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巧合是一件非科學的低概率事件,典型的解釋說明就如同‘說曹操曹操就到’一樣,但前提如果沒有提到‘曹操’,那么這個說明就不成立,也正因為這種低概率不自然的事件發(fā)生,人們又認為事件本身非常不可思議,因此由來‘巧合’二字。
可是巧合當真存在嗎?我認為不存在,大概率只是一種蝴蝶效應罷了。
2.
劉冉透過貓眼看著站在門外的韓夢瑤,見她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有些頭疼的扶著門框,想了一會兒,還是擰開了門鎖,門外的韓夢瑤十分憔悴,脖子上青紫色的指痕看了叫人心里一驚,可是劉冉什么都沒問。
“進來吧?!?p> 韓夢瑤坐在沙發(fā)上,接過劉冉遞來的水,她握在手里,待劉冉坐下后,才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對我的做法非常不滿,我的確存在非常多的問題,可我眼下沒有退路了,我必須和他們死磕到底。”
劉冉面無表情的看著韓夢瑤,她的樣子非常糟糕,不知道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可劉冉對此沒有絲毫動容:“你想過后果嗎?”
韓夢瑤的眼神堅定,毫不猶豫的說道:“無非就是兩種結局,要么坐牢,要么被李強他們兄弟倆殺死,無論是哪種結局,都是我該承受的,可我唯獨放心不下的,就是小磊?!表n夢瑤低頭看著杯子里的溫水,表情痛苦的說道:“昨晚,李強來找過我了,他想殺掉我,卻意外撞見剛回家的小磊,他把事情,全都告訴小磊了,我不知道那孩子現(xiàn)在怎么想,怎么看我,我我很擔心,害怕他因為我的緣故造成心理扭曲,人格障礙的問題,我不敢和他談,他也在躲避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這不就是你早就該預料到的結果嗎?你以為,這些事能瞞他一輩子?”
“可我不想通過這種方式,讓他知道。”
劉冉覺得好笑極了,一只手支著下巴看著她:“有區(qū)別嗎?”
“我本想等他做好心理準備,再告訴他?!?p> “做好準備?什么準備?等他媽媽坐牢了再知道真相嗎?到時候附贈幾句對不起,說一些媽媽對不起你這樣毫無意義的話,有什么用?道歉解決不了問題,也撫平不了傷害。”
眼淚滴在手背上,一滴,兩滴,韓夢瑤自愧抬不起頭來,低低的哭泣著,究竟是從哪里開始錯了呢,是十六年前那個沒有勇氣的女孩兒造就的今天嗎?不是的,是二十歲的她決定來北方造成的結果嗎?也不是的,是從殺掉劉長春選擇隱瞞開始的嗎?更不對了。
一切的根源,都是面對事情選擇逃避的性格導致的,不敢面對,不敢坦誠,不敢承擔,一步一步,走向絕境,韓夢瑤淚眼婆娑的看著劉冉,對她說:“求你了,幫幫我?!?p> 劉冉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韓夢瑤,她的眼底沒有一絲憐憫,語氣冰冷的說道:“幫你?那么誰來幫我?!表n夢瑤疑惑不解的看著劉冉,她不明白劉冉話里的含義,只聽她繼續(xù)說道:“或許我該感謝你們殺死劉長春,讓我徹底從那個惡魔手中脫離,可是,我對你們這些人,卻怎么也感激不起來,這世界上的人,都該死?!?p> 韓夢瑤震驚的看著劉冉:“你...你怎么知道這件事?”
劉冉皮笑肉不笑的瞧著她,從煙盒里抽出一支點燃,她揚起頭,吐出淡淡的煙霧來,她說:“我怎么知道?因為劉長春,是我爸啊,八年前你偶然間遇到的劉長春,其實是來找我的?!眲⑷骄従彾紫律碜樱L發(fā)在腦后隨意挽在一起,臉頰兩側輕飄飄的散著幾縷,慵懶又性感,她看著面前難以置信的韓夢瑤,笑出了聲,隨即又說道:“遇見你,讓我不得不感嘆命運的巧妙安排,每天和你們玩兒姐妹情深的游戲真的太有趣了,你們讓我知道,原來傷害一個人到遍體鱗傷,只要道歉就能能解決問題,口口聲聲對自己做過的事追悔莫及,實際上依然不知悔改?!彼斐鍪种覆煌4另n夢瑤胸口:“即使殺了人,也能安穩(wěn)的睡好每一晚,嘴上說為了別人,實際上卻全部都是為了自己,但凡你有一秒想過你兒子,你就不會把他帶到這里來犯險,早在李輝提出給你錢回老家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同意,還不是擔心自己坐牢不能再這行里面做了嗎?”
劉冉一把推倒韓夢瑤,惡狠狠的說:“你說對不起那些女孩兒,最后還不是舍不下那些錢,在這里苦苦掙扎,你在和誰抗爭啊,還不都是為了你自己,你直面自己的內心,有這么難嗎?”
韓夢瑤癱坐在地,被劉冉的一番話,說得無言以對,她張了張嘴,想為自己辯解,可是話到嘴邊,卻什么都說不出口。
人究竟還能自私到什么地步啊,這個沒有底線的問題,像一把量尺,直逼每個人的心底深處,望也望不到邊際。
“你走吧,自己的孩子自己管,你想做什么都與我無關?!?p> “我一會兒要去見李輝,這是我最后的機會了,如果我能找到證據(jù),交給警方,一切就可以結束了?!表n夢瑤扶著沙發(fā)站起來,繼續(xù)說道:“如果我死了,我拜托你,不要不管他。”
劉冉什么都沒說,吸完最后一口煙,掐熄在煙灰缸里,韓夢瑤背上包開門走了,門關上的一瞬間,劉冉仰起頭,看著客廳的水晶吊燈,眨了眨眼,一把將煙灰缸丟在吊燈上,被砸壞的吊墜碎了一地,她劇烈喘息,努力平穩(wěn)呼吸,一把拿起茶幾上的杯子,將滿的快要溢出的水一飲而盡。
劉冉知道,這世上不存在誰逼迫誰的事情,都是自己在逼迫自己,如果放過自己,哪里還會有這么多煩惱,一定要揪住過去的不是別人,是她自己罷了。
那個從小就沒感受過溫暖拼命想逃離家庭束縛的孩子,一直困在囚籠里,劉冉將她死死的封鎖在內心深處,可是那個對這世界惡意滿滿的孩子早就困不住了,她瘋狂的想要報復社會,獲得快感,可是這樣就會快樂嗎?
不會的,所以她一再克制,壓抑自我,日子如流水一般,卻始終看不見光芒,這暗無天日的世界,早晚有一天,會將她擊得粉碎。
3.
李輝非常好找,他整日呆在KTV的包廂里尋歡作樂,似乎在和警方叫囂,一副你拿我沒辦法的模樣大剌剌的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所有人雖然知道李輝與韓夢瑤之間產(chǎn)生了些矛盾,卻也不敢妄加猜測,見到韓夢瑤的時候還是得點頭叫一聲夢瑤姐,得知她是來找李老板,也沒人阻攔,引著她直接去了包廂。
李輝見到韓夢瑤表現(xiàn)出十分訝異的樣子,站起來迎接像是非常歡迎一樣:“喲,這不是韓經(jīng)理嗎?許久不見,快坐,你最近有點兒憔悴啊?!?p> 韓夢瑤坐在沙發(fā)一邊,一眼便看見縮在角落里的茉莉,她瘦了許多,穿著長裙卻難以掩蓋身上青紫的痕跡,韓夢瑤抬起下巴指了指茉莉,問道:“她怎么在這兒?!?p> 李輝倒了杯酒遞給韓夢瑤,順著她的視線瞧了一眼茉莉,茉莉瞥見李輝在看她,嚇的一哆嗦,連忙轉過身去避開視線,李輝坐在沙發(fā)的另一側,兩條腿搭在茶幾上,樣子好不愜意:“她心甘情愿跟著強子,我能有什么辦法,哎,女人嗎,就是離不開男人?!?p> 韓夢瑤覺得好笑,拿起茶幾上的煙盒抽出一支,桌上四處看不見打火機,她正要翻口袋,卻從身邊探出一只手來為她點煙,韓夢瑤抬眼瞧了瞧,是一個沒見過的西裝男人,襯衫里是鼓鼓囊囊的肌肉,看樣子身手不凡,多半是李輝新雇來的打手。
李輝摸了摸自己有點扎手的短發(fā),說道:“最近那個姓孟的,又查到了什么新的線索沒有?!?p> “他查到什么,怎么會和我說?!?p> “你們關系不是不錯嗎?我看再近點兒,你們都能登記結婚了,聽說他是個老光棍兒?!闭f著,李輝低低的笑出聲來。
“你挖苦人的本事倒是有增不減。”
“行啦,偵探游戲已經(jīng)結束,你該做什么心里都明白,回來好好上班兒,我給你安排好一切,踏踏實實賺錢,才是你真正需要的?!?p> 韓夢瑤彎下腰盯著桌上精致的花紋,指尖飄出裊裊青煙,迷了眼,也晃了神:“錢嗎?我最近沒那么愛財了,有命賺,沒命花,還不是沒區(qū)別,最近發(fā)生的事兒,對我來說足以讓我看清局勢,和我這種螻蟻一般的人轉圈圈,無非就是你我清楚的那點兒事兒,我是個重要的證人,既然不能隨便殺,就只能放在身邊養(yǎng)著,這道理我都懂,可換句話來說,我其實對你們也沒有威脅,無論我在外邊兒怎么胡謅八咧,只要找不到尸體,就沒法兒立案,順便告我一個誣陷罪,沒準兒還能敲一筆,你是個生意人,怎么都不會虧著自己?!?p> “既然什么都清楚,那你就應該把事情辦完,再來找我?!?p> “我今天來,就沒想活著出去,不必你們天天搞暗殺之類的麻煩事兒了,我知道你們有法子悄無聲息的做掉我,就像藏匿劉長春八年至今無人知曉一樣,我都明白,但我死總得死個明白,對吧?!?p> “你還年輕,不要對事情抱有這么悲觀的想法,也不要太好奇,很多事知道的太多,也未必是好事?!?p> “我都要死了,知道仇人被葬在哪兒,這點兒權利都沒有嗎?還是我應該問,李強殺劉長春的當晚,你是否就在河邊接應呢?”李輝放下腿,緩緩朝韓夢瑤走去,他矮下身子,與韓夢瑤平視,四目相對之間,帶著危險的氣息,韓夢瑤努力保持鎮(zhèn)靜,笑著問:“怎么?李老板連這點兒事兒都不敢承認嗎?”
李輝的手搭在韓夢瑤的腰間,韓夢瑤想掙脫,卻被李輝一把拉住,隨即從她口袋里翻出手機來,韓夢瑤覺得好笑,問道:“怎么?怕我錄音?”
李輝按亮手機屏幕,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有時,覺得自己被耍了,憤怒的扔掉那枚手機,任由它在地磚上摔個粉碎:“你以為你真的能從這兒逃出去嗎?想給你的孟警官套話?你真是想瞎了心了,你這輩子都別想知道,劉長春的尸體在哪兒?!?p> 韓夢瑤聽他這么說,表情突然放松下來,靠在沙發(fā)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抽煙:“我能去哪兒呀,就是單純好奇,問問也不行?你急什么?我都要死了也沒慌,你干嘛急著摔我手機?”
李輝輕笑兩聲,韓夢瑤望著一言不發(fā)的李輝,突然感到危險來臨,她坐直了身子急于向后躲避,可李輝根本沒給她機會,不知什么時候,手里已經(jīng)多了一把閃著銀光的刀,隨即朝她的眼眶直直刺去,韓夢瑤頓時瞪大了眼睛,急著喊道:“孟宇已經(jīng)在查劉長春了?!钡对诰嚯x左眼一公分的位置停下了,韓夢瑤不敢有動作,甚至不敢喘息。
李輝低垂著眼,輕輕轉動手腕兒,用刀尖挑起韓夢瑤額前的發(fā)絲,輕聲說:“查到什么了?!?p> “昨天我去警察局指認照片,這會兒估計已經(jīng)找到老家了,他們想找到他的家人,這樣就算沒有尸體,也能順理成章的立案調查?!?p> 李輝點點頭,緩緩站起身,韓夢瑤剛感到一絲安心,可李輝再次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冰涼的刀緊貼皮膚,激起一層雞皮疙瘩:“原來是這樣,那你呢?”
“什么?”韓夢瑤的聲音微微顫抖。
“你呢?你和孟宇說了哪些事呢?”
“我...”韓夢瑤嘴唇翁動,睫毛不自然的抖動著:“我說了李強殺人和拋尸經(jīng)過,你也知道,我是迫不得已才說的?!?p> “你倒是給我了一個很好的理由,韓夢瑤,這么多年辛苦你了,和你合作很愉快,你我都賺了不少錢,是時候散伙兒了,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才要殺掉你的,真的不好意思。”
李輝咧開嘴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他的眼白非常多,襯著黑色的瞳孔像兩個漩渦,一眼望不盡的黑暗,韓夢瑤仿佛又回到八年前的那個夜晚,李強在動手殺害劉長春的時候,也露出過同樣的笑容,這是她見過最恐怖的笑容了,永遠也忘不掉的那張臉,再次出現(xiàn)了。
韓夢瑤已經(jīng)放棄了反抗,她眼睜睜的看著李輝慢慢朝她逼近,卻毫無辦法,就在她坦然接受死亡的一瞬間,門被猛然推開,一個青年慌里慌張的沖進來:“李老板,不好了,警察去抓強哥了?!?p> 李輝一愣,疑惑的問:“警察怎么知道他在哪兒?”
青年瞥了一眼韓夢瑤,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強哥打電話來說,他原本要去夢瑤姐那兒抓她兒子的,但是,在路上被警察堵了,這會兒,估計警察也要往這兒趕了。”
韓夢瑤心里咯噔一下,瞪著李輝一把推開他:“你他媽的動我兒子?”
李輝沒有防備踉蹌了一下但沒有摔倒,他沒那個心思管韓夢瑤,三步并作兩步朝門外走去,李輝不允許這個時候出岔子,如果警方掌握了什么證據(jù)抓走李強,那就全完了。
屋子里只剩下韓夢瑤、茉莉和那個西裝男人,安靜的要命,一分一秒都成了煎熬,韓夢瑤掐著掌心讓自己冷靜下來,李強半路被抓,證明韓磊沒事,她閉上眼,想著接下來怎么逃生,半晌,半瞇著眼看向角落里的茉莉,她還是那副頹廢的樣子,一言不發(fā),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腳尖。
過了大概兩分鐘,李輝表情十分憤怒的推門而入,指著西裝男子說:“你來?!彪S即關上門,屋內又恢復平靜,可門關上的一瞬間,韓夢瑤便立刻站起身朝茉莉走去,她蹲在她身邊,替茉莉整理凌亂的發(fā)絲。
“一會兒我?guī)阋黄鹱?,記得跟緊我?!?p> 茉莉轉動眼珠,終于有了反應,可聲音卻微弱的幾乎聽不見:“沒用的,逃了又怎么樣?警察沒有他們的犯罪證據(jù),根本沒法兒抓他們,遲早要放出來的,我逃不掉的?!?p> “茉莉,你相信我?!?p> 茉莉露出蒼白的微笑,說道:“相信你嗎?就因為相信你,我現(xiàn)在才沒有了退路?!?p> 韓夢瑤心頭一緊,咬緊后槽牙,努力平復心情,她從襪子里抽出一個小小的錄音筆給茉莉看:“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茉莉,我們還有機會,還能挽救一切。”
茉莉盯著那枚錄音筆,不再說話,韓夢瑤焦急的等待她的回應,可門外已經(jīng)傳來響動,她趕緊把錄音筆塞入襪子當中,坐回沙發(fā)上,進屋的是兩個面生的青年,一個架起茉莉,一個走過來對韓夢瑤說:“夢瑤姐,咱們得走了,警察要來了?!?p> 韓夢瑤沒有反抗,點點頭跟著那個青年朝門口走去,她身后跟著茉莉,兩人靠近的時候,韓夢瑤一把拉住了茉莉的手腕,她在給她信號,大門口就在眼前,李輝走在最前邊,除了兩個青年,還有兩個沒見過的同樣穿著黑西裝的男人,可是,李輝突然站住腳步,他緩緩轉過身,死死的盯著韓夢瑤,韓夢瑤的額間密布汗珠,氣氛一時間非常緊張,半晌,李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夾著煙,說道:“啊呀,好像不能讓你活著從這里出去呢?”
韓夢瑤猛的抓著茉莉朝門口跑去,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李輝也被嚇了一跳,就在距離大門只有兩米的時候,茉莉卻突然站住腳步,韓夢瑤疑惑不解的看著她,茉莉狠狠的甩開她的手,她的表情不再毫無生氣,而是立刻恢復了往日的模樣,還沒等韓夢瑤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就聽她說道:“輝哥,她襪子里藏著錄音筆呢,活著走出去,恐怕會造成麻煩呢?!?p> 兩個西裝男子立刻堵住門口,韓夢瑤難以置信的看著茉莉:“為什么?”
李輝瞧著韓夢瑤的表情,發(fā)出陣陣嘲笑聲:“我說的話你一句都不信,她真的愛強子,這是真的,我沒騙你?!?p> 茉莉舔了舔干澀的嘴唇,怨恨的望著韓夢瑤:“你沒資格怪罪我,如果當年不是你拉我下水,這會兒我可能還在讀大學,我的一生都被你毀了,難道我連尋找幸福的資格也沒有了嗎?”
“茉莉,你比我更知道李強是什么人,對嗎?”
“可是我愛他,他所賦予我的,就是我最喜歡的,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愛一個人是這種感覺?!?p> “茉莉...”
“你去死吧?!?p> 韓夢瑤不停后退,兩個青年和兩個西裝男人將她包圍,茉莉哀怨的望著她,李輝在一旁等著看好戲,一屋子嗜血的惡魔,就要將她撕個粉碎,身后不再有路了,四雙手朝她伸過來,一切就要成定局之時,韓夢瑤一個閃身推開身旁包間的門,緊接著迅速將門反鎖,事情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霎那間傳來巨大的敲擊聲,仿佛要將門砸碎。
韓夢瑤四處張望,尋找出路,她一眼便看見面前向她敞開的窗戶,可這里是二樓,就這樣跳下去運氣不好的話或許會死,門外傳來鑰匙聲,來不及了,再不跳就來不及了,沒給她多余的考慮時間,看準樓下垃圾桶的位置便一躍而下。
劇烈的疼痛襲遍全身,她的手臂被垃圾桶里面的碎玻璃劃傷了,可好在其他部位沒有事,李輝一行人已經(jīng)從正門沖出來了,韓夢瑤迅速站起身,踉踉蹌蹌的朝馬路跑去,大聲朝路人喊:“救命!救命!有人要殺我!”
行人紛紛朝她看過來,身后不再有人追逐,就在大家圍過來關心她要不要報警的時候,其中一個青年一把抱住韓夢瑤的肩膀,放聲大哭:“老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別跟我離婚,行嗎?咱們趕緊去醫(yī)院,你受傷了!”
韓夢瑤驚恐的看著他,瘋狂的與他撕扯,大聲與周圍人解釋:“我不是他老婆,我不是!”
“老婆你別這樣,我錯了,我他媽不是人。”說著,青年瘋了一般打自己嘴巴,那副樣子像極了一個家暴后極度懊惱的已婚男人,圍觀群眾開始搖擺不定,甚至有的開始責備青年:“自己老婆給打成這樣,你還是不是人啊?!?p> “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老婆,老婆我錯了,我不該喝酒,我再也不喝酒了,我錯了,別離婚行嗎?”
韓夢瑤瘋了一般掙脫,可青年死死的抱著她:“我不是,我不是他老婆,我不是他老婆!”
人群中開始有人解圍:“先去醫(yī)院吧,出了那么多血,快帶你老婆去醫(yī)院吧?!?p> “謝謝,謝謝,我這就帶她去醫(yī)院?!?p> 韓夢瑤紅了眼,可無論怎樣撕扯都掙脫不開青年的懷抱,完了,一切都完了,她嚇壞了,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警笛聲,韓夢瑤像是獲得了解救,一瞬間發(fā)力,拼命掙脫懷抱朝警車跑去,青年見情況不好,迅速朝反方向逃跑了,圍觀群眾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么,紛紛露出懊惱或驚愕的表情,韓夢瑤用盡力氣朝警車跑去,她渾身是血的趴在車門上,無力的痛哭:“救我...救救我。”
到達現(xiàn)場的一共三輛警車,大家下車后迅速將KTV包圍,可哪里還有什么李輝,早已人去樓空,就在剛剛一場鬧劇之時,李輝等人便已經(jīng)逃離現(xiàn)場。
慌亂之中一名警察在人群中看見韓夢瑤,一把將她拉起來,韓夢瑤已經(jīng)抖如篩糠,她難以想象如果再晚一步自己將會是什么結局,她抬頭看著這名警察,卻發(fā)現(xiàn),來人居然是孟宇,一瞬間,她崩潰大哭,含糊不清的開始敘述過程,然后把藏在襪子里的錄音筆交給孟宇。
孟宇把外套脫下給她披好:“沒事了,沒事了,走,我?guī)闳メt(yī)院?!笨粗n夢瑤被血染紅的袖子,直叫人感到心疼。
可韓夢瑤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猛的拉住孟宇的手臂:“你們是不是去抓李強了,抓到他了嗎?他要抓我兒子,我兒子,我兒子有危險,我現(xiàn)在得馬上回去一趟?!?p> “李強要抓你兒子?我們的確接到報警,但是...我現(xiàn)在安排警察過去接他?!?p> “不行,我必須馬上回去,你載我過去,求你了,我看不見他放心不下,我求你了?!?p> “好。”
夜里秋風泠冽,過路行人三三兩兩穿著保暖外套,有的手里拿著熱乎乎的小吃,邊走邊聊天,好不愜意,少女挎著青年的胳膊,不知道兩人聊些什么,笑得甜蜜,一家三口在路邊散步,小孩子拉著爸爸媽媽的手,蹦蹦跳跳的朝前走去,一切都很自然,又溫馨,又尋常。
坐在副駕駛的韓夢瑤狼狽至極,這一晚花光了她所有力氣,她太累了,渾身每一處關節(jié)都疼,眼睛直勾勾的望著窗外,每一棵樹上都掛著彩燈,處處亮閃閃的,照亮了回家的路。
“孟警官,怎么來的這樣及時?!?p> “劉冉打電話給我,說你獨自去找李輝,多半有危險。”
“你和她...很熟的樣子?”
“嗯,她給我們提供了不少線索,李強的事,她幫了不少忙。”
韓夢瑤窩在副駕駛,緊了緊外套,心底一片寒冷:“原來是她...”
“怎么了嗎?”
“沒事?!?p> 韓夢瑤從衣服口袋里拿出鑰匙,哆哆嗦嗦的對準鎖孔,在打開大門的一瞬間,臥室門被關上了,客廳一片狼藉,衣服襪子推在一邊,餐桌上都是外賣盒,吃了一半的面條還擺在那兒,冒著熱氣,韓磊又躲進屋子里去了,經(jīng)過一晚的事情,韓夢瑤看到眼前的一切,只覺得陣陣疲憊。
她抬起那只受傷的手臂,敲了敲臥室的門:“小磊,你出來一下,我們得走了?!遍T內無人應答,韓夢瑤深呼吸盡量平復情緒,可敲門的力度卻加重了:“小磊,你出來?!遍T內依然無人應答,終于,韓夢瑤崩潰了,她瘋狂砸門,痛哭不止:“你他媽給我出來,我生你養(yǎng)你,你說什么是什么,一切都是為了你,你憑什么連見我都不肯,我是你媽,你連一聲媽都不肯叫我,你憑什么這么對我,你憑什么這么對我,我過著什么樣的日子你知道嗎?我賺了這么多錢,一分都不舍得給自己花,除了負擔老的,還得負擔小的,我憑什么?我他媽生來就要讓你們糟蹋,我就這么不值錢嗎?”韓夢瑤最后跪倒在臥室門前,泣不成聲,手臂傷口再次撕裂,流下鮮紅的血液,滴在地板上,留下道道痕跡,像是魔鬼證明自己來過的印記。
人很奇怪,在逆境中可以堅韌不拔,成長為參天大樹,卻在細節(jié)上手忙腳亂,變得脆弱不堪,究竟是哪里出了錯呢?孟宇不知道,他只是面無表情的望著一切,再一次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要在這個世界上擁有牽絆,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一次也不想嘗。
孟宇抬腳走進去,站定在臥室門前,一腳踹開了門,韓磊縮在床上正戴著耳機聽歌,顯然被孟宇的舉動嚇到了,孟宇大步走過去,一把將他拎出來:“我是警察,你現(xiàn)在很危險,你們得跟我回警局?!?p> 韓磊站在門口,瞥見一身是血的韓夢瑤,嚇的不敢出聲,她的模樣太過駭人,韓磊只好扭過頭去,從家里到醫(yī)院再到警局,除了與醫(yī)生溝通外,沒有一個人說話,仿佛這場崩潰從沒開始過。
逃避,或許能夠撫慰一時的傷痛,可只要問題依然存在,一旦觸碰,便是錐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