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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云浣

第十三章

霓云浣 刺兒頭已變老 9232 2021-04-12 12:51:30

    “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娘娘,不好了!”水仙一臉驚慌跑進來地說道。

  浣蘿詫異地看著水仙:“怎么了?水仙,為何如此驚慌?你怎么又回來了?”

  水仙撫摸著自己的胸口,說道:“王妃娘娘,奴婢剛出王府門口就聽宮里傳出消息,說淑媛娘娘流產(chǎn)了。”

  浣蘿驚訝地說道:“怎么會這樣?”

  水仙將浣蘿寫的書信交還給浣蘿,說道:“只怕是您的書信,暫時沒也法送達淑媛娘娘那里了?!?p>  浣蘿跌坐在案前,心內(nèi)慌作一團。如今姐妹二人雖說見解和認知毫無相同之處,但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又一起來到這里。如今想見上一面都難上加難了。

  太極殿內(nèi)。

  一臉陰郁的東海王司馬越看著眾宗室大臣,說道:“今夏天有異象,淑媛娘娘又流產(chǎn)誕下怪胎,這是我大晉建國以來最為嚴重的事件,眾位宗室臣工們,你們可有什么意見盡管呈報上來?!?p>  仆射尚書王衍說道:“回東海王殿下,天有異象,淑媛娘娘誕下怪胎,臣以為這是上天對我等的懲罰,也是在昭告我們,之所以上天會懲戒我們,就是因為當今皇上昏聵,既無治國安民的才德,也無君臨天下的魄力,很明顯上天這是在昭告我們,盡快推舉一位德才兼?zhèn)涞馁t君君臨天下?!?p>  太傅參軍鄒捷駁斥道:“王大人,雖然當今皇上縱有許多不是,但肆意廢立豈同兒戲?”

  王衍說道:“鄒大人,你做為太傅參軍,難道你不知道眼下的局勢嗎?外有胡人在邊境正虎視眈眈著中原,內(nèi)有各州郡流民遍地,五斗米教也在迅速壯大,局勢岌岌可危,如果不趕緊改立一位胸懷大志的宗室來繼承大統(tǒng),只怕我晉室江山就有覆亡的危險?!?p>  鄒捷反問道:“那依王大人的意思,誰最適合繼承大統(tǒng)?”

  王衍回答道:“當然是東海王殿下。”

  鄒捷厲聲呵斥道:“王衍,身為朝中老臣,這種恬不知恥的話虧你也能說得出口,你這是想讓東海王殿下成為第二個趙王司馬倫嗎?”

  司馬越呵斥道:“夠了!朝廷花費那么多的俸祿,是讓你們分擔國政,不是養(yǎng)著你們來吵架的。平陽王,此事你怎么看?”

  平陽王司馬晃說道:“殿下,關于淑媛娘娘流產(chǎn)一事,我覺得我們應該這樣去看待。您還記得淑媛娘娘剛開始進宮的情景嗎?短短幾日,就讓皇上雄風煥發(fā),所以臣的觀點和當初的您一樣,此女就是個妖女,誕下怪胎實屬正常,一定要將此女殺人滅口,以絕后患。”

  司馬越搖頭道:“不可,擅殺后宮妃嬪,這就等于向世人宣誓本王就是第二個趙王司馬倫,鄒大人說得對,本王不想做第二個趙王司馬倫,這樣吧!本王親自向皇上上表一份,讓皇上廢黜淑媛并將她趕出宮中,以此體現(xiàn)皇上的仁慈?!?p>  霓裳寢宮內(nèi),一臉虛弱的霓裳剛剛清醒過來,沒想到第一眼看到的竟是晴紅。

  此時的晴紅沒有了往日般一臉的喜悅,而是哀怨和憂傷地看著她。

  她看到此刻清醒的霓裳,說道:“淑媛娘娘,你醒了?”

  霓裳沒有回答,看著自己已空扁的腹部,一滴眼淚滑落眼眶,嘴里喃喃道:“怎么會這樣?我的孩子呢?”

  晴紅剛想上去安慰,霓裳突然暴怒,不停地抓起身邊的東西狠狠地摔了出去,一時間大廳地面狼藉不堪。

  晴紅也忍不住落下眼淚,原本只是跟霓裳斗氣,她才舍身獲取皇上的恩寵,可現(xiàn)如今霓裳的遭遇不由得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前途,當今皇上已有垂暮之勢,而東海王權勢熏天。她不相信霓裳會誕下怪胎,可見東海王的手已經(jīng)能夠伸到后宮中來了,她也不禁為自己的命運隱隱擔憂起來。

  晴紅原本向前跨了一步,想安撫一下霓裳,卻被霓裳推了個趔趄,幸虧身邊執(zhí)事太監(jiān)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晴紅,才不至于跌倒。

  霓裳咆哮著:“你在這里假仁假義做什么?是想看我的笑話嗎?我今日這樣,你也逃脫不了干系?!?p>  晴紅忙解釋道:“淑媛妹妹,我沒有?!?p>  可霓裳根本就聽不進去。

  這時,光祿勛太監(jiān)趕到霓裳寢宮,嘴角里掛著一絲邪魅的笑容,從懷中緩緩掏出圣旨,鄭重其事地說道:“淑媛娘娘接旨?!?p>  霓裳此刻已是處于癲狂狀態(tài),嘴里一直喊道:“不,我不接旨,本宮不接旨!”

  太監(jiān)示意了一個眼色,身邊幾個大宮女七手八腳將霓裳摁倒在地

  太監(jiān)看著晴紅,悠悠說道:“淑儀娘娘,您有身孕,請您回避一下。”

  晴紅驚慌說道:“你們這是想干什么?”

  太監(jiān)回答道:“淑儀娘娘,淑媛娘娘能有今天,不正是您夢寐以求的事情嗎?”

  晴紅氣得身子發(fā)抖,朝太監(jiān)吼道:“本宮平日是對淑媛娘娘不滿,但只是針對她個人的跋扈,不像你們這等卑鄙陰險之輩,趁機落井下石,平日淑媛娘娘可有虧待你們?”

  太監(jiān)示意了一下,吩咐道:“來人,送淑媛娘娘回宮歇息?!?p>  晴紅還要說什么,早有幾個婆婆擁過來,扶的扶攙的攙,送了出去。晴紅無奈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無奈地嘆了口氣,隨眾人回去了。

  太監(jiān)收回目光,冷然一笑,隨即展開圣旨,宣讀道:光熙元年七月乞巧節(jié),天降異象,淑媛誕一怪胎,乃后宮不祥之兆,宗室大臣屢屢上表進言勸朕殺之,然朕于心不忍,朕思慮再三,決定即日起廢黜柳霓裳淑媛之號,即刻驅除出宮,欽此!

  太監(jiān)緩緩地將圣旨閉合,說道:“淑媛娘娘,還不領旨謝恩?”

  情緒激動的霓裳說道:“不!這是本宮的寢室,本宮要在這里將皇子生下來,本宮哪里也不去!”

  太監(jiān)吩咐道:“來人,恭送淑媛娘娘出宮。”門外一干人等也不理會身體虛弱的霓裳大喊大叫,直接半拖半拽地弄了出去。霓裳哪見過這架勢,一下子就昏了過去。

  經(jīng)過三個月的休養(yǎng),浣蘿的傷勢得以完全康復,按照當初皇帝司馬衷的旨意,浣蘿和司馬韶終于喜結連理。

  大婚當天,青陽王府張燈結彩,人山人海,紅色的紗幔透露著幸福的氣息,賓客們互相寒暄,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祝福的笑容。

  席間,人頭攢動,盛滿著美酒的尊壺飄散著沁人心扉的酒香,裝盛著美食糕點的案盂整齊地擺放著,雖已是秋末冬初,青陽王府卻是熱鬧非凡。

  最先到場的賓客是平原王司馬干,作為皇族在世輩分最高年歲最長的長者,所有賓客都向司馬干鞠躬行禮以表尊敬。

  司馬干看著一身喜裝的司馬韶和慕容浣,說道:“今日是你們喜結連理的日子,老夫深感欣慰,《詩經(jīng).國風.周南.樛木》里有句話,南有樛木,葛藟累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這首詩是老夫送給你們的第一個新婚禮物,第二個新婚禮物是老夫親筆落款的一副畫送給你們?!?p>  說完,司馬干將一副字畫贈予了司馬韶,司馬韶打開一看,是一副披著蓑衣的漁翁坐在一葉孤舟垂釣,遠處的山峰郁郁蔥蔥,而近處的河岸花草樹木卻已秋色蕭蕭,司馬韶看了卻是一臉疑問,問道:“三爺爺,這畫遠處山峰郁郁蔥蔥,近處河岸卻是一片肅殺,為何會是這樣?”

  司馬干笑而不語。

  浣蘿卻說道:“漁翁面對的是山峰的郁郁蔥蔥,背對著河岸的林寒澗肅,王爺應該的寓意應該是說我大晉江山的現(xiàn)狀,看到的是一片繁榮,其實早已經(jīng)是內(nèi)憂外患。夫君,王爺這是在提醒你以中興江山社稷為重?!?p>  司馬干笑著說道:“還是浣蘿冰雪聰明?!闭f著,又一臉惆悵道:“如今我大晉江山社稷內(nèi)憂外患,整個宗室里除了你和瑯琊王外,就再無有雄幍偉略之才,皇上如今也已是病骨支離,老夫希望你們夫妻二人能齊心協(xié)力中興我朝廷江山社稷?!?p>  司馬韶拜謝:“多謝三爺爺?shù)亩Y物?!?p>  正說著話,皇太弟豫章王司馬熾到來,司馬熾向司馬韶鞠躬行禮道:“今日是青陽王殿下的婚禮,本王今日略備一些薄禮,請青陽王殿下笑納,恭祝青陽王殿下青陽王妃百年好合。”說完,司馬熾將幾卷嶄新的書籍遞交到司馬韶手中,說道:“王兄應該了解我,我一向喜歡鉆研學問,所以沒有什么禮物,這幾本是我前些日子命人重新抄錄的《詩經(jīng)》、《史記》、《書》,送給同樣愛好鉆研學問的王妃娘娘?!?p>  司馬韶說道:“那就多謝皇太弟殿下的禮物了?!?p>  這邊大家寒暄不斷,另一邊突然安靜下來,只見是瑯琊王司馬睿帶著諸葛云和祖逖也來參加司馬韶的婚禮,司馬睿一臉風塵仆仆地說道:“王弟,你我長安一別,半年未見,今日聽聞王弟舉辦婚禮,王兄特意馬不停蹄從長安趕來,敢問王妃是哪家姑娘?”

  司馬韶指了指浣蘿,介紹道:“王兄,你該見過的,慕容姑娘。”

  司馬睿向浣蘿抱拳行禮道:“是慕容姑娘?。『酶?,青陽王殿下的才貌人品那在宗室里沒得說,本王在這里祝賀二位。”

  浣蘿側身作揖道:“謝謝瑯琊王殿下。”

  諸葛云見慕容浣緩緩抬頭含笑,只是那一暼,諸葛云就呆住了。只覺得這青陽王妃似曾相識,對!大家都提到她叫慕容姑娘,難道真的是那個離別四年之久的浣蘿妹妹嗎?,諸葛云不由自主走到浣蘿面前,詢問道:“王妃娘娘,恕在下唐突,你可是慕容浣,小字浣蘿?”

  浣蘿看著眼前這位瑯琊王麾下的少年,四目相對,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回答道:“是的,你是?”

  諸葛云喜極而泣,說道:“浣蘿,真的是你嗎?我是諸葛先生的兒子諸葛云??!”

  浣蘿聞言激動說道:“你是柳葉村的云哥哥嗎?真的是你嗎?”

  諸葛云含淚點了點頭,浣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一把抱住諸葛云,說道:“云哥哥,浣蘿好思念你們,想的真是好辛苦?。【谷荒芷谂蔚侥愕牡絹??!?p>  浣蘿心無旁騖,沉浸在思鄉(xiāng)與親人得見的幸福中,緊緊擁著諸葛云,而從小一心愛慕者浣蘿的諸葛云卻是心內(nèi)五味陳雜。

  司馬韶走過來,將浣蘿扶了回來,一臉驚訝地看著諸葛云。

  司馬睿笑道:“原來諸葛將軍與王妃是同鄉(xiāng)啊?!?p>  諸葛云掩飾住心內(nèi)的波動回答道:“是的,殿下。末將與王妃是同鄉(xiāng),打小就是青梅竹馬?!?p>  司馬干欣慰地說道:“這可真是雙喜臨門,婚禮之上遇到同鄉(xiāng)?!?p>  浣蘿問道:“云哥哥,我父母怎樣?”

  諸葛云一臉黯淡,長嘆一口氣,說道:“都過去那么久了,我也不想瞞著你,自打你和霓裳入宮之后,你母親就疾病纏身,當年冬天就去世了,你父親和霓裳父親四處尋求關系,想將你們贖回來,可不曾想一年多后,流民割據(jù)巴州自建成國,你父親和霓裳父親被李特李雄當作是與朝廷串通的暗樁被抓捕入獄,自那以后就杳無音信?!?p>  浣蘿此時已是泣不成聲,她面向西南方向跪倒在地,深深地磕了三個響頭,一臉愧疚地說道:“爹,娘,女兒不孝,未能返回家鄉(xiāng)探望二老,今日成婚,遇到了云哥哥,是云哥哥告訴我您們經(jīng)歷了如此劫數(shù),女兒心中有愧,既然生前沒有盡孝,那就讓女兒給你們磕三個響頭,略表女兒對您們的愧意?!?p>  浣蘿的一番話,引得眾賓客無不為之動容。

  司馬韶扶起浣蘿,說道:“浣蘿,起來吧!也許父母九泉之下在默默地祝福著你平安無事呢!待朝廷剿滅巴州李雄之日,我會與你一起回柳葉村去祭拜下我們的父母?!?p>  司馬韶看著司馬干,問道:“三爺爺,今日怎么沒有見到許夫人?”

  司馬干說道:“本來有些話老夫是不想在此刻講出來的,既然你問到了,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前些日子宮中傳來消息,想必你也應該清楚,淑媛娘娘因日蝕那天流產(chǎn)誕下怪胎一事,已被驅除出宮,許夫人得知淑媛娘娘與你王妃是情同手足的姐妹,已將淑媛接到瀟湘書院里安置,所以今日就不便過來。”

  諸葛云看著浣蘿,問道:“浣蘿,平原王殿下所說的淑媛娘娘可是霓裳嗎?”

  浣蘿含淚點了點頭。

  所有賓客沉默不語,方才喜慶熱鬧的氣氛瞬間被一股讓人心里沉重的陰郁所代替。

  “皇后娘娘駕到!”太監(jiān)一聲清脆的吶喊打破了人群的陰郁,所有賓客不約而同尋聲望去,只見皇后羊獻容邁著輕盈的步伐來到眾人面前,眾賓客紛紛跪拜在地高呼:“皇后娘娘千歲!”

  羊獻容說道:“起來吧!今日是青陽王殿下大婚之日,作為皇室宗親,本宮是代表皇上的囑托,特地祝福二位喜結連理,百年好合?!闭f著,將一塊白玉雕刻的長命鎖遞交到浣蘿的手上,羊獻容狡黠地看了浣蘿一眼,低聲說道:“眼熟嗎?”

  浣蘿看著那塊長命鎖,將懷中的長命鎖掏了出來,仔細對比,竟一模一樣。

  羊獻容對司馬韶說道:“青陽王殿下,慕容姑娘可就交給你了,皇上剛剛叮囑本宮,你若以后敢對慕容姑娘絲毫不好,皇上可絕對不會輕饒你的?!彼挚戳艘谎垆教},說道:“青陽王妃,以后有什么委屈,盡管來宮里找本宮。”

  司馬韶笑著說道:“皇后娘娘的教誨,臣謹記在心,您放心,臣定當會與慕容姑娘舉案齊眉?!?p>  就在這時,家仆稟報:國子學祭酒羊大人和晉陽公主到。

  羊獻容眉頭微微一皺,略有不悅。只見晉陽公主笑容滿面走到浣蘿面前,說道:“浣蘿,你這丫頭,結婚這么大的喜事告訴我一聲?!?p>  浣蘿說道:“公主殿下,小女前幾天已將請柬托人通知府上?!?p>  晉陽故作驚訝,說道:“是嗎?瞧我這記性,確實有這一回事?!?p>  羊獻容干咳了一聲,晉陽公主這才看到皇后羊獻容也已到場,故作驚恐狀,卑恭行禮道:“晉陽見過皇后娘娘。”

  羊獻容故作姿態(tài)說道:“姑母,今日青陽王大婚之日,怎么不見六叔與您同行?”

  晉陽說道:“國子學今日有事,所以未與我同行?!?p>  羊獻容冷笑了一聲,說道:“晉陽姑母,本宮覺得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為好。”

  晉陽有些不解,說道:“皇后娘娘,我有些不懂皇后娘娘的意思,還請皇后娘娘明示?!?p>  羊獻容說道:“既然這樣,那本宮就開門見山就跟您明說了,霓裳生下怪胎已被廢黜淑媛名號驅除出宮,這件事情您應該知道吧!而且因為這件事,您與六叔都受到朝廷的責罰,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您突然到訪,是想讓眾宗室大臣覺得您有攀附青陽王之嫌嗎?”

  晉陽公主略有不悅,說道:“皇后娘娘,慕容姑娘是我的養(yǎng)女,今日成婚,我當然得來慶祝?!?p>  羊獻容說道:“是啊!晉陽姑母可真會挑時候來?。 ?p>  司馬干看到二人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勸解道:“皇后娘娘,晉陽公主,今日是青陽王殿下成婚之日,還請二位不要生氣?!?p>  司馬睿也附和道:“是?。〈蠹叶际且患胰?,今日青陽王弟成婚,我們應該高興才是,尤其是本王,從長安趕來,今夜還要向皇上東海王殿下稟報長安地區(qū)的局勢還要立刻返回長安,本王還想著趕緊喝幾杯美酒呢!”

  司馬干笑著說道:“不急,瑯琊王。今日美酒暢快痛飲。”

  司馬干的一番話,很快將籠罩在眾賓客中的火藥味一吹即散。

  東海王府此刻。

  東海王妃裴氏對東海王司馬越說道:“王爺,今日韶兒大婚,你身為他的父親,你確定不去嗎?”

  司馬越冷冷地回答道:“不去!”

  裴氏有些悲愴地說道:“韶兒雖不是我親生,可我一直視韶兒如同親生,今日孩子成婚,哪有我們父母不去的道理?”

  司馬越呵斥道:“婦人之見,三個月前晉陽獻給皇上的養(yǎng)女柳霓裳為皇上誕下怪胎一事,你不是不知道吧!如今韶兒與晉陽的另一養(yǎng)女慕容浣成婚,難道你想過去觸那妖女的霉頭?”

  裴氏仍然勸解道:“王爺,不管怎樣?您好歹也派個人去祝福他們??!”

  司馬越咆哮道:“閉嘴!你懂什么?自古以來就有紅顏禍水一說,古有夏妹喜商妲己周褒姒,前漢有趙飛燕趙合德后漢有貂蟬,本王勸你也不要去,少接觸這等妖女?!?p>  裴氏繼續(xù)勸說道:“王爺,您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為何會對這么一個弱女子百般刁難呢?您心系天下,一切都以江山社稷為重,可我只希望一家人團團圓圓,一切都以韶兒和毗兒為重,如今韶兒成婚,這也是為母最想見到的,賤妾也是希望王爺一切以身子為重,不要因為這事而氣壞了身子而影響了王爺治國平天下的偉業(yè)?!?p>  司馬越久久不語,背對著裴氏。

  裴氏趁機勸解道:“不如這樣,賤妾有一建議,讓三弟司馬略備一些禮品,以他的名義去慶祝韶兒的婚禮,賤妾認為只要韶兒接收下禮品,韶兒自然就會明白王爺?shù)目嘈?,畢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那?!?p>  司馬越長嘆了口氣,想了想說道:“那就依你的意思去辦吧!”

  過了一會兒,執(zhí)事太監(jiān)稟報:啟稟東海王殿下,光祿勛那邊傳來消息,皇上今日飲食嘔吐不止,皇后娘娘有旨,請東海王殿下速速趕往含章宮。

  司馬越回稟道:“勞煩通知皇后娘娘,本王速速就來?!?p>  執(zhí)事太監(jiān)退下。

  司馬越吩咐裴氏道:“你趕快通知二弟四弟,立刻火速趕回洛陽?!?p>  裴氏問道:“怎么回事?”

  司馬越說道:“皇上自入秋以來飲食大減,這幾日更是米水不進,我擔心這已是皇上大限將至,只怕皇上活不過今年冬天,雖然這話聽起來有些大逆不道,可作為臣子不得不提前準備?!?p>  裴氏哀怨地說道:“如若是這樣,那真是我大晉之不幸。”

  司馬越說道:“趕快去通知二弟四弟吧!我這就起身進宮。”

  司馬越來到含章宮門口,剛要邁步跨進大殿內(nèi),卻見皇后羊獻容一臉愁容地走了出來,羊獻容見到司馬越,突然跪倒在地,哭泣地說道:“東海王殿下,求求您,救救皇上吧!”

  司馬越也一臉茫然,立刻扶起羊獻容,神情嚴肅地問道:“皇后娘娘,皇上怎么樣了?”

  羊獻容說道:“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這幾日飲食米水都要嘔吐不止,昏迷的次數(shù)和頻率也越來越頻繁了,太醫(yī)們根本束手無策,本宮擔心皇上再這樣下去,只怕。。?!?p>  司馬越安慰道:“放心,皇后娘娘。一十六年的諸王之亂那么艱辛的大風大浪,皇上都挺了過來,這點根本算不上什么!皇上貴為天子,自然有上天保佑?!?p>  羊獻容說道:“那你快想個辦法救救皇上吧!”

  一個太醫(yī)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司馬越上前攔住太醫(yī),問道:“皇上的情形如何?”

  太醫(yī)說道:“啟稟東海王殿下,恕臣無能,請東海王殿下恕罪?!?p>  司馬越厲聲問道:“本王恕你無罪,你實話實說,皇上到底怎么樣了?”

  太醫(yī)說道:“當今皇上的形勢,臣已是回天乏術?!?p>  突然,司馬越拔出佩劍,一劍將太醫(yī)斬殺,鮮血四濺,染紅了含章宮大門的窗紙。

  眾人被司馬越的這一舉動嚇得魂不附體,羊獻容也是嚇了一跳。

  司馬越吩咐一個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太監(jiān):“進去通知給皇上會診的太醫(yī),如若拿不出醫(yī)治皇上的良策,本王就將他們就地格殺?!?p>  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了進去。

  羊獻容看到司馬越如此行為,也是被他的冷血跋扈嚇到了,這就是他所謂醫(yī)治皇上的辦法?想到這里,羊獻容已經(jīng)隱隱約約看到了皇帝死后的東海王司馬越,那一定是個嗜殺冷血,獨裁專制之輩,不管未來是不是他當皇帝,她這個準太后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得了哪去?

  羊獻容勸解道:“東海王殿下,太醫(yī)們也是盡心盡力,您何必要如此斬殺裘太醫(yī)呢?”

  司馬越說道:“盡心盡力?只怕是迷惑你皇后娘娘的吧?這些臣工們,你不給他點顏色,他們能消怠一會兒是一會兒?!?p>  羊獻容無言以對,只好沉默不語。

  深夜時分,羊獻容寢宮燈火昏暗,羊獻容秘密宣陳顏進宮,因洛陽城到處是司馬越的黨羽,羊獻容害怕她與陳顏的談話被發(fā)卻,只好來到一間僻靜的側間。

  此刻燈火昏暗,羊獻容俊秀的模樣卻有了幾分焦慮,陳顏深深明白皇后心中所想,跪拜在地,一動不動靜等皇后詢問。

  沉寂了片刻,羊獻容問道:“陳大人,清河王殿下最近怎么樣?”

  陳顏回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話,一切都好。”

  羊獻容默然片刻,接著問道:“陳大人,本宮想把清河王殿下接到本宮寢宮親自調(diào)教,你看如何?”

  陳顏回稟道:“皇后娘娘,老臣認為還不到時候,皇上只是昏厥,就并不能代表皇上就一定不行了,老臣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皇上的病情已是兇險萬分,隨時會有殯天的可能;但臣認為還是謹慎為好,一旦讓東海王過早地知道皇后娘娘有立清河王繼承大統(tǒng)的意思,只怕清河王殿下也會兇多吉少。”

  羊獻容緩緩地站起身來,緩緩地走到陳顏面前,說道:“陳大人有所不知,今日皇上再度昏厥,太醫(yī)們?nèi)戎?,只因為裘太醫(yī)一句回天乏術,東海王就將裘太醫(yī)當場格殺,本宮只是擔心,今日東海王就已經(jīng)如此囂張跋扈,只怕以后就更沒有人能約束得了他?!?p>  陳顏回答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更得小心才是,清河王殿下是我們最后的希望,一旦他有了閃失,那我們就徹底輸了?!?p>  羊獻容焦慮地說道:“不行,現(xiàn)在就立刻送到本宮寢宮來,一旦真等皇上殯天那一天來臨,你我根本來不及有時間去應對,他會立刻扶持皇太弟豫章王登基為帝?!?p>  陳顏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請皇后娘娘三思啊!”

  羊獻容說道:“無妨,只要皇上在一天,諒他東海王不敢拿本宮怎么樣?!?p>  陳顏只好退下:“臣遵旨?!?p>  陳顏退下之后,羊獻容身陷迷茫之中,此刻她心亂如麻,一股讓她惶恐不安的恐懼一直籠罩在她的心間。這些日子霓裳流產(chǎn),晴紅也已經(jīng)被晉陽公主牢牢掌控,如今只剩下一十四歲的清河王司馬覃是她唯一的保障,可也是情形不容樂觀,她這才意識到東海王司馬越之所以能囂張跋扈,完全是因為他掌握著洛陽及司州地界的二十萬大軍,包括禁軍在內(nèi)也都是司馬越的勢力,而自己雖只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可手上能依仗的只有毫無實權的文官,想到這里,她想到了一個人,典兵參軍祖逖。

  祖逖為人一身浩然正氣,官職在朝中并不算什么位高權重,而且他也是當今藩王中相對有實力的瑯琊王司馬睿的麾下,手上掌握著為數(shù)不少的軍隊,將她拉攏過來作為自己的依靠,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良策。

  羊獻容吩咐執(zhí)事太監(jiān):“等到了子時時分,你立刻前往丞相府,宣典兵參軍祖將軍,就說本宮有要事與他商議?!?p>  子時一過,一身甲胄的祖逖來到了羊獻容面前,跪拜道:“典兵參軍祖逖拜見皇后娘娘?!?p>  羊獻容跨前幾步,走到祖逖面前,說道:“祖將軍,快快請起!”

  祖逖也是豪爽之人,開門見山問道:“不知皇后娘娘深夜宣末將有何貴干?請皇后娘娘明示?!?p>  羊獻容說道:“并無什么大事?!闭f著手一揮,眾宮女太監(jiān)退下,羊獻容看四周無人只剩她和祖逖,接著說道:“祖將軍,本宮問你,你覺得東海王殿下如何?”

  祖逖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說道:“末將一直尾隨瑯琊王殿下,對東海王殿下的了解不是太多,總之結束諸王之亂,東海王功不可沒,至于其它,末將不敢亂言?!?p>  這不是羊獻容想要的答案。羊獻容繼續(xù)提醒道:“那本宮就告訴你幾件事情的真相,三個月前天現(xiàn)異象,而今卻波及淑媛娘娘流產(chǎn)誕下怪胎一事,其實這件事情的背后主謀是東海王殿下,還有更早之前,一幫刺客行刺青陽王府刺殺當今青陽王妃一事,根本不是胡人所為,也是東海王殿下所為,祖將軍,你也在洛陽城不是一天兩天了,東海王的所做所為本宮覺得你肯定有所耳聞?!?p>  其實羊獻容這番半真半假的話,就是想試探祖逖的態(tài)度。祖逖也不知羊獻容的用意,說道:“皇后娘娘,末將還是不明白娘娘的用意,末將是個粗人,請娘娘明示,不過娘娘放心,今夜無論所談內(nèi)容是什么,末將必不會對外透露半句?!?p>  羊獻容說道:“好!那本宮就直言了,度支校尉陳顏陳大人已將清河王殿下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本宮命你,三日之內(nèi),選一個合適的時候秘密將清河王殿下護送到本宮寢宮內(nèi)。”

  祖逖這才明白了羊獻容的用意,忙勸阻道:“皇后娘娘,末將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羊獻容示意:“你說吧!祖將軍?!?p>  祖逖說道:“皇后娘娘,末將勸您一句,您最好還是放棄立清河王殿下繼承大統(tǒng)的念頭,太安年間的時候,豫章王殿下就已經(jīng)是皇上欽點的皇太弟,您此番舉動,定會引起東海王殿下的怨恨的?!?p>  羊獻容辯解道:“怎么?祖將軍,連你也認為豫章王繼承大統(tǒng)也是天意難違,本宮一向敬重祖將軍的為人,卻沒想到祖將軍也是同流合污之輩。祖將軍,本宮跟你實話實說,當今皇上時日不多,本宮擔心一旦皇上駕崩,東海王就會成為名副其實的晉室皇帝?!?p>  祖逖瞬聞言一時間不知所措,只有盡力平撫自己的心緒,思緒漸漸清晰地說道:“皇后娘娘,如果局勢真如皇后娘娘所言,那末將就更不同意將清河王殿下接到宮中的舉動,這樣一來,反而會將皇后娘娘陷入不利的局面?!?p>  羊獻容故作痛心疾首的樣子,說道:“諸王之亂,皇室近親疏親之間殺伐不斷,兵戎相見,本宮原以為東海王結束禍亂會一心一意帶我大晉走入和平安定的局面,卻不曾想東海王只是想將朝廷變成他實現(xiàn)私欲的舞臺,祖將軍,東海王的野心昭然若是,難道你想親眼看見皇帝的血脈因此就絕跡嗎?”

  祖逖回答道:“正是因為如此,此等大事,末將不敢擅自主張,更何況皇后娘娘,您應該清楚,這件事情一旦處理不慎,定將會引起東海王和瑯琊王的爭斗,這種局面更是胡人最想看到的局面。所以,請容末將三思。”

  羊獻容說道:“好吧!本宮也不強求祖將軍,你即可就返回丞相府,今日你我的談話也不要對外透露半個字?!?p>  祖逖行禮道:“末將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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