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都長這么大啦,”張君雅拉過常開元來細(xì)看:“快讓阿姨瞧瞧,上次見開元還是在三年前呢?!?p> “咱們也好久不見了,”蔣如初抱了抱趙馨兒:“馨兒,這一年來跟著常明庭跑東跑西的,你都瘦了?!?p> “害,這不都是為了生活嘛?!?p> 生活……
這是常明庭最煩的詞。
常明庭本來是不想來的,他的人生太過失敗,每次看到這些老同學(xué)心里都不是個滋味兒……尤其是莫尚,現(xiàn)在他雖然一副油膩大叔的樣子,卻實(shí)實(shí)在在的成了一番事業(yè)。
他們一起長大,明明是自己更努力一些,如今卻過著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常明庭這么想著,頭更低了些,他悄悄看向當(dāng)年一直喜歡著的蔣如初,內(nèi)心酸楚。
可生活就是這么不講道理,常明庭苦笑。
“這本書給你,”蔣如初摸了摸常開元的小腦袋:“我們開元不是一直喜歡嬌嬌的作品嘛,我還讓她在《梧桐樹》上簽了名兒,還有……啊,沒什么,開元,喜歡嗎?”
“喜歡!”常開元興奮的接過書:“謝謝蔣阿姨!”
賓客坐成幾桌,鬧哄哄的像是同學(xué)聚會。
“我收養(yǎng)了一個孩子,”不知什么時候,蔣如初笑著坐在常明庭和張君雅之間:“是個小男孩,抱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三歲了,他叫我老師?!?p> “唉……”張君雅嘆了口氣:“可惜了,你那么喜歡孩子,卻偏偏嫁給那個凌先生……”
“這是命,”蔣如初溫柔的笑了笑:“我想給孩子取了個名字。”
“準(zhǔn)備……叫什么?”常明庭突然開了口,他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去看蔣如初,卻還是有些心疼。
“凌宸。”
“凜……誠?”
大家似乎是異口同聲,張君雅連忙岔開話題。大家又一次拿起酒杯,很快就說起了些家常話。
“明庭,你要的書在這里,”宴會結(jié)束后,蔣如初把包里的書偷偷遞給常明庭:“里面還有謝塵學(xué)長當(dāng)初親手寫的一些文字?!?p> “謝謝……”常明庭尷尬的撓了撓頭:“麻煩你了?!?p> “沒關(guān)系……明庭,”蔣如初把手放在常明庭的肩上,認(rèn)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好好生活,開元是個好孩子……馨兒,也是個好妻子?!?p> “我知道了……”
“對了,前幾天林妤過世了?!?p> “什么!”
“她留下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宋輕言養(yǎng)著,”蔣如初嘆了口氣:“她給孩子起名謝書遠(yuǎn)……她還是忘不了學(xué)長?!?p> “我以為……人總是健忘的。”常明庭低下頭看著自己有些磨損的皮鞋:“如初,你……一定要幸福啊。”
“嗯,你也是?!?p> 明媚一個人坐在小區(qū)不遠(yuǎn)處的秋千上發(fā)呆看著一點(diǎn)點(diǎn)落下的太陽,心中郁悶;她不知道該想些什么,以前她最愛一個人胡思亂想,如今卻不敢想……現(xiàn)實(shí)像一條帶刺的荊棘條一點(diǎn)點(diǎn)的抽打著她的內(nèi)心,她想一個人在夜晚看看星星,卻又害怕天黑到連一顆星星都看不到……
沒有常明庭的日子,明媚總是靠著他送來的那些書度日;可若真是一直待在他身邊,明媚又心中忐忑。常明庭如果不是一個有婦之夫該多好……可每當(dāng)她這么想,就更加討厭自己:能夠遇到大叔就已經(jīng)足夠幸運(yùn)了,為何這樣的不知足?
“給你,”一個聲音打斷了明媚的回憶,那天常明庭一回來便去見明媚,他氣喘吁吁的把一本書遞給明媚:“你不是喜歡《往傷》么?這是‘誠’的另一本作品《畫斜陽》,你也許也會喜歡?!?p> “大叔……”明媚看著風(fēng)塵仆仆的男人,眼眶一濕,撲入了男人的懷里:“謝謝你……我愛你……”
“我也是,”常明庭緊緊抱著明媚:“明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嗯?!?p> 感受著女孩的體溫,他想起自己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見蔣如初的時候……
人生如果可以重啟,他一定不要再做個得不償失的書呆子,他會先莫尚一步向蔣如初表白、會參加更多的運(yùn)動和活動、會和同學(xué)們一起打場球……
他會,好好愛一個人,就像現(xiàn)在一樣。
“大叔,我總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p> “說什么傻話?!?p> “我害怕……”明媚啜泣著:“可是我真的害怕……我怕你不要我了……”
“不會的,”常明庭輕輕吻著明媚的額頭:“我一直都在。”
晚風(fēng)輕輕吹過,明明已經(jīng)入冬,明媚卻覺得連晚風(fēng)都是暖的。因?yàn)橛辛顺C魍ィ髅牡氖澜缬肋h(yuǎn)可以看到星星。
他們牽著手去買大銘路的草莓糖葫蘆,常明庭頭一次給明媚講起他的年少。他說,以前蔣如初也和林窗常吃糖葫蘆,那時候草莓糖葫蘆還是五元兩串;他說,那時候趙馨兒最喜歡哭鼻子,有一次因?yàn)槭直粍潅耍蘖艘煌砩稀€說,他最喜歡看著莫尚吃小籠包,覺得他還是個需要自己的大孩子……
他說著,眼睛亮晶晶的,明媚說:
“大叔,你醉了。”
“哦,嗯……好像中午確實(shí)喝了一點(diǎn)點(diǎn)酒……”
“你是怎么逃過你老婆的呀?”
“我說……我說……我想一個人走走……”
“???”
“……怎么了?”
“大叔以前……也總是一個人走嗎?”
常明庭慢慢停下腳步,低頭對上明媚亮閃閃的眼睛,一滴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毫無防備的落下……他逐漸靠近明媚白里透紅的臉……
兩人在小巷口,臉越靠越近,直到鼻尖相碰,嘴唇疊合……
晚風(fēng),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