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請起!”晏鶴鳴親自將他攙扶起來。他接著說道,“只是,大人,這缺口卻是要大人親自去補了!此事若是被圣上知道,烏紗帽摘了還是小事,這九族不誅,三族只怕是跑不了的,妄大人以后好自為之吧!”
“是是是,是下官一時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下官以后定然做個兩袖清風,一心為民的好官!”吳青松連忙說道。他注意到晏鶴鳴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是乖覺!連忙又拱手說道:“但凡有我能辦到的事,世子爺盡管吩咐,下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唉,吳大人此言差矣,以后只要能做到為民著想,便是覃陽鎮(zhèn)百姓之福了!”晏鶴鳴拍了拍他的肩膀,“花玉還在等著我,我便先走了!”說完,也不等吳青松作答,便雙手背到身后,大步走了。
吳青松擦去額角的汗跡,長長的除了一口氣,他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晏鶴鳴不愧是少年成名的小將軍!
年紀未及弱冠,這份氣度卻不容小覷,好比昏睡的猛獸,平日里看著也不見得怎樣,這偶一睜眼,那眼里奪星替日的威勢卻如此駭人,直叫他暗暗心驚!
官場浸淫多年,他又怎會聽不出晏鶴鳴的弦外之音,這花玉,只怕是晏鶴鳴極為看重的人,不然也不可能為了他撐場子,給自己立威!看來,以后是要多走動走動了!
忽然,他又想到孫氏父子,暗暗咬牙,孫小郎居然敢當堂攀扯自己,看來,是不想讓孫家好了,他揮手招來一名衙役,吩咐了一番,待那衙役走了,他便轉(zhuǎn)身朝著后院走去!
北街,孫家大宅,一眾衙役將宅子圍得水泄不通,家里到處被翻得亂七八糟,值錢的物事兒全部被掃蕩一空。
孫老太爺是被人抬回來的,他此時已是進氣多,出氣少了,他本就是風燭殘年,經(jīng)歷了孫小郎癱瘓,再到如今孫氏被抄了家業(yè),他已是茍延殘喘之狀!花青苗攙扶著生病的婆母,婆媳二人都守在孫老爺子床邊。
“老爺子,您可要挺住哇!如今老爺和小郎都不在,您是我們孫家的主心骨,可不能出事啊!”孫李氏用帕子掩了掩眼角,臉上一片蒼白之色。
孫旺成不理會孫李氏的哭天抹淚,反而沖著花青苗說道:“孫媳婦兒啊,你這腹中胎兒,可要保護好,咱家,咱家就這一根獨苗苗了,咳咳……”孫老爺子氣若游絲地咳了兩聲,他接著說道,“我這把老骨頭也是盡力了,家業(yè)眼看著就沒了,不過,好在小郎被我贖回來了,三月牢獄后,便可回來,你們孤兒寡母的,到時候也好有個依靠!”
“祖父放心,孫媳知道保護自己和腹中孩兒,您切勿擔心?!被ㄇ嗝缯f道。
“老爺子,您別操心那些事了,兒媳會料理好家里家外,您萬勿擔心!”孫李氏強自鎮(zhèn)定地說道。
“好,好,你們要,要等小郎出來……”孫老太爺聲音越發(fā)小了。
這邊廂三人對著垂淚,那邊翻查得動靜越發(fā)大了,孫老太爺看了看外間,又不放心地看了看花青苗的肚子,始終強撐著口里的一口氣,他口中發(fā)出風箱一樣破敗的聲音,閉了閉眼,他們孫家雖然家資頗豐,到底是子嗣單薄,到孫小郎這一代,也越發(fā)清淡,讓他怎么放心離去。
終于,衙役們將孫家所有東西都翻檢完了,又有主簿詳細記錄在冊后,便一張封條貼了大門。
“我說,這處宅子可是歸了公家,你們趕緊搬出去吧!”其中一個毛臉胡子的衙役沖著幾人說道。
“官爺,可否再寬限幾日,你看我們都是老弱婦孺,也要容些功夫不是?”花青苗說著從袖袋里掏出一串銅錢,遞到了衙役的面前。那衙役看著她手里的銅錢串,似乎有些嫌少,他上下打量了花青苗幾眼,見她生得俏麗,眼神中帶著些不懷好意來,他順手接過銅錢串的時候,還在花青苗嫩白的小手上摸了一把。
“好說,好說!官爺就再給你們?nèi)盏墓Ψ?,可要快些搬出去,不然到時候衙門里頭派人來趕人,我可就不好做了!”毛臉胡子的衙役齜著滿口黃牙,笑的一臉賊兮兮的。
“是,是,謝過官爺了!”花青苗忍住心底里的惡心,陪著笑。
終于,眾衙役押解著孫家搜刮的東西,慢慢走光了,孫李氏捏緊了帕子,恨恨地罵道:“這幫畜生,慣會踩地捧高的,以前你姑媽還是縣太爺?shù)恼^夫人的時候,誰不得給咱幾分薄面,到如今,唉……”
“娘,您放寬心,身子要緊?!被ㄇ嗝绮寥パ劢堑臏I水,低聲勸道。
“唉,墻倒眾人推,咱家的日子以后就難了,好孩子,委屈你了?!睂O李氏說道。
其實花青苗早已悄悄收拾了不少細軟,讓小徐氏帶走了,眼下除了一些貼身的衣物,也沒有什么可收拾的,倒是孫李氏,之前是抱著僥幸心理,總以為吳青松看著姻親的面子上,會多少留些情面,是以她是一點都沒將事態(tài)想得如此嚴重。
此時,再到自個兒屋子里看過,孫李氏氣得一個倒仰,她屋子里頭,凡是值錢的物事兒,全都給洗劫一空,衣物箱籠,丟得到處都是!就連那張黃花梨的桌子,都被搬走了,就剩幾張空落落的凳子,四下歪斜的散落著,場面極為凄慘?;ㄇ嗝邕B忙扶住了她,對這場景,也暗自心驚,她本以為孫李氏早有打算,怎么說,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怎么會想到,她一味地傷心去了,渾然不為以后的生活打算。
“這幫畜生哪,如此行徑,與土匪何異!”孫李氏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想到家里這場突如其來的災禍,悲從中來,帕子捂著眼睛,哭得不能自抑。
“娘,您別太傷心了,身子要緊!好在我娘家現(xiàn)下住的小院還有地方,咱快些搬過去吧?!被ㄇ嗝缱焐险f著關心的話,實際心里卻沒有多少同情,她嫁給孫小郎本就是無奈之舉,眼下看著孫家再無油水可撈,也沒了之前的熱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