡甲兵七百五十九眾,斬敵千余人,盡除賊亂?!眲椎壅諆孕x,又問,“朕記得先前有報,稱越王三千王軍覆滅深谷。所以此番平亂,竟是以四千兵力斬敵一千?還敢稱大捷!那一千賊子可見尸首?亦或捕拿之信物?所謂斬敵千人何以為證?”
“因是入山作戰(zhàn),行路崎嶇,不易背負(fù),故聚火焚之。”伏白修答,“初陽府上下將士皆可為證?!?p> 勛帝忍不住笑道,“相父還真是‘覽閱數(shù)回’!怕是早已倒背如流罷!”
“臣請問陛下明示。是以為東越君臣除亂未盡誑取軍功?那是否先行撤回封賞?”伏白修直言。
勛帝不語,又默了片時才道,“傳旨初陽府,令武安大將軍與所有平亂將士,入帝都領(lǐng)受封賞?!?p> 伏白修一驚,舉頭望御案,“陛下旨意不合體統(tǒng)。依制——非戰(zhàn),天子不可調(diào)令四境守軍!武安大將軍鎮(zhèn)守東極,城防工事,操練督訓(xùn),忙到四時無暇!陛下怎可隨意一道御旨便使守關(guān)大將受千里奔波之勞!倘使邊關(guān)告急,疆土受侵,大昱子民又該問罪何人?”
勛帝無話。他早料知此果。東越戰(zhàn)報不知為何事多有隱匿。然朝堂首輔亦是為東越多有庇護(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