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一節(jié)
這天，林茜到教務處，聽李琴繪聲繪色地擺何明遠打老婆的事：“開頭他們老婆打他，打了他好多耳光，何明遠忍無可忍推了她一掌，把夫人推到地上去了，夫人駕式哭，何明遠又勸不贏?！?p> 林茜就說：“讓夫人多打些，反正皮了，也不痛了?！?p> 何明遠是這樣說的：“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親不自在嘛。”
林茜不相信地說：“真的何明遠挨打啊，害怕是亂說的啊?！?p> 李琴連忙說：“真的，他自己剛才說的?！?p> 林茜仍是不信，平時何明遠這么一個愛說愛笑的人與打老婆的男人很難聯(lián)系在一起。林茜就說：“他可能是拿自己開涮，說著耍的?！?p> 何明遠說了一句：“對了，林茜這腦殼好聰明嘛，哪像你，豬腦筋?！?p> 李琴反擊道：“你是人和豬的混合體，趙文躍說現(xiàn)在哪個國家研究出來把人和豬的基因雜交在一起，生產(chǎn)出豬人，你就是個豬人?！?p> 何明遠不甘示弱地回敬道：“你是人豬羊的混合體！”
林茜想起何明遠原來說躲避不情愿的女友一事就問他，他說：“就是，那家人勢利得很，太看重錢了。我本來就不想干，又是熟人介紹的，不好說。在她家里喊我做點事，我就說做不來，喊我煮飯，我說我平時都吃食堂，洗碗都喊學生。那次他們一家人打麻將，喊我去下面，我說我不會做作料，還是喊我將就做，老子把面下下去，攪都沒攪一下，煮起來就粘起多粗一條一條的，挑都挑不動?！?p> 何明遠笑嘻嘻地說，李琴和林茜都大笑。林茜說：“遇到你這個死皮了，沒辦法?！?p> 何明遠說：“她還是不吹，后來我給她說要買房子，讓她借幾千塊錢給我，她不干，說我還要找你借錢呢，我說那就不買房子，她又覺得不買房子不行，沒得地方住的嘛，后來她看我又懶又窮只好撤退了?！?p> 何明遠很耍了幾個女朋友。與其說是他的魅力，不如說是我們這個教育學院單位的魅力。我們這個單位在很多人眼里，是個旱澇保收的好單位。所以這幾年我們這個單位的職工不管高矮胖瘦，行情都不錯。談到現(xiàn)在這個夫人，他說：“女人家喜歡嘮嘮叨叨的緊說，她說她的，我曉得她在說，有意識不聽她的，她說完了，我就說這個電視好好看啊，她見我沒聽到，又重新說，說煩了，她自己就不說了。”
何明遠這個夫人就是結婚才不到一年的檔案局的。過了幾年和這個夫人又離了。主要因為娃娃的問題。何明遠的娃娃成績好，不需要管自己就曉得用心，女人的娃娃成績很差，經(jīng)常老師把家長喊到去教育。這個女人怪男人偏心，不管她娃娃的學習。問題是那個娃娃本身就是學不進的人，不是管不管的問題。就因為這個問題就鬧得離了。
看到這么多人在婚姻里進進出出，林茜覺得自己算是有大智慧的，難得麻煩，一會結一個，一會又找一個。剛離婚時有人介紹市醫(yī)院的外科醫(yī)生，說這個人手術如何得行，收入如何高。林茜當時想的就是不能找醫(yī)生，尤其是外科醫(yī)生。原來看了很多福爾摩斯的偵探小說，對外科太懂的人找到很危險，萬一起了糾紛了，手術刀操起來生命安全都沒得保障了。后來介紹一個東汽的，這個廠是屬于國務院的大型企業(yè)，但唯一不好的是這個單位是在山里面。林茜想的是哪個找個山旮旯里的啊。父親原來很多年在阿壩山里，母親說起來去一次一邊是山一邊是水，各種不便聽得多了。后來證明自己確實正確。地震時東汽受的損失最慘重，大人小孩死傷不少。心想幸好沒找那里的對象，遇到大地震命都可能沒得了。一動不如一靜，哪個說非要和人搭伙呢，本來林茜就不是想著靠著某人生活的人，不要剛出狼窩又入虎口。錢鐘書用圍城來形容婚姻，城外的人想進去，城里的人想出來，還是很有道理的。多數(shù)人結婚一個是圖經(jīng)濟，還有些人是扎堆取暖。真正情投意合，又能把一個家經(jīng)營得蒸蒸日上的不是多數(shù)。
這天下午很疲倦，吃點面條就到外面去散步了。回到家中看了一陣肯尼迪家族。楊建國和黃大勇跑起來了。楊建國說：“今天下午打籃球比賽，這陣還沒吃飯，我們下碗面吃啊?！?p> 林茜說：“去下你的?！毕肫鹱蛱炖铉咂饋碚f了幾句不三不四的話，他說有人說林茜現(xiàn)在是遠賢人親小人，我們現(xiàn)在這些人是爛桿，啥都不行只曉得閑逛。林茜忍不住笑著說：啥子賢人小人，你們都是娃娃，無所謂賢人小人之分。李琥是生氣了，他覺得林茜和江飛鴻他們寢室的人關系好些。林茜就問：“你們是不是說過李琥被我踩扁了？”
兩個人都說沒有說過。一會兒江飛鴻和李琥一前一后來了，他們四個人開始打麻將。林茜問李琥：“哪個說你遭踩扁了，是不是林顯金說的，是他說的我弄他兩科不及格?！?p> 李琥否定：“這是以事實為根據(jù)，以法律為準繩。”后來他又說：“我們好久得個諾貝爾獎給你看?！?p> 林茜笑道：“你要是成名了，我們對你都要誠惶誠恐?！?p> 李琥說：“把錢放在這兒就是了?！?p> 李琥餓了去下面，林茜說：“李琥，你吃了我一百碗面了?！?p> 李琥說：“一百碗啥子概念，說老實話，三四十碗還是有的，只要你喊我不來，我立刻就不來了。”
林茜不理他，她幫著李琥打牌，點了幾炮，林茜就說：“我不是故意的哈，你又以為我在親賢人遠小人了。”
他咋個說：“你看你還是那么小心眼，現(xiàn)在還緊說。”后來李琥上來再接著打時，黃大勇老是打不出來，他就催：“快打，你以為我在說話就不曉得和說，我睜到一雙小眼睛盯到在?！?p> 說得幾個人都笑起來，他卻板著臉不笑。
李琥后來談起李應金失戀的事：“不說不辛酸，越說越辛酸，星期天他在校門口等了五個小時，那羅紅硬是就把晾起?！?p> 楊建國說：“太沒得脾氣了，是我，早就一腳踢出去了?！?p> 李琥說：“他等了羅紅五個小時，他去買了兩包方便面，又到招待所打了兩瓶開水，她吃得呼哧呼哧的，問都沒問一聲你吃了沒有，李應金說你就是給我買個面包嗎我也高興得很嘛。”
林茜說：“李應金現(xiàn)在是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李琥說：“這叫摔倒不痛，爬起來痛?！?p> 李應金現(xiàn)在覺得對不起他媽了。他媽暑假時生病了，喊他陪著去看病，他車身就到新祝去了，結果那天羅紅就讓他等了幾個小時才來見他。
林茜說李琥：“你一天到晚跟到他是害怕他去跳河啊，他跳旌湖的話我去寫篇報道：‘一青年失戀喪志跳入旌湖，一同伙奮不顧身下湖救人?！?p> 楊建國說：“旌湖才好點深，跳下去在里頭站起?！?p> 李琥才不以為然哩：“我就跟他說你去跳，看老子救不救你，天下姓李的多得很，你以為只有你一個說！”
楊建國嘿嘿地笑：“沒得意思?！边@是他的口頭禪。
黃大勇突然說了句：“楊二娃憨厚地笑了兩聲?！毕氩坏近S大勇也有幽默的時候。林茜說：“你呢，一臉奸笑?！?p> 楊二娃就說：“我們這陣就只有憨厚地笑了?！崩铉灾嫱蝗缓傲寺暎骸傲纸??！睏疃扌ζ饋?。李琥說：“我真的認你當姐?！?p> 林茜若有所思地說：“李琥，你太自卑了?！?p> 他問：“你咋曉我自卑？”
林茜說：“早就感覺到了，只是一直沒說?！?p> 他承認：“我真的自卑，有時候走在街上都無地自容。但是我在班上任何人面前都不自卑，我在你面前也不自卑?！?p> 弗洛伊德說：“我今天簡直沒有出路?！焙髞碛终f：“出路本來沒有，只有一條進路。”
這個班畢業(yè)后，李應金有次給林茜打電話，林茜就問他和羅紅結婚沒有，他說結啥子婚啊，她是把他當成瓜娃子來耍的。他有次打羅紅電話，是個男的接的，罵李應金是個瓜娃子，他已經(jīng)要和羅紅結婚了。這個羅紅不知是怎樣想的，明明是不會和李應金結婚的，耍了幾年，用了李應金不少的錢。在校期間幾乎兩個人都不吃伙食團，中午都在館子里吃炒菜。把個男人當作取款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