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有傳言:天子之令不出頤陽。勛帝原不信。而今看也未必全信。實為天子之令不出宮墻!
勛帝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批制出的詔令在宰相或太傅那里打個彎彎,要么封印不發(fā),要么曲折圣意,又或是即使頒發(fā)也是執(zhí)行之軌不出頤陽,其心中總不免郁悶,漸漸又怒結于胸。
就說越國這份戰(zhàn)報,但凡細窺必可見漏洞百出,然各處審閱官令卻都視而不見。就連勛帝迫問到眼前,宰相依舊一副無所謂爾,聲言“戰(zhàn)亂已除,四海升平,陛下何不樂哉!深究何益?”
深究何益?勛帝也恍惚了,應該是深究無益!重賞為佳!畢竟守四海升平要全賴這些將士們!
此事就此過了。勛帝將滿腹狐疑換作更為豐厚的獎賞,不只賜初陽城將士金帛無數(shù),另外還特召越王入帝都朝見,商議與皇族聯(lián)姻、迎娶帝姬一事。帝姬乃勛帝的同胞親妹,名玉蛟。
非戰(zhàn)不可召將門,然召見封王應盡可為罷!不然這個天子豈非做成了擺設!勛帝欲彰其皇權。
御旨傳至東越已是新春。越王自平亂歸來就過得焦頭爛額,再添此聯(lián)姻詔書,更是火燒眉毛!
蔚朔歸來,先是處辦戰(zhàn)爭善后諸事,單是三千王軍的家屬撫恤就牽涉數(shù)以百計的門閥士族,此間既須兼顧君恩普惠下的利益均等,又須考量封賞適度以達權力制衡。只因充身王軍大多世族子弟,此番浩劫可說是使王都貴族皆有折損,大小不一爾。故朝堂勢力也得以重新布局。
此事幸得有青鳶坐鎮(zhèn),以大將軍剛直之威,彈壓平衡著宗親名門及朝臣世族間的明爭暗斗。
蔚朔這才能在忍受兩月之久的朝堂喧囂后,總算見著諸事排定,朝臣各得其權,宗親各得其利,眾臣又能和和氣氣站在一個屋檐下議政參事了,他忙不迭又拋出令其真正焦心的正經(jīng)事!
——那就是立后!
此言一出又得滿堂嘩然!哪來的王后?誰家女子?憑甚封后?家世淵博?名門淑媛?……
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就是青鳶。其堅決之意在他來講都無須用甚么策略,結甚么黨盟,不行就是不行!正如當初他誓要斬殺巫女一般果決。他這振臂一呼,引得朝堂半數(shù)以上的臣子都站出來反對越王的立后之說。自然此中有青門子弟的附庸,也有別家名門貴族的另外打算。
總結一下,各家爭議也算統(tǒng)一:其一即堅決不能以來歷不明的云氏女子(越王為其杜撰了身世)為后;其二可以承先王遺愿繼續(xù)與青門聯(lián)姻,以大將軍之胞妹青鸞姑娘為后;其三若要在青門之外擇后須得君恩普惠,顧及城中諸多大族,或可執(zhí)行進獻制再遴選賢淑者為后。再不然就是母憑子貴,先多納嬪妃,惟先得子嗣者可入主中宮!然此款必須將云氏女子除外。
越王被朝堂上各方割據(jù)的臣子吵了足有月余,立后之議仍未見果,每日臨朝已成了他最頭痛的事。甚者每天一睜眼他就盼天黑,或是詛咒所有反對他的臣工都抱病不能入朝。再后來,他索性懶政。只要朝臣不呼應冊立云楸為后,他就半句不應答國政要事!君臣之治陷入僵局。
青鳶更將此視做妖孽作祟,禍患始然。愈發(fā)堅定了不能留巫女于王庭、亟需另擇賢后之朝策!
這一回他是拼著“罷黜昏君再立新王”也要與蔚朔對決到底!絕不會再退讓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