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我,無天!
幽冥地府。
血沙飛揚(yáng)彌漫,無邊無際。
奈河惡水,血盆苦界,腥風(fēng)撲鼻,陰氣逼人。
天地間充斥著凄厲無比的鬼哭狼嚎。
一座巍峨高山,突兀而起。
陰云垂地,黑霧迷空。
山上尖石嶙峋如犬牙交錯(cuò),懸掛著不少開膛破肚的活人尸骨。
那些活人尸骨似乎承受著莫大的痛楚,不斷扭曲著軀殼,拼命掙扎,無聲吶喊。
一眼望去,猙獰恐怖,令人膽寒不已。
而酆都大帝的道場,北陰天都宮,便坐落于這座陰山之巔。
此時(shí)。
酆都大帝正在自家行宮中,批閱著幽冥刑罰之事。
突然間。
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
抬起頭來,眼望殿外虛空。
一朵碗口大小的金蓮,從陰山西側(cè),如流星般劃掠而過。
“咦?”
酆都大帝微怔。
旋即,臉上露出些許冷笑。
“堂堂西方佛祖,靈山世尊,到了本帝的地盤,卻不來拜會(huì),是有什么見不得人之事么?”
想了想,酆都大帝拂袖起身,踱步走向?qū)m殿門外。
雙手負(fù)于背后,立于陰山之巔,低眼俯瞰著陰山北麓腳下。
陰山背后,便是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
地獄中。
諸如拔舌剝皮、抽筋斷骨等種種慘象,全都落入了酆都大帝的眼中。
一聲聲凄厲恐怖的慘叫,更是源源不斷地從地獄深處傳出。
然而。
沉淪于此間地獄者,盡皆生前罪孽之人,死后應(yīng)受懲罰。
因此,酆都大帝并無半點(diǎn)憐憫之意。
他更想知道,如來此番悄悄來到幽冥地府,究竟意欲何為。
在他的注視之下。
但見那朵金蓮并未在十八層地獄停留,而是直接向更深處快速飛去。
目睹如此,酆都大帝恍然大悟:“如來此行的目的地,是黑暗之淵么?”
身為幽冥地府的最高執(zhí)掌者,他當(dāng)然知道黑暗之淵是什么地方。
困頓在黑暗之淵里的人,無不是縱橫一時(shí)的大能。
包括佛門的緊那羅在內(nèi)。
當(dāng)年,魔羅借助滅世黑蓮之力,與如來一起,從孔雀大明王的身體里幻化而出。
燃燈古佛將魔羅收錄門下,改名緊那羅,想要以無邊佛法,點(diǎn)化魔羅。
只可惜,天不遂愿。
緊那羅最終還是墮入了魔道,被如來打入黑暗之淵,永世不得翻身。
而這些年來,如來從沒再來過黑暗之淵。
更不知這一次突然前往黑暗之淵,而且還這般偷偷摸摸,是為了什么事情。
心念未轉(zhuǎn)。
但見那朵金蓮早已消失在了黑暗之淵。
酆都大帝站在原地,沉吟少許,轉(zhuǎn)身走進(jìn)宮殿。
黑暗之淵。
無盡的黑暗,仿佛無聲的浪潮,吞噬著這方世界的一切。
一名黑衣修士跏趺坐于巨石之上,正在閉目養(yǎng)神。
其實(shí),身在黑暗之淵,無所謂閉眼或者睜眼。
因?yàn)樵谶@里,從來都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絕望,沒有半點(diǎn)光明的存在。
突然間。
一片璀璨金光撒落而下,映耀在了黑衣修士身前。
那些隱藏在黑暗之淵中的邪魔,驟然發(fā)現(xiàn)光明降臨,如同撲火的飛蛾般,瘋狂地涌了上來。
然而。
這道金光之中,蘊(yùn)藏著無與倫比的佛門偉力。
諸多邪魔尚未靠近,便已被金光絞殺成了灰燼,神魂俱滅。
如此一來。
邪魔再也不敢近前半分,而是遠(yuǎn)遠(yuǎn)觀望,但眼中仍然折射出嗜血的瘋狂。
黑衣修士早就發(fā)覺了異樣,緩緩睜開眼睛,神情平靜地望著半空中的那朵金蓮。
“如來,既然來了,何不現(xiàn)身一見?”
話音剛落。
半空中。
金蓮?fù)蝗恍煨斓鼐`放開來。
霎時(shí)之間,氤氳遍地,異香彌空。
天花亂墜,舍利飛舞。
五色祥云縈繞,千重瑞光映照。
黑暗之淵登時(shí)響起了如潮水般的梵音佛唱,平和而又宏大。
看著空中的景象,黑衣修士的嘴角,挑起了一抹嘲弄的冷笑。
“如來,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么的虛偽!”
說話間。
金蓮化作七寶蓮臺(tái)。
一尊丈六金身,端坐其上,目含悲憫地望著下方的黑衣修士。
“緊那羅,好久不見了!”
如來面噙微笑,開口說道。
“緊那羅?”
黑衣修士又是一聲冷笑,嗤之以鼻,“緊那羅已經(jīng)死了,你自己干的事,難道這么快就忘了嗎?佛祖!”
最后一句“佛祖”,充滿了譏諷的意味。
不過。
面對黑衣修士的譏諷,如來渾不在意,微微一笑。
“既然緊那羅已死,那你又是何人?”
黑衣修士瞥視了如來一眼。
頓了頓。
這才緩緩說道:“自開天辟地以來,呈清濁二氣,輕而清者為天,沉而濁者為地,因此,天不是天,乃氣也!”
“我,無天!”
一字一頓,鏗鏘有力,如擲地有聲,透出一股蔑視天地的氣勢。
聽了無天的這番話。
如來不由莞爾,“無天?”
“如來,你笑什么?”
無天怒道。
“笑天下可笑之人!”
“你……”
“四百年前,我將你貶斥于此,讓你靜思己過,沒想到這么年過去了,你心中魔障不但沒能消除,反而愈加狂妄,如此看來,再無出頭之日了!”
如來搖搖頭道。
“靜思己過?如來,你為什么自己不靜思己過,卻總是讓別人靜思己過,難道你自己就沒有過錯(cuò)嗎?”
無天的臉色,頓時(shí)陰沉了下來。
說話時(shí)的嗓門聲音也不禁提高了許多,“四百年前,我奉古佛之命,前往南贍部洲傳教布道,你心中妒忌,擔(dān)心我若功成,這佛門大興于南贍部洲的無量功德便沒了你的份兒,今后南贍部洲沒了你的信眾香火,因此暗中勾結(jié)道門中人,設(shè)局害我……”
“難道你敢做就不敢當(dāng)嗎?”
雙眼緊緊盯視著如來,無天氣場全開,試圖從氣勢上壓倒如來。
然而。
如來是何等人物,心境早已如古井般波瀾不驚。
任憑無天如何逼迫,他始終都是那副微笑模樣,似乎寵辱不驚。
等到無天把話說完。
如來方才道:“心中有佛者,視萬物眾生皆為佛陀,似你這般心有魔障者,即便是佛陀,在你眼中,亦如妖魔!”
“真不愧是佛祖,果然巧言善辯!”
無天又是一聲冷笑。
言訖,收斂起了周身的氣勢,仿佛古井不波。
“你是佛,我是魔,佛祖何必自降身份,來此見我,還跟我講這一番臭不可聞的廢話,請回吧!”
無天再次閉上了眼睛,不再理睬如來。
然而。
如來并沒有立即離開的意思。
“無天,你此言差矣!”
對于無天的無禮,如來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也不管無天聽與不聽,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
“佛與魔本是一體兩面,倘若世間無魔,眾生又何必信佛?”
一聽這話。
無天果然睜開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如來。
“如來,你可是西方佛祖,靈山世尊,竟也說得出這種話來?”
如來微笑道:“莫非我說錯(cuò)了么?”
“沒錯(cuò),沒錯(cuò)!”
無天話鋒陡然一轉(zhuǎn),“如來,你放著那么多信眾不去保佑,偏偏跑來找我,究竟有何目的,直說吧!”
“我此次前來,只是想給你一個(gè)機(jī)會(huì)!”
“哦?什么機(jī)會(huì)?”
“我以慧眼,遍觀諸天,三百年后,恰逢亂世,乃是天降劫難!”
“然后呢?”
“你不是想要成為靈山世尊做佛祖嗎?我今日與你種下因果,待得三百年后,便能讓你如愿以償,做個(gè)三十三天的佛祖,如何?”
無天怒極反笑,“做個(gè)三十三天的佛祖?”
“山中一天,地上一年,你若把握住這個(gè)機(jī)會(huì),未必不能翻身!”
聽了如來的這一席話,無天不由得沉默下來。
倘若真能像如來說的這樣,確實(shí)是個(gè)千載難逢的機(jī)會(huì)。
但話又說回來了。
這個(gè)機(jī)會(huì),如來必定不會(huì)白給,其中肯定是另有打算。
想到這里。
無天冷冷地道:“能讓你許下一件這么大的因果,看來絕非小事!”
“絕非小事,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過我身為佛祖世尊,不便親自出手,否則的話,易如反掌!”
聞言,無天面露冷笑,“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所謂的佛魔之間一體兩面,原來不過如此——好事都是你們這些佛爺享受,壞事全都由我們這些魔頭來做,是吧?”
如來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說說看吧,我倒想聽聽,能讓你如來這般畏首畏尾的,到底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