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昨天給您的書看了嗎?”
“……看了,”常明庭扶了扶眼鏡:“狗血的很,這樣的橋段啊,老師喜歡上學(xué)生什么的……”
“那你喜歡我嗎,老師?”
“我……”
常明庭從睡夢中驚醒,看著被汗水弄濕枕頭和床單……趙馨兒不在他身邊,她又一個人偷偷去書法睡了。
常明庭不覺得奇怪,實際上他們分居已經(jīng)有三年了。他拿起手邊沒看完的書,打開了燈。
“運動會誰要報?”體育委員在課間的時候大聲喊著:“大家踴躍一點兒,為班級爭光?!?p> “誰要報啊,”李棠卷著書扇著:“這大熱天的……唉?”
“怎么了?”同桌喬巧問。
“體育委員,你過來一下,”李棠沒有回答喬巧,笑了笑:“咱們班今年的女子三千米有人報名嗎?”
明媚在班里上課時總是走神,她喜歡在秋天的時候看著外面的樹葉被風(fēng)吹著一片片落下,像自己的心一點點凋零;可現(xiàn)在沒有秋風(fēng),遇到常明庭后,她的心都沒有再凋零過。
“你值日是吧?”李棠看著發(fā)呆的明媚和陸陸續(xù)續(xù)離開教室的同學(xué)們,把臟水桶拎到她身邊:“我問你是不是?”
“除了我還有別人,”明媚看了她一眼:“你應(yīng)該不至于遷怒于別人吧?”
“啊,你是說溫妍吧……”李棠笑了笑:“我,叫她回去了?!?p> “你什么意思?”
“你猜唄,”李棠笑著把一桶用來拖地的水不緊不慢的潑在明媚的身上:“不好意思哦,手滑了一下?!?p> “你……你……”明媚冷的直哆嗦,她狠狠的盯著李棠:“你到底為什么這么對我?”
“不為什么,”李棠看著明媚憤恨的眼神,一字一頓的說:“要說是什么原因,因為你長的賤、又是個慫幣,可以嗎?”
“李棠……”明媚難以置信的看著囂張的李棠:“你還是人嗎!”
“可笑,”李棠冷眼看著:“惡心的玩意兒,別忘了把教室收拾好,你可是值日生。”
教室的門被堵的死死的,明媚當然知道是誰做的,李棠又對著她一頓羞辱便揚長而去。濕漉漉的衣服近貼在明媚的身上,明媚無力的坐在地上哭泣……最后,她偷偷從一個同學(xué)的桌洞里拿出她忘記帶的手機,撥通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常明庭到的時候,明媚正穿著濕透了的衣服站在校門口,看到他過來,女孩突然笑了:
“大叔,你來啦?”
“明媚……”常明庭心疼的把衣服披在明媚身上:“是誰做的!”
“……大叔……”明媚看著常明庭許久,突然撲進常明庭的懷里,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哭泣……
“沒事兒了……”常明庭拍著明媚的背,哽咽著:“好孩子,沒事兒了?!?p> 那天的場景,明媚直到死還記得……
不知道是因為世界太冷了,還是她已經(jīng)卑微到只是一個擁抱就足夠溫暖。
常明庭也一直記得。
那天他也冷極了。
后來,那周末常明庭撒謊公司加班,他帶著明媚去了她一直想去煙花公寓;他們一起坐上摩天輪看煙花從腳底一直升起到比天還高的天際,綻放,最后落下……
“好美啊……”明媚笑著摟著常明庭:“你看,就像是無數(shù)的流星撞在一起又落下一樣漂亮!”
“我想起一個朋友的話,”常明庭看著煙花,卻笑不出來:“她說她最喜歡用煙花去詮釋馬爾克斯的那句名言?!?p> “什么?”
其實那句話是二十多年前,蔣如初在自己的簽售會上提起林窗時說的:
“馬爾克斯說過:‘生命中曾經(jīng)有過的所有燦爛,原來終究,都需要用寂寞來償還?!业呐笥蚜执吧俺Uf……”
“她說:我看煙花時最懂這句話,”常明庭想著蔣如初含著淚的雙眼:“你看煙花上升到綻放,是那么的絢爛奪目,可它綻放過后化作無數(shù)灰燼落下的時候……落寞到世人都不會注意……”
“可若是能有一瞬間的燦爛,”明媚突然把頭靠在常明庭的肩上:“即使是百倍的落寞,也無悔了吧?”
“也許,”常明庭愣了一下,突然對著明媚溫柔的笑了,這是明媚第一次看著男人如此真誠的笑,他摸了摸明媚的頭:“可我不要你做轉(zhuǎn)瞬即逝的煙花,我寧愿你一輩子都是平庸且安穩(wěn)的?!?p> “可我遇見了大叔你,”明媚的眼睛亮閃閃的看著常明庭:“我這一輩子就注定不會安穩(wěn)了。”
“明媚……”
“你愛我嗎?”明媚看著常明庭,認真的問:“我不要你喜歡我,我想知道,你愛我嗎?至少這一刻?!?p> “……我……”
摩天輪突然停了,常明庭回過頭扶著明媚下了摩天輪,再也沒有回答。
明媚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摟過常明庭的手臂:“沒關(guān)系,我愛你你就夠了,大叔,我愛你?!?p> 常明庭怔怔的站著,突然俯身吻住明媚的額頭……
天上又一次升起煙花,五彩繽紛、絢爛奪目。
“我愛你,”他附在她的耳邊,帶著溫?zé)岷洼p微的喘息:“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