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用刑
靜姝正在喝粥,白粥與鮮蔬一起燉熬,色澤味美,軟糯清香,靜姝不記得有多久沒有吃過這樣的食物了,但她也不敢多吃,長期的饑餓讓她的胃承受不起過多的食物,昨日她還吃什么吐什么,直到喝了一碗蜜蜂水,才緩解了胃部的不適。
醫(yī)者說她休養(yǎng)幾日便無大礙,但以后要注意飲食,不可暴飲暴食,不可多吃油膩之物,靜姝苦笑,以她的身份,何來暴飲暴食,更不可能有鐘鼎美食,好在她身上的傷沒有因此而嚴(yán)重,而平日總欺負(fù)她的那幾個(gè)奴婢,如今見了她,也不在冷言冷語,聽說吳總管責(zé)罰了她們,靜姝微微放心。
喝完粥,靜姝準(zhǔn)備在榻上躺一會(huì),未料到王元昱來了,她掙扎著起來,跪在榻邊,“奴多謝大將軍?!?p> 說起來真是好笑得很,她無意為他擋了一刀,他有意為她伸了援手,沒有他的授意,她豈能得到醫(yī)者的診治,又怎能得到那一碗香糯的米粥。
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她只是低入塵埃的奴隸。
“謝我?”王元昱笑道,“說不定,你現(xiàn)在心里正在嘲笑本將軍吧?!?p> 靜姝一怔,抬起頭來,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但見王元昱坐在圓席上,神色淡漠,手指敲著幾面,心中不由得一顫,與他相處不多,知他這幅表情不是好事,果然,“說吧,是誰派你來的?”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卻像刀子一般,他是從來沒有過的嚴(yán)肅,他的眼神看起來也似無波,但卻有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寧靜之態(tài),靜姝瞬間能感到危險(xiǎn)的臨近,于是大驚失色,瞪大著雙眼直直的看著,“奴不明白?!?p> 王元昱嗤笑一聲,依舊耐著性子,“前天夜里,元定來尋我,說了一些要緊事,我呢給了元定一封信,然而就在剛才,得到消息,那封信在送往的途中,被攔截了,呵呵......我記得那天晚上,只有你在。”
靜姝心跳如鼓,迅速轉(zhuǎn)動(dòng)腦子,是因?yàn)檫@事?“奴,奴沒在屋,奴不知道什么信。”
王元昱笑道,“你雖然沒在屋,可你在回廊下,那日窗戶未閉,正對(duì)著你站的位置?!?p> 靜姝聽言驚訝不己,慌亂道,“不,還有,還有......”
“童生是不會(huì)出買本將軍的。”
靜姝搖著頭,著急得說不出話來,一時(shí)心亂如麻。
“本將軍的仇人很多,本將軍沒有這個(gè)耐心與你周旋,你老實(shí)交待了,免受皮肉之苦,或許本將軍還會(huì)放你一條生路。”
靜姝恐懼,終于明白了,他把她當(dāng)成了細(xì)作。
“不說是吧。”王元昱終是雷霆之怒,突然將面前的小幾揮手掀翻,“來人?!?p> 走進(jìn)幾個(gè)部曲,為首的是王元昱身邊的護(hù)衛(wèi)長張嘯,長得高大威猛,兇神惡煞。
“拖出去鞭打,直到開口為止?!?p> 靜姝只覺頭頂一陣響雷,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被拖到了屋外,綁在一棵槐樹下,幽篁小筑的奴婢都跪在草地上,不明所以,吳總管癟癟嘴,對(duì)著靜姝翻了翻白眼,暗忖活該。
隨之王元昱也出屋,讓吳總管抬來木榻,他斜靠在上面,冰冷的聲音如臘月天氣,“打?!?p> 話音剛落,鞭子便朝靜姝飛去,靜姝忍不住低呼一聲,一鞭,兩鞭,三鞭......每一鞭打在身上,如刀割一般如火灼一般疼痛。五鞭之后,王元昱喊停,這時(shí)的靜姝,墨發(fā)凌亂,臉色蒼白,身上衣衫己滲出血跡,她有些恍惚,剛才還躺在溫暖的榻上,喝著香噴噴的米粥,轉(zhuǎn)眼間便是酷刑加身。
陰晴不定的王元昱果真是名不虛傳。
“說還是不說?”
靜姝只覺全身骨頭如散架一般,她無力的搖搖頭,“奴不知道......”
王元昱冷笑一聲,“骨頭還很硬,繼續(xù)?!?p> 鞭聲再響,靜姝悶聲悶氣的低哼兩聲,再無力氣,鞭子帶風(fēng),呼呼而至,驚得樹上停留的鳥兒拍翅驚飛,甚至剛長出新芽的枝葉也被鞭風(fēng)襲落,眾奴見了無不全身顫抖,甚至有人輕輕抽泣,先前還翻白眼,等著看戲的吳總管,此番也皺起了眉頭,每一鞭落下,都讓他起一個(gè)激靈,她只是一個(gè)小姑娘,雖然有點(diǎn)攀附之心,也不至于如此嚴(yán)厲吧,早知如此,就不該多嘴了......呸,吳總管又打了自己一個(gè)嘴巴,她這是自做自受。
“大將軍,此奴暈了?!睆埵捠掌鹆碎L鞭。
王元昱坐直身子,“暈了?那就關(guān)到牢房里,不給水食,看她能熬到多久?!?p> *
“嬌嬌,嬌嬌......”
誰在喚她?聲音竟如此好聽,溫柔,像是三月里的春風(fēng),輕輕撫過臉頰,又像是母親的懷抱,溫暖舒心,她緩緩睜開雙眼,是她日日思念的人,“阿娘,你可以開口說話了?”
她嗖的撐起身來,“阿娘,你真的可以說話了?”
“嬌嬌,嬌嬌。”
“是我,是我,阿娘......”她撲倒在母親懷里。
“這般大了,還撒嬌呢?”母親輕輕一笑,撫著她的臉頰,“快起來了,爹爹馬上就到了?!?p> “爹爹?”她抬起頭。
“是呀,你忘了?今天是你十歲的生辰,爹爹答應(yīng)過你,要來給你過生辰?!?p> “十歲?”她萬般驚訝,她緩緩伸出雙手,果然那是一雙幼小的手,母親握住她的手掌,將她從榻上拉了起來,笑道,“小懶蟲,太陽都升起了。”
她朝著窗口望去,外面春色正濃,有鳥雀的叫聲,有杜鵑花的香氣。
“爹爹說,杜鵑花開了,他就來看嬌嬌,爹爹真的來了。阿娘?”
她一喜,回頭喚母親,卻發(fā)現(xiàn)沒有了母親的身影。
“阿娘?阿娘?”剛才不還在嗎?她急了,十分著急,四下尋找,“阿娘,你在哪里?”她跳下榻,去拉房門。
一道陽光猛的刺來,刺痛了她的雙眼,忽的,她一個(gè)激靈。
“怎么,想娘了?”
一個(gè)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靜姝一驚,王元昱近在咫尺。
靜姝呆呆的看著他,直到意識(shí)回籠,她急忙朝后移,但這一動(dòng),才發(fā)現(xiàn)全身疼痛難忍。
王元昱笑了起來,“原來人在疼的時(shí)侯,第一個(gè)想到的真的是娘,你不用難為情,我以前也是一樣?!?p> 靜姝縮著身子,己是徹底清楚過來,原來剛才是一個(gè)夢(mèng),夢(mèng)里她回到了幼時(shí),她看到了母親,她還聽到了母親的聲音,靜姝默默流淚,哭著哭著再也忍不住抽泣起來。
“嘖嘖?!蓖踉艙u了搖頭,從懷里拿出一張絲帕,欲拭她臉上的淚水,靜姝慌忙避開,王元昱皺了皺眉,用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臉,強(qiáng)制為她拭淚,“梨花帶雨,我見我憐?!?p> 靜姝擺脫不了,任由他胡為,聽他又道,“好好一個(gè)姑娘,怎么弄得蓬頭垢面,不可,不可?!彼麑⒔z帕丟在她身上,突然取下她的梳篦,開始為她梳發(fā)。
長長的頭發(fā)因?yàn)楹顾驖瘢吃诹艘惶?,甚至還有一些血水,但他的動(dòng)作很輕柔,絲毫沒有弄痛她,他的手指白皙纖細(xì),他的袖中傳來淡淡龍涎香,靜姝卻感到頭皮陣陣發(fā)麻,一動(dòng)也不敢動(dòng)。
“你還是乖乖的交待清楚,你的主子是誰?你只需要說出他的名字,本將軍就放你走,還可以給你一大筆錢財(cái),送你到一個(gè)安全的地方?!?p> “你若不想離開,也可以留在將軍府,留在本將軍身邊,為奴為妾任你選擇。”
靜姝身子一抖。
王元昱感覺到了輕輕一笑,“你瞧,你選那一條路,都比你現(xiàn)在的處境好吧,何必受這皮肉之苦,原本有些姿色,若鞭子再抽在臉上,以后還怎么見人,對(duì)了,我不會(huì)殺你,但你得明白,有時(shí)侯活著比死更難受。”
他做著最溫柔的事,為她梳頭,卻說著最狠毒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