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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傾韶儀

第兩百三十二章 生存方式

鳳傾韶儀 莫追莫問 8389 2022-07-14 07:00:00

  而且這因為一場場奪嫡之戰(zhàn)而從此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世家太多了,幾乎每一次奪嫡之戰(zhàn)后,世家順序就要來一次大調(diào)整,其調(diào)整的范圍與力度比起南楚要大得多。

  也就是說,北朔皇室中的所有皇子都參與了奪嫡之戰(zhàn),形成了多方勢力,并且都在失敗后死去了,并沒有留活口。所以其麾下的世家大部分都遭到了滅族,而且許多新興世家就此崛起。

  所以想要成為新一任的北朔皇帝,就要在這多方勢力中脫穎而出,打敗與他為敵的所有皇子與世家。

  怪不得在闕煜回到北朔后,僅僅是一次生辰宴,眾多世家都卯足了勁地想把自家女兒塞進秦王府。

  一方面是與秦王府建立聯(lián)系,為之后的奪嫡之戰(zhàn)增添籌碼,另一方面就是能在秦王府打探出有用的消息,為自己增加一張底牌。反正奪嫡之戰(zhàn)尚未開始,是敵是友,這就要看未來的形勢變化了。

  北朔奪嫡之戰(zhàn)的范圍怕是要比南楚大得多,形勢也比南楚嚴(yán)峻得多。做好一切準(zhǔn)備,到時也不至于慌不擇路。

  相信北朔的奪嫡之戰(zhàn)就快要來了吧,雖然明面上一切風(fēng)平浪靜,但暗地里恐怕各方勢力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就等著那層窗戶紙被捅破。

  奪嫡之戰(zhàn)的影響力如此之大,難不成當(dāng)時改變政策的緣由就與此有關(guān)?

  “篤篤篤——”

  正思考著,祁澤就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進來吧。”

  門外的戚祺聞言就推開了門,并帶著討好笑意走到祁澤面前,道:“小妹這么晚了還在看書啊?!?p>  “嗯,因為之后就要在北朔生活了,多了解一些情況也是好的?!逼顫珊仙蠒ь^問:“這么晚了,三哥過來有事嗎?”

  “嘻嘻,也沒什么事,就是想問一下,小妹看了這么長時間的書累不累???”

  “不累,之前我一直都批閱公文到三更半夜,只是看看書而已,還不至于勞累?!彪m然戚祺問此問題很是奇怪,但祁澤還是如實回答道。

  “哦?!逼蒽鲬?yīng)了一聲,背在背后的手更是緊抓著宣紙,神色猶豫。

  見此,祁澤便笑道:“三哥來這里是有什么事吧,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說,我們之間還不用如此拘謹(jǐn)。”

  “真的嗎?”戚祺立刻激動叫道,然后便清了幾下嗓子,有些難為情道:“其實就是想讓小妹幫我寫一篇文章,而且我明天就要交到書院去,所以就要勞煩小妹今晚寫出來了?!?p>  “寫篇文章也倒不是什么難事,只是這是三哥你的課業(yè)吧,既然是先生留給你的課業(yè),三哥還是自己完成的好。”

  聞此言,戚祺就哭喪著臉,可憐巴巴道:“可是我不會呀,如果我會寫早就寫了,所以小妹你就幫我寫一篇吧,求求你了?!闭f著,還把雙手并在面前,手掌間夾著一張宣紙,微微彎下腰,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撅著小嘴企求著。

  祁澤:“……”

  “幫你寫文章也倒可以,不過……”

  話還沒說完,戚祺就高興地把宣紙一把拍到桌上,并大聲感謝道:“謝謝小妹啦!”然后,就蹦著跳著跑出房門,并從屋外傳來一聲徹底從課業(yè)中解放出來的嗷叫:“終于可以去玩了,哈哈哈?!?p>  不過……你要留下來和我一起寫,祁澤在心中補全了那句尚未說出的話語。借著院子里明亮的燈光,看到了門外開心蹦跳的身影,對此,祁澤只能輕嘆口氣,認(rèn)命地幫戚祺寫文章。

  因剛考過科舉沒幾年,所以寫篇文章對于祁澤而言就是小事一樁。根據(jù)宣紙上寫的題意要求,祁澤想也沒想,提筆就來,一揮而就,不易一字,直接讓祝余送到了戚祺的院子里。

  幾天后,祁澤正在書案前看著書,正百無聊賴地翻著一些野史記載時,院外一個活潑身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了過來,“砰”地一聲猛地推開房門。這動靜,嚇得祁澤險些拿不穩(wěn)手中的書。

  但對方絲毫不覺得他的行為莽撞,而是臉上掛著燦爛耀眼的笑容,興沖沖地說道:“小妹,我今天休息,不用去書院了,你陪我一起出去玩唄?!?p>  “不去?!?p>  “為什么?今天天氣很好啊,而且小妹來北朔這么長時間了,還沒有出去逛過。正好趁此機會,出去放松一下心情嘛?!泵鎸χ顫蓾怖渌频膽B(tài)度,戚祺依舊熱情道。

  “因為沒什么好逛的?!逼顫煞^一頁書,冷淡道。

  在來北朔的路上,祝余蒼術(shù)他們就已經(jīng)摸清了所有道路,迅速熟悉了這陌生的環(huán)境。祁澤也在馬車上觀察過情況,記憶了線路,知道重要地點的所在位置。而且上一次來北朔時,就已經(jīng)逛過了,所以真的沒什么好逛的。

  “可是外面很熱鬧啊,今天難得天氣這么好,有很多人都在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呢。如果不出去玩,那就太可惜了。”戚祺繼續(xù)鼓動道。

  “那也不去?!逼顫蓡问种ьM翻著書,興致缺缺道。

  “嘻嘻,小妹其實很想出去玩對不對?只是不好意思開口而已,我知道姑娘家的面皮一般都很薄。不過,咱倆之間客氣什么,小妹想要出去走走可以直接對你三哥我說的,我不怕麻煩。”戚祺以為祁澤是不適應(yīng)這個全新陌生的環(huán)境,平時怕生,心中想要出去看看也羞于開口,便拍著自己的小胸脯主動說道。

  祁澤:“……”戚祺怎么會這么認(rèn)為?她的樣子看起來很像是靦腆怕生的小姑娘嗎?

  “不是,我不是在與你客氣,我是真的不想……”但還沒說完話,就被戚祺拉著袖子給拽出了房屋。

  “小妹你真會開玩笑,明明就是想出去玩,卻一直不好意思說,還說什么不是在與我客氣,咱倆之間用得著這么生疏嗎?我對你說啊,瀛京城可熱鬧了,很多小玩意兒小妹一定沒見過……”戚祺走在前面興高采烈地喋喋不休,不看身后一臉無奈,不想說話的祁澤。

  等兩人走在瀛京城的街道上時,祁澤看了看四周繁華熱鬧的景象,和上次來瀛京城閑逛時的一樣。兩旁的小販都在賣力地吆喝著,十分熱情地招呼著上前購買物品的人們,面上洋溢著燦爛開心的笑意。

  看著這熟悉的一幕,祁澤竟有些恍惚。

  本來以為上次來到瀛京城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可誰知,她竟還有機會再見到這繁榮的景象。并且,還是以一位普通世家小姐的身份。

  她的生活似乎也走上了正軌,如普通女子一樣,有著屬于自己的家庭和父母。從表面上看,她的生活好像也是圓滿的,但不知為何,心底總是感覺空落落的,仿佛流水上的落葉,永遠(yuǎn)漂移不定。

  正在祁澤愣神當(dāng)中,就聽到一旁的戚祺打趣的聲音。

  “小妹你看,街上的人都在看著你呢?!逼蒽骺戳丝唇值纼膳酝O率种谢钣嫷娜藗?,連原本正在與小攤主激烈地討價還價的買主都閉上了嘴,和小攤主一起看向道路中央那一襲靛藍(lán)色衣裙的漂亮女子。

  “不過呢,這也沒什么奇怪的,畢竟我的小妹長得好看,走到哪里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個。”戚祺笑得咧開著嘴,與有榮焉道。

  祁澤淡淡地看了一眼街道旁的人們,微嘆著氣道:“我們還是走吧。”

  “好嘞。”戚祺笑著應(yīng)了一聲,然后便開始在街上到處亂跑,見到有什么不曾見過的新奇小玩意兒,都要湊上前去看看。

  祁澤見此,也只能邁步跟上去。

  突然,前面的戚祺好像看到了什么,停下了開心蹦跳的腳步,并朝向前方大聲喊道:“原來你們都在這里啊,怎么來這里也不對我說一聲呢。”說著,就邁開雙腿跑了過去。

  只見在一間大商鋪前,有一群年齡相仿的少年們正圍在商鋪門前,眼睛都在看向門前那正手拿掃帚,怒目圓瞪的中年男人。

  “我都說了,畫兒我是不會賣的,你們還過來做什么?本來看你們是書院里的學(xué)生,與街上的地痞無賴不一樣,也有心與你們交好,可你們竟然來買我的畫。我不同意,你們就厚著臉皮天天過來。柳卿的畫作我就那么幾幅,也是我斥重金千辛萬苦才搜羅來的,不是你們想要就會給你們的。趁現(xiàn)在,趕緊滾,我文墨軒不歡迎你們?!?p>  “不是,老板,你聽我們說?!闭驹谧钋胺降目⌒闵倌杲釉挼?,并未因中年男子過激的言論而憤怒,而是拿出商量的姿態(tài),語氣十分平和說道:“我們也知道您對于柳卿的畫作十分喜愛,并不輕易示人。在我們第一次提出想要一睹畫作真跡時,老板您也是同意了,當(dāng)時我們是真的心存感激。但我們還是有個不情之請,希望老板能把畫作賣給我們。我們對于柳卿是極其仰慕的,也是希望能留有幾幅他的真跡,以供之后的萬千莘莘學(xué)子瞻仰學(xué)習(xí)。老板放心,我們會以高價買入,定不會讓老板吃虧的?!?p>  少年說的言辭懇切,真心實意,但文墨軒老板絲毫不買賬,“不行,其他事有的商量,唯獨這件事不行。我能給你們看,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我也不缺你們那些銀子。這段時間你們也煩我煩夠了,就當(dāng)是我求你們了,求你們不要再找過來了?!?p>  “可是,老板……”

  少年還想再請求幾句,就聽到大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前也早已沒了人。少年無法,只好嘆口氣,把腰間沉甸甸的錢袋子拿了出來,并遞給身后的其他少年們,道:“你們都把自己的那份錢拿走吧,看來是不行了?!?p>  眾少年們都紛紛失落地低下頭,其中一個少年出聲問道:“衛(wèi)霖,那是不是我們以后就不能再來文墨軒買畫了?”

  俊秀少年接話道:“依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是的,文墨軒老板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們總不能逼迫著人家賣畫。人家不想賣,我們能有什么辦法?”

  問話的少年失望地嘆了口氣,也低下頭去,不再作聲。

  就在這時,一個歡快的聲音闖了進來,打破了這尚且沉悶的氛圍。

  “衛(wèi)霖,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你們來文墨軒買畫竟然不帶上我?!逼蒽饔行┎环拚f道。

  看著這跑來的跳脫少年,衛(wèi)霖也無奈地輕嘆口氣,道:“戚祺,不是我們不帶上你,而是我們散學(xué)后商量這件事的時候,你早就背著書袋跑了,我們幾個想要喊住你都來不及?!?p>  “哈哈?!逼蒽髀勓跃陀行┎缓靡馑嫉?fù)蠐项^,嘴里不禁發(fā)出幾聲尬笑。

  正好,祁澤也跟著過來了,并站在戚祺身后的不遠(yuǎn)處。

  雖然這位姑娘并未出聲,但這明顯出眾非凡的長相與氣質(zhì)還是吸引了眾少年的注意力。

  “這位是……”衛(wèi)霖看著這有些陌生的姑娘,不由問道。

  “啊,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小妹,現(xiàn)在就住在戚府。”戚祺笑嘻嘻地向眾少年介紹著祁澤,并未看到少年們那驚訝意外的目光。

  “戚祺,我還不知道你有一位妹妹,這位姑娘是你的遠(yuǎn)房親戚嗎?”衛(wèi)霖來回打量著面容冷清的祁澤,疑惑問道。

  “不是?!逼蒽靼櫰鹈碱^,并語氣十分堅定說道:“小妹是我的嫡親妹妹,與我正好是一對龍鳳胎,是我們戚家的人,才不是什么遠(yuǎn)房親戚?!?p>  面對著戚祺異??隙ㄇ夷屓税残牡脑捳Z,衛(wèi)霖深感意外,什么時候戚家有了一位嫡小姐,他竟然還沒聽說過。

  眾少年中的一個開口道:“戚祺,我們不是懷疑這位姑娘與你沒有血緣關(guān)系,而是這位姑娘與你長得一點都不像?!?p>  “怎么不像了?我與小妹是龍鳳胎,明明最像了好嘛?!闭f著,還把臉湊到祁澤的臉的旁邊對比示意著。

  “不是這個意思啦?!蹦莻€說話的少年面色羞赧,看了一眼祁澤后,便紅著臉低下頭,小聲道:“我們的意思是這位姑娘長得要比你好看,所以你們一點也不像?!?p>  戚祺:“……”

  祁澤聞言便順勢看了那個少年一眼,結(jié)果那個少年發(fā)現(xiàn)祁澤在看他,便臉色更是通紅地深低下頭,連耳根子都在泛紅。

  其余的少年們看著這張如溫玉般的臉龐和清亮明眸,都害羞地低著頭,唯恐驚擾到了這位漂亮姑娘。

  就在這時,一個欣喜且激動的聲音傳來,只見一個長相文弱的少年從眾少年中擠出,并快步走到祁澤面前,興奮道:“姑娘,原來是你,剛剛我看著姑娘的眼睛就覺得有些眼熟。雖然上次姑娘戴著面紗,但我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姑娘。本來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姑娘了,誰知,我們竟還有機會再次相遇,而且你還是戚祺的妹妹。只能說,我與姑娘還是有緣分的?!?p>  看著這突然出現(xiàn)的文弱少年,祁澤有些詫異。她認(rèn)識他嗎?聽他的語氣,他們好像真的見過面,但她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不只是祁澤詫異,連一旁的眾少年們也震驚了。

  “周羲,你們……認(rèn)識?”衛(wèi)霖不由出口問道。

  “認(rèn)識?!敝荇斯麛鄳?yīng)道,“在今年夏至?xí)r,我和戚祺一起來文墨軒買畫,當(dāng)時有小混混攔住了我,我就因此認(rèn)識了這位姑娘?!比缓蟊隳樕l(fā)紅,“當(dāng)時戚姑娘還給了我一瓶藥,我一直都留著,不舍得用?!?p>  衛(wèi)霖怔了片刻,道:“那就是說,戚姑娘在半年前就已經(jīng)住在了戚府是嗎?”接著就問向戚祺,“戚祺,你有嫡親妹妹這件事怎么不早點對我們說?。俊?p>  戚祺也愣了愣,似乎沒想到祁澤竟然與周羲見過一面,而且祁澤半年前就已經(jīng)來過瀛京城了,知道眾少年已經(jīng)打消了疑慮,就不好意思地摸著頭笑道:“那還不是因為小妹生性靦腆,不太愛說話,平時怕見生人。萬一我一說我有個親妹妹,你們都好奇地跑去戚府看,嚇著小妹了可如何是好?”

  “哦,原來如此?!?p>  看了看面前十分安靜,不怎么說話的祁澤,衛(wèi)霖心中不由思考著。

  雖說這位姑娘的樣子看起來是不太愛說話,但怎么看也不像是靦腆羞澀的人啊。而且戚祺與這位姑娘站在一起也不像是親兄妹,兩人的長相也沒有相似的地方。

  并且這位戚姑娘身上帶著的氣勢也不像是一位世家小姐能夠擁有的,這顯然是常年身居高位的管理者氣勢,怎么看都讓人覺得心中一驚。與戚祺站在一塊兒,倒不像是妹妹,相反更像是常年掌家,管理家中大小事的姐姐。

  不,也不像是管理后院的女子,更像是管理朝政大事的朝臣。

  想起自己家中已經(jīng)參與朝政的父親和兄長,衛(wèi)霖覺得這氣勢和感覺越來越接近?;秀遍g,竟仿佛看到面前的女子身穿一襲嶄新官服,面帶自信笑意,正站在那大殿之上意氣風(fēng)發(fā),指點江山,使得萬人臣服。

  看著這腰身挺直的出眾風(fēng)姿,一時間,衛(wèi)霖竟覺得站在他面前的就是曾經(jīng)在朝堂上算無遺策,獨斷專行的朝臣,不由心生震撼與敬畏。

  正在衛(wèi)霖神思恍惚時,就看到那身穿靛藍(lán)色衣裙的女子側(cè)目看了過來。雖那眼神很平淡,其中并無因被長時間盯著看的惱怒,但還是讓衛(wèi)霖嚇得趕緊偏過頭,耳根也赧然地在微微泛紅。

  對于這位俊秀少年的探究目光,祁澤一早就感覺到了,只是心中毫不在意罷了。

  一個世家中平白無故地多了一個女兒,任誰都會奇怪吧,忍不住去探索實情,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也不算出格。而且看樣子,這位少年也并未發(fā)現(xiàn)出什么。

  “哎,衛(wèi)霖,你怎么臉紅了?之前見你遇到其他世家小姐時,也沒有臉紅過,怎么現(xiàn)在臉紅成這樣?”戚祺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樣,調(diào)侃道:“是不是見我小妹長得好看,你們都害羞了?”

  “才……才不是呢?!毙l(wèi)霖臉紅地小聲反駁著,然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祁澤,就更是撇過去臉,面色通紅地像是能滴下來血一樣,心中只以為剛剛的感覺只是錯覺而已。

  戚祺就在一旁打趣地看著眾少年們,惹得眾少年更是深低下頭,不敢直視那面色平靜的漂亮女子。

  “哎,對了,你們不是來這里買畫嗎?怎么?文墨軒老板還是不把畫賣給我們?”戚祺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突然說道。

  見戚祺提起別的事,衛(wèi)霖便扭正頭回道:“嗯,文墨軒老板好像已經(jīng)不耐煩了,之后怕是再也不能來了?!?p>  “哼,文墨軒老板就是這么一個固執(zhí)的人,在半年前,我和周羲就已經(jīng)來過了??赡抢项^兒竟然把本少爺給趕了出來,連畫作都不讓我瞧一眼。本來想著把畫作買回去放在府里,可周羲說這是柳卿的畫作,是屬于全天下學(xué)子們的,應(yīng)該放在書院里。原本以為文墨軒老板能看在書院的面上賣給我們呢,可誰知還是不行,照樣把我們給轟了出來?!?p>  “可人家老板也是費盡心思才找來的真跡,人家不賣給我們也是人之常情?!敝荇私釉挼馈?p>  “那又怎樣,我們又不是不給錢,況且我們還是以高價買入,他也吃虧不到哪兒去。”戚祺不服氣道。

  “文墨軒老板也不缺錢,人家不肯賣,我們總不能闖進去搶啊?!毙l(wèi)霖嘆口氣道。

  這下戚祺也無話可說了,忍不住垂頭喪氣道:“說的也是,如果能用錢輕易買到,咱們也不會煩擾他半年了。這半年里,咱們隔三差五地就跑過來買畫,相信他早就煩了。唉,看來咱們書院是不能留有柳卿的真跡了?!?p>  眾少年聞言,也不禁垂下頭耷拉著耳朵。

  都沒看到那眼神沉靜的女子正認(rèn)真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并用著清冷的眼眸看了看一旁沮喪失望的戚祺,又看了看大門緊閉的商鋪,漂亮深邃的桃花眼中充滿著悠遠(yuǎn)深意。

  在當(dāng)天晚上,文墨軒老板剛打算和衣而睡時,就聽到了幾聲敲門聲。敲門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夜里卻顯得格外響亮清脆。

  “誰啊?大半夜的來敲門?!敝心昴凶佑行┎荒偷剜絿佒?,但還是下了床,站起身走到門前,皺著眉頭打開了門。

  結(jié)果看到門外站著一個身穿靛藍(lán)色衣裙的妙齡女子,女子的眼睛生得十分漂亮,在皎潔的月光下熠熠生輝。

  文墨軒老板一時也怔住了,“姑娘,大晚上的來到文墨軒是要買什么東西嗎?”

  “老板。”祁澤拿出滿滿一袋子的銀票,道:“我想來買走那幾幅畫?!?p>  在第二天的黃昏時刻,戚祺散學(xué)了。只不過這次竟是直接跑到戚霽的院子里,高興喊道:“大哥,我們書院拿到柳卿的畫作真跡了。我聽衛(wèi)霖說是你把畫送到書院的,你是怎么拿到畫作的?我們好幾次去文墨軒買畫都買不到,沒想到你一出馬就買到了,你真是太厲害了。”

  戚霽此時正在院子里修剪盆栽,見戚祺過來,就轉(zhuǎn)過身回道:“三弟,不是我買到的畫,我只是受人之托把畫送到你們書院而已。如果我能買到,早就去文墨軒買了?!?p>  戚祺聞言一愣,“不是你買到的,那還有誰?除了你很喜歡柳卿的畫作會去買之外,還有誰會去買啊?!?p>  “是小妹啦?!逼蒽V放下手中的剪刀,說道:“而且不是買到的,而是文墨軒老板主動送給小妹的?!?p>  “主動送的?文墨軒老板平時讓人看幾眼都不讓,這次怎么會主動送出去?小妹是怎么辦到的?”

  戚霽神秘一笑,解釋道:“是文墨軒老板的父親讓送出去的,文墨軒老板這個人呢極重孝道,見父親這么說了,就只能送給小妹嘍。”

  “文墨軒老板的父親?”戚祺一時摸不著頭腦。

  “對啊,其實這幾幅畫就是文墨軒老板買給他父親的,想要等將來壽終正寢之時,帶著這幾幅畫一起離開。因為文墨軒老板的父親極其喜愛柳卿的畫作,希望將來能帶著畫作真跡離去。所以文墨軒老板這個孝子就花費重金買回來了真跡,并當(dāng)做生辰禮送給了自家老爺子,當(dāng)時這可把文墨軒老板的父親給高興壞了?!?p>  “既然如此,那他父親怎么還會送給小妹呢?”

  “因為小妹說柳卿的真跡若是被帶到地底下,暗無天日,這才是對一幅名畫的埋沒。柳卿若是知道了,心中恐怕只有傷痛與遺憾。作畫者自然希望自己的畫作能夠流傳百世,供世人瞻仰,這也是對柳卿最大的尊重。文墨軒老板的父親不忍柳卿的畫作因他而消失埋沒,所以便主動送給了小妹,希望小妹把它送到書院從而千古流芳?!?p>  “原來是這樣,這次可真的要好好感謝小妹了。對了,小妹現(xiàn)在在哪兒啊?”

  戚霽稍作思考,道:“應(yīng)該在前院吧,現(xiàn)在估計正和你大嫂一起聊天呢。”

  “哦?!?p>  在前院,這里四周寂靜無人,只有一名身穿靛藍(lán)色衣裙的女子靜靜地躺在躺椅上小憩。

  祁澤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被夕陽染成血紅色的天空,日落黃昏,隱約可見存留的白云。平時較為蕭瑟的秋風(fēng)也似乎被這暖紅的顏色染得微暖,吹在人身上竟帶著一絲溫和之意,直教人變得懶散愜意起來。

  說起來,這好像是她第一次這么認(rèn)真的看著落日余暉。平時,她要念書考科舉,等進入朝堂后,她被各種朝廷公事纏身,很少有心情去欣賞身邊的風(fēng)景。

  如今才發(fā)現(xiàn),她錯過了很多美景,錯過了身邊很多人和事。平平忙忙碌碌,而現(xiàn)在竟發(fā)現(xiàn)無事可做。

  也對,她已經(jīng)不再是朝臣了,只是一個普通的世家小姐,一個普通女子罷了。

  不過,這世家小姐的生活好像有些無趣啊,除了看書,她竟是不知道應(yīng)該做些什么。

  看到天邊的太陽正慢慢下降,即將被遠(yuǎn)處的地平線與屋舍所吞噬掩蓋,祁澤也失去了欣賞的興趣。正要站起身回屋時,就看到一個嘴角帶著柔和笑意的端莊女子緩緩走來。

  “大嫂?!逼顫纱蛘泻舻馈?p>  何潔楹笑著走來,坐到祁澤旁邊的石凳上,眼睛看著天邊的紅霞,笑道:“夕陽很美,小妹不再看看嗎?”

  祁澤看著那被染紅的天際,回道:“夕陽是很美,只是害怕今天看過了,到了明天,就不知道應(yīng)該做些什么了?!?p>  “噗嗤?!焙螡嶉翰挥梢恍?,“也是,小妹之前是朝臣,定是忙碌過來的。如今過上這清閑的日子,確實容易覺得無趣,不知道明日又應(yīng)該做些什么?!笨雌顫傻皖^不語,便接著問道:“小妹,朝臣的生活又是怎樣的呢?雖然我沒有經(jīng)歷過,但一定要比世家小姐的生活要匆忙的多,也要有意思的多吧?!?p>  “呵,確實要匆忙的多,但并沒有多少意思。只是要按時完成公務(wù),按時上朝述職,面對著各種各樣的虛偽笑臉和言語,防備著不同人的猜忌和陷害罷了。歸根結(jié)底,也無趣得很,讓人厭煩?!?p>  “是這樣的嗎?”何潔楹用雙手托起下巴,身體微向前傾,溫聲道,“聽起來好像很危險的樣子。前不久,南楚發(fā)生了那么大的事,鬧得全天下人心惶惶的??磥碜龉龠@條路也不好走啊,小妹能從那場戰(zhàn)役中存活,定是十分不容易?!?p>  祁澤低頭沉默片刻后,靜聲道:“對于那場戰(zhàn)役,我想過我的最終結(jié)果會是什么,但我唯獨沒有想過我會因此死去?!?p>  “因為……小妹的生存承載著兩個人的愿望是嗎?兩個最愛你的人?!焙螡嶉鹤鄙碜?,柔聲道。

  “是,縱然前路黑暗,孤獨無依,但我的路仍舊在繼續(xù)?!币灰u靛藍(lán)色衣裙的女子用著平常的聲音說道,眼睛隱隱泛著亮光。

  “其實,我一直想問小妹一個問題。”何潔楹看向祁澤,問道:“憑借著小妹的本事,即使不用來到北朔,不用住在戚府,小妹也能生存下去吧。明明到哪里都能夠生存,那為何會來到北朔呢,來到這么危險的地方?你明明有很多種選擇的?!?p>  見祁澤不回答,何潔楹便笑著說道:“是因為小妹的生存方式在這里對嗎?獨屬于小妹的生存方式?!?p>  這番話直敲中人的心底,讓祁澤不由抬頭看著正笑得柔和的女子,平靜的聲音帶著一絲茫然,“我的……生存方式?”

  “嗯。”何潔楹輕一點頭,暖紅色的晚霞映照在溫和的雙眸上,柔和的聲音也仿佛在牽引著人的心事,“每個人都有著屬于自己生存的愿望和理由,也許是因為某件事,或者是因為某個人,人們都在為此而奮斗努力著,也依賴于此而生存著。那小妹,你的生存方式又是什么呢?”

  她的……生存方式嗎?

  看著深思當(dāng)中的祁澤,何潔楹笑著搖搖頭,就立起身離去了。

  祁澤抬頭看著遠(yuǎn)處天空中的紅霞,一時迷惘。

  她是因為她的生存方式在北朔,所以她才來的嗎?

  那她的生存方式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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