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節(jié)
上午十點過，彥洵來了。她考上了聯(lián)大的成人高校，學(xué)建筑經(jīng)濟(jì)專業(yè)。
幾個人湊錢吃火鍋。買東西的時候楊建國伸著脖子看，生怕錢花多了。林茜說：“你生怕錢花多了心頭不要緊張嘛，豬血才花了兩塊錢?！庇仲I了些毛肚午餐肉小菜，總共花了二十五塊錢。
林茜就安排：“李彥洵是客人，她就不出錢了，我和江飛鴻一人出八塊，楊建國出九塊?！?p> 楊建國就說：“張洪玲還要來呢，喊她也出點錢?！?p> 正說著，幾人都看到一個人走過，和楊建國長得像。江飛鴻讓楊建國去問一下那娃姓啥，楊建國說：“我曉得他叫啥名字，反正不姓楊?！?p> 楊建國在廚房里做得象模象樣，菜主要是他切的，他像個訓(xùn)練有素的炊事員。
這時江飛鴻在窗子旁邊看到張紅玲來了，喊了一聲，楊二娃說：“你看好敏感，張紅玲一來，他馬上就看到了?！?p> 李彥洵說：“看挨張紅玲的紅苕耳巴?！?p> 正說著，張紅玲進(jìn)來了，拿了五個梨子來，兩個易拉罐放在桌子上。江飛鴻拿了一筒就拉開，沒想到啤酒泡沫噴了出來，濺他一臉，其余的人都大笑。
幾個人坐下又吃又笑。楊二娃說：“泰森一拳打下去，把他夫人打到墻上又彈回來，如果是打李彥洵啊，把你打出幾公里又彈回來?！?p> 彥洵邊笑邊說：“打死你?！迸e起小拳頭做出欲打的樣子。楊建國就說：“你還說打死我哩，我還沒打你呢，你那天說張紅玲他們住在二樓，我們昨晚去找張紅玲，先二樓左邊右邊都敲遍了，結(jié)果他們住的是三樓。張紅玲她姨媽把我和江飛鴻當(dāng)小偷了?！?p> 張紅玲說：“就是，我姨媽說肯定是小偷，看到家里人多，就說找錯了，第二次他們來敲門我三妹開門說又是那兩個人，才聽清是找我的?！?p> 江飛鴻說：“一定是看楊二娃那樣子衣服敞起，頭發(fā)又是對半開，不把你看成小偷才怪?！?p> 彥洵說：“江飛鴻那樣子像個老實的同伙，幫著拿東西?！?p> 楊建國捂了嘴直笑，張紅玲就說：“楊建國一笑起來眼睛就瞇成一條縫，送你個綽號：一線天?！?p> 幾個人都笑起來，彥洵笑得捂住肚子臉上長倒了的酒渦更明顯了。
楊二娃笑過后說：“今天晚上不睡覺都要給張紅玲取個綽號?！?p> 張紅玲嘴巴一點不饒人：“送你個一線天還是好的，周光輝還長著一對金魚眼哩?！?p> 彥洵說：“干脆去動手術(shù)，割成雙眼皮眼睛就顯大了?！?p> 林茜說：“何必嘛，男娃兒割啥雙眼皮，弄不好眼睛腫起顛轉(zhuǎn)弄個墨鏡來戴起?！?p> 江飛鴻卻說：“才有風(fēng)度?！?p> 彥洵的父母親和彥洵昨天晚上一起來耍了一趟，當(dāng)時楊建國已經(jīng)做好了餅子，又只有拿錢讓江飛鴻兩個人去買菜。彥洵父母吃得不多，送了李家人過后，林茜對兩個男孩說：“你們兩個肯定沒吃飽?！?p> 楊二娃實話實說：“簡直沒吃飽，我買東西時，故意多耽誤些時間，以為他們走了。我喊他們都在喉嚨里轉(zhuǎn)一下就是了?！?p> 彥洵的母親個子不高，穿著很奢華，當(dāng)時是冬天，她穿了件毛乎乎的大衣，里面還穿了羊絨長裙，腳上是一雙很高的高跟鞋。林茜本來不拘禮節(jié)，一下來了兩個說話做事都非常謹(jǐn)慎的，把她弄得不知如何應(yīng)對了。后來彥洵說她父母要請林茜和張紅玲一起吃飯，林茜和張紅玲兩個人都脫口而出：干脆喊你媽把錢拿給你我們?nèi)齻€人一起去吃就是了。彥洵沉了臉說她爸想和林老兩個擺下條。林茜才答應(yīng)下來?，F(xiàn)在看，林茜仍是個不喜歡應(yīng)酬不喜歡客套的人，太講究如何穿衣如何說話，非要把人憋死了。
這時林茜對張紅玲說：“以后張紅玲打牌越來越兇，你就告訴你姨媽是那兩個小偷教的。”
楊建國說的話把人笑得沒法：“她姨媽一聽就拿把刀沖啊，”
說這話時還做出往外沖的動作。楊建國還在那里暢想：“畢業(yè)了好生整兩年，找個對象結(jié)婚，一年翻身兩年富，三年娶上新媳婦?！?p> 還說他喜歡大腦殼的娃娃，好敲著耍。江飛鴻笑道：“以后你就找個大腦殼妹子結(jié)婚。”
他咋個說：“瓜的，這又不能遺傳?！?p> 彼特拉克說過：“哲學(xué)啊，你是貧困地光著身子走進(jìn)來的?！庇终f：“流傳久遠(yuǎn)和發(fā)跡遲晚成正比?！?p> 到了圖書館，劉玉就說她家里的事。她媽和她姐都在何安林那里存了錢，如今這個錢是沒有指望了，這也是屬于非法集資。何安林辦公司虧了，他公司的辦公用品都被憤怒的群眾搶走了。劉玉說得說得咬牙切齒的：“本來我姐她們都不曉得那里可以存錢，我媽生怕人家不曉得了竄起去跟人家講，結(jié)果都把錢存到那兒去了?？赡苡幸蝗f多塊。我媽自己還不是啊，攢了好多年的錢一下存到那兒去了，我媽哭得皮泡眼腫的?！?p> 林茜就問：“你姐她們不是罵你媽??？”
劉老師回答道：“罵啥呢，她都慪得沒奈何。她聽人家說文化局長和何安林有關(guān)系，人家罵她就罵。結(jié)果文化局長的女兒正在那里聽到了，人家又認(rèn)得到她，本來那個女兒跟我妹妹就是一個單位的，（劉老師一個妹妹在新華書店）況且新華書店本來就是文化局的下屬單位，人家找到我妹把我妹罵了一頓，我妹氣得很，又來罵我媽，我妹夫都靠實氣到了，也跑來罵我媽，一般的女婿哪會罵老丈母嘛?！苯嗥己土周缍夹ζ饋?，林茜說：“你媽硬是喝涼水都塞牙縫，這叫罵人的反被罵。”
江燕萍一邊擦灰一邊說：“那些便宜快莫去占，說的那么高的利息，他哪還得起嘛，還是把錢存到銀行里頭穩(wěn)當(dāng)些。”
林茜想到張涵現(xiàn)在會講價錢了，那天他把門關(guān)到多響，林茜教育了他，說影響了下面的人，頭天他很強硬地說他要找警察，第二天早晨起來他就嚷道：底下的人快起來了嘛，懶得很呢，緊睡。把林茜說得好笑：“你管人家懶不懶，你反正不要整得多響?！彼麉s還要說：“我給他們唱歌?！彼詾槌枋强梢詮浹a的。
林茜就說：“有錢了也麻煩，操心得很，還是我們這些沒得錢的人對，沒得那么多操心的。”
劉老師語重心長地說：“你那點錢還不夠用的哩，你不操存錢的心，但是林茜啊，窮日子過起還是惱火，看到人家買啥子?xùn)|西，你拿不出錢。我還是寧愿操有錢的心，經(jīng)過這種啥子?xùn)|西都要算計的日子還是惱火得很。萬一生了病咋個辦呢？現(xiàn)在得病你得得起啊，動不動就幾千上萬，哪有錢嘛?！?p> 林茜也說：“就是，所以要把身體搞好點，要不然，身體不好了，再好多錢拿去醫(yī)病都不夠?！?p> 劉老師就說：“你們曉不曉得嘛，全校組織職工檢查身體，男女都有?！?p> 江燕萍問：“好久檢查嘛？”
劉老師回答說：“今天下午就要通知了。開頭我到醫(yī)務(wù)室聽張醫(yī)生在說，就這個星期四下午，醫(yī)院專門給我們學(xué)院的老師檢查，這次學(xué)校給每個職工花兩百塊錢來檢查的嘛。”
聽到說要檢查，林茜就說：“我最怕到醫(yī)院了，走到醫(yī)院就覺得莫名其妙地緊張?！?p> 江燕萍也贊同道：“就是，我還是害怕到醫(yī)院，看到那些病人我就心緊。唉，林茜，你說那些醫(yī)生咋個就不怕呢，如果是我啊，天天凈看到病人，我自己不是連飯都吃不下去了啊?！?p> 聽這兩個人說怕醫(yī)院，劉老師就說：“再害怕你得了病還不是要到醫(yī)院去。這次檢查啊，我就要去查胃鏡。我胃一直沒得好好，吃點東西下去就要反胃。那天不是啊，我們妹妹在外面請我們吃火鍋魚，看到那個菜還那么多，我就多吃了點，回去就不好了。這次我的重點就是檢查下看我的胃是不是癌癥啊?！?p> 林茜就說她：“你一天身體這么好，咋就想到癌癥那里去了呢？哪那么容易就挨起了嘛。”
江燕萍也說：“就是，你那個精神那么好，經(jīng)常學(xué)校打球你都還是主力隊員，天天早晨都堅持鍛煉，咋會得癌癥嘛?！?p> 劉老師每天早晨六點鐘就準(zhǔn)時到外面鍛煉，除了刮風(fēng)下雨，就沒有間斷過。這時，劉老師出去了，說是家中的下水道堵起了，找了學(xué)校的臨時工去修。
這邊，林茜就對江燕萍說：“我覺得原來劉老師胃好得很的嘛，你還記得到不，我們原來在外面吃火鍋，她吃東西還是給我們差不多的嘛，現(xiàn)在咋個胃就出問題了呢，你說她老呢，她也不算好老的嘛，就是五十歲嘛，我們媽比她大好多，也沒聽到說胃不好的嘛?！?p> 江燕萍壓低聲音對她說：“我給你說嘛，她還不是自己把胃整到不好的啊。你不曉得，她前幾個月減肥，每天中午只吃一點，晚上啥子都不吃，當(dāng)時我就問過她：‘你晚上啥子都不吃不餓啊？’她咋個說，她說晚上餓了的話起來喝碗水又睡了。她這樣子整了幾個月，倒是瘦了十幾斤，但是胃就整得不好了的嘛?！?p> 林茜詫異地說：“她一天在做啥子啊，她那樣子一百零幾斤哪在胖嘛，還在那兒緊要減肥。就說減肥嗎也不能說晚上弄得一點東西都不吃嘛。你晚上一點東西都不吃，那個胃還是在運動的嘛，胃里沒得食物，就胃自己在那兒磨，不出問題就怪了?！?p> 這時張紅在一旁聽了就說：“我們那陣都想勸她的，但是看到她減肥那么辛苦，每天她都在看她的體重降了沒有，我們就不好打擊她和積極性了。”張紅與林茜都是從全國重點大學(xué)清江大學(xué)出來的。他讀的是個冷門，圖書情報專業(yè)。他是九幾年畢業(yè)的，畢業(yè)時正好遇上下海熱，他就到了企業(yè)，但是幾年下來，廠里越來越不景氣，他就找了孫二娘的關(guān)系調(diào)到了教育學(xu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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