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孚稍微收斂了下雙腿,微微合攏,問道:“我也是男人,為何不能與別人一樣?即便是神仙,只要他是男的,他就好色?!?p> “奴婢覺得您應(yīng)該和與您相配的人……而不是隨便找個路邊的姑娘,與您相配的人,理該是個才貌雙全的佳人,像奴婢一般蓬草樣的人兒,實乃會玷污了公子,奴婢不敢存有染指公子的想法,能夠在公子身邊服侍,奴婢覺得已經(jīng)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了?!痹乱蛔忠痪?,說著讓自己都惡心的話,不過這涕淚交加的效果不錯,她的話,讓羅孚陷入了沉思,不再有所動作。
“公子,奴婢去給您打熱水泡腳,解解乏吧?!?p> 袁媛說著,馬上就要離開。
羅孚微微一動,有些失笑道:“你說的——可都是肺腑之言?”
袁媛嗯了一聲,“句句都是奴婢的肺腑之言?!?p> “你真的不想來到我的身邊,讓我抱抱你嗎?”
“奴婢在一旁仰望著公子,已經(jīng)心滿意足,不敢存有其他的想法,公子也不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p> “抑制自己的欲望,也是不愛惜自己的身子。”羅孚的聲音輕浮,飄蕩到袁媛的耳朵里,她也聽出來了羅孚的一語雙關(guān),不動聲色道:“可也要兩情相悅不是嗎,那也是愛惜自己?!?p> “兩情相悅大概是這世上最難得到的東西之一了。”羅孚輕輕一笑,覺得這個姑娘說話很是好玩,他沒見過這么跟他說話的人,也沒遇見過有如此想法的人。
“世上的人大多數(shù)都得不到,從而就要抑制自己的欲望嗎?那樣的人是正人君子,柳下惠一樣的人物,可惜不多。”
“公子不是嗎?在我看來,公子就是那樣的人物?!痹氯讨匆?,淡淡道。
“現(xiàn)在你來看我,還是嗎?”羅孚慢慢起身,又要靠近袁媛。
袁媛后退幾步,道:“是,您在我心里依然還是?!?p> “你不了解男人,也不了解我?!?p> “奴婢不敢了解公子,也不想去了解男人,奴婢只想著好好伺候公子,賺一點點錢,能夠養(yǎng)活自己,如果能再寄點回去,讓家里人多吃一口飯,多買一頭牛,多買一畝地,天冷的時候,不會因為炭貴舍不得買,寧愿凍一個冬天,手腳都要凍掉了,能夠想穿新衣服的時候就能夠去做一身新衣服,與人爭吵的時候不會被罵作窮鬼——這樣就夠了。”袁媛流著淚,聲音悲切,如泣如訴。
羅孚漸漸停住了腳步,他聽著這樣簡單樸素的愿望,頗為觸動,曾幾何時,他也有這樣簡單的想法,想要簡單的生活,抱著他的母親,哭成淚人,最終他的母親放開了他的手,淚光閃閃,說著他那時還聽不懂的話,再之后,他外出回來,看到的只有母親冰冷的身體,臉色烏青,沒了氣息。
此時此刻,任憑是神仙,也沒了興致。
“我真的很想了解了解你,你看上去是一個無趣的人,可聽你說話,卻又有三分趣味,你還不讓我抱你,很多人求之不得,你見了我,卻像遇見了洪水猛獸。你身邊也沒有我這樣英俊的男人,有錢的男人吧,你窮,難道不想有錢嗎?”
“因為奴婢對公子滿是崇敬之情,感激之情,視公子為神明,其余的并不多想,奴婢這等身份,想了也是無用,公子會因為奴婢多想,而多看奴婢一眼嗎?即便是多看了,也不會記住啊——奴婢這樣的人,身世不好,可也有自知之明,也有兩情相悅的癡心妄想?!?p> “你確實是看戲看多了,也想得太多。很多時候,你不去想,便沒有那么多事了,也不會有那些不切實際的欲望?!绷_孚略帶些嘲諷,輕聲說道。
“公子也是,不要多想了?!痹铝ⅠR跟上這么一句話,羅孚一愣,隨后失笑道:“是我想的太多了嗎?”
袁媛又后退了幾步,道:“我買來了公子您說的蠟燭,給您點上,您先安歇吧?!?p> “不,我現(xiàn)在不想點燃蠟燭,只想擁抱美人?!?p> “那么公子更應(yīng)該上床安歇,抱抱自己,不就是抱了美人嗎?”
羅孚張開的雙臂瞬間落下,笑道:“你才是美人。”
“奴婢不是美人,更不是公子心悅的美人。”
“你不應(yīng)該說這么多話,你需要做的是安安靜靜,你說你是一個婢女,行為言語卻不像是一個婢女?!?p> “婢女不能夠說話嗎?”
“婢女有時候就是不能夠說話,尤其是不能說人話,不能說讓主人厭惡的話,應(yīng)該要有時刻假裝是啞巴的準備,也不能夠拒絕主人的任何要求?!?p> 袁媛一怔,這說的哪里是個人,分明像條狗,一條聽話的狗。
她非常艱難的開口,難以掩飾自己的震驚與難過,“我——”
想說的遵命二字也卡在喉嚨里,說不出口,她感覺對面這個討厭的男人在狠狠的跺她的頭,狠狠地羞辱她。
“其實不止是婢女……”羅孚嘴唇微張,欲言又止,輕浮的一笑,“不當婢女,想成為人,也是有捷徑的,你現(xiàn)在選擇也來得及?!?p> “公子真的得冷靜冷靜了?!痹潞敛豢蜌獾恼f,也不等羅孚回話,徑直回頭,大步朝前走,奪門而出,留下羅孚一個人藏在黑暗之中,若隱若現(xiàn)。
羅孚回味著剛才的話,覺得很是有趣,那樣有來有回,一人一句,他的話總有回音,且與眾不同,不似僵硬的回答。
這個小婢女,身上所呈現(xiàn)出來的狀態(tài)與她本人的出身,實在是大相徑庭,他不是沒見過小門小戶出來的姑娘,那些人大都畏畏縮縮,話都說不利索,而這個姑娘意志堅定,思路清楚,有時還會把他難倒,實屬難得。
“媛,袁媛——”羅孚整理好衣服,在腦海中勾勒著袁媛的樣貌,想象著剛才袁媛在黑暗中可能會有的神情,心中的那一層疑問,又多了一層,“真的就是一個普通的村女嗎?”
羅孚還在沉思之間,房間忽然亮起,立定朝前看,原來是飛羽舉著燭臺,閃了進來,臉上多是焦急之色,“公子,你夢魘了?沒事吧?”
后面跟著端著木盆的袁媛,板著臉,進來頓頓的說:“公子,我這里有剛打的井里的水,冰冰涼涼的,公子可還需要冷靜冷靜?”
羅孚朝袁媛一望,這會兒有了些許燭光,能夠看清袁媛的臉了,在燭光的映襯之下,顯得越加暗黃,精神也有些不濟,靈動的眼神也變得呆滯,毫無美感可言,整個臉也寫滿了怨氣,忍不住皺眉道:“留給你自己冷靜冷靜吧。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