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陽光已經(jīng)漸漸西去,但是落在身上,還是有些許溫暖。
陸巧云放下手中的針線,趕忙起身迎向顧長衡,“夫君臉色怎么這般難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顧長衡看了看嬌弱的妻子,還有一屋子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肚子里的話都到了嘴邊,又生生吞了回去。
長安走過去道:“大哥哥,先進屋里潤潤嗓子吧!”
又轉(zhuǎn)頭對陸巧云笑道:“我陪大哥哥到里屋去說說話,嫂嫂繼續(xù)招待明王妃和公孫姑娘吧!”
見陸巧云面露憂色,她伸手拍拍陸巧云的手背,安撫道:“大嫂放心,不會有什么事的!”
其實從長安來到平陽城,她所做的樁樁件件的事情都能讓陸巧云安心,見長嫂對自己信任的點點頭,長安又拉著顧長衡進了里屋。
還沒站穩(wěn)腳跟,顧長衡便焦急的說道:“小四,長煒毆打御林軍裴少將,被陛下賜了以下犯上的罪名囚禁在大牢了……”
長安都還來不及做出什么明顯的反應,慕紫蘇突然推門而入,哭哭啼啼的問道:“你們剛剛說什么,顧長煒他,他怎么了?”
長安警惕的看向她身后,慕紫蘇繼續(xù)哭道:“你放心,大嫂和阿馨都被我支開了,現(xiàn)在只有我們?nèi)酥来耸?!?p> 長安趕緊關(guān)好被她推開的門,又拉過慕紫蘇說道:“你不要哭了,我母親身體不好,大嫂性情柔弱,讓她們知道此事,恐怕將軍府會更加雪上加霜。你要真心為顧長煒好,就替我們保守秘密,當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慕紫蘇被顧長安冷冽的眼氣鎮(zhèn)住,不知為何,這女子今日竟然讓自己如此信服!
見慕紫蘇慢慢停止哭聲,長安又轉(zhuǎn)頭冷靜的問顧長衡:“事情的經(jīng)過,大哥哥是否可以說的再詳細些?”
顧長衡在顧家小四情緒的感染下,也慢慢定了定心,他整理一翻思緒,娓娓敘道:“今日裴圳光顧明月樓,趁著酒力調(diào)戲里面的幾位女子,剛好被巡街的長煒所見,兩人起了糾紛,便打了起來!”
“顧長煒可有受傷?”
顧長衡回想片刻,道:“沒有,只是聽說他把那裴圳打得滿地求饒,到?jīng)]聽說過長煒受了何傷?”
慕紫蘇聽說顧長煒沒有受傷,便更加安心下來,又想到顧長煒是為其他女子討公道才受的牢獄之災,心里又有些許的別扭。
又聽長安問道:“那裴圳被打成了何樣?”
“據(jù)說挺嚴重的,最后都是由人抬著出的明月樓!”
慕紫蘇心里對顧長煒一陣崇拜,她早就看那裴圳不順眼了,沒想到顧長煒今日倒是替她出了一口氣!
“那便行了,顧長煒整日游手好閑,如今到大牢里去也可以讓他收收性子,大哥哥放寬心就是,該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不用再理會此事!”
聽著顧長安毫無人情味的話語,慕紫蘇急道:“顧長安,你怎么這么沒心沒肺啊,顧長煒可是你親哥,你就這樣不管他啦!”
顧長衡也迷茫道:“是啊,如今長煒深陷大牢,我們真的不需要做點什么?”
“不用!”
見顧長安直接拒絕顧長衡,慕紫蘇伸出手臂顫抖的指向冷酷無情的女子,又對顧長衡控訴道:“顧家大哥,你看看這個顧長安,她完全是鐵石心腸嘛!不行不行,我要告訴國公夫人去,我要讓她一定想辦法救救顧長煒,國公夫人一定會救顧長煒的……”
“閉嘴,你敢?”
顧長安突然一聲怒吼,嚇得慕紫蘇果然沒了聲音。
“明王妃,你現(xiàn)在應該清楚自己的身份才是,你這樣關(guān)心一個與你毫無關(guān)系的外男,成何體統(tǒng)?”
慕紫蘇被長安懟得啞口無言,難得禁了早,顧家小四又沖顧長衡安慰道:“不管看誰的薄面,我將軍府的公子,誰人敢為難他!”
見顧長衡依舊面露難色,長安繼續(xù)解釋道:“顧長煒以下犯上本是事實,裴圳被打成那樣已經(jīng)惹得御林軍眾怒,我將軍府再出去打點周旋,不是落人口舌!激怒御林軍不說,還要惹得陛下龍顏不悅!陛下將顧長煒打入大牢,而不是交給御林軍自行解決,便是顧及我將軍府的顏面,免去了讓顧長煒被報復的可能!顧長煒現(xiàn)在在大牢里再是安全不過,大哥哥在朝堂上只管放低姿態(tài),懺悔我將軍府管教無方,斷然不要為顧長煒辯解半句。等過些時日,陛下氣消了,這件事情自然就過去了!”
顧長衡和慕紫蘇紛紛被她條理清晰的話語震撼得目瞪口呆,還是顧長衡最先反應過來,對長安佩服道:“是,是大哥哥思慮不周,一切都聽小四安排!”
看了看依舊回不過神來的慕紫蘇,長安對外面吩咐道:“來人,明王妃突然身體不適,傳明王殿下來接王妃回府,叮囑明王殿下,王妃身體不適,就應該留在王府靜養(yǎng),實在不宜這樣四處走動!”
慕紫蘇驚訝的看著長安睿智的眼眸,想到她定是怕自己關(guān)心則亂,反到給將軍府帶來了禍端,才會這樣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慕紫蘇心里苦笑一下,終于明白自己和這女子,究竟是輸在了何處!
直到馬車使出將軍府良久,慕紫蘇還在回想剛才顧長安送自己出府的情形。
她對心生敬意的女子感嘆道:“顧長安,我現(xiàn)在真的特別慶幸自己不是你的敵人!”
想了想又特意補充道:“連當你的家人,我也需要重新考慮一下!”
以顧長安的雷霆手段,沒有顧長煒那般頑強的生命力,就自己這條小命,估計完全不夠她顧長安折騰的!
誰知那甚是惹自己愛恨交加的女子款款笑道:“妹妹真是說笑了,我們現(xiàn)在本來就是一家人??!”
慕紫蘇一愣,是了,自己連父皇和母妃都與她共享了,她們怎么不是一家人。
可自己心里的一家人,明明說的是自己能嫁到將軍府啊,慕紫蘇心煩意亂的擺擺頭,又撩來窗簾去看身后漸行漸遠的將軍府,悲涼之感,頓時油然而生!
蕭靖銘伸出手指在慕紫蘇面前晃了又晃,好奇的問道:“你干什么,演木頭人呢?一不許說話,二不許動,誰動誰是小狗狗!”
說著,他還將手舉至耳朵旁,扮成小狗的樣子朝慕紫蘇吐了吐舌頭。
慕紫蘇果然被逗笑,“你見過這么靈動的木頭人么?”
見她終于露出了笑臉,蕭靖銘挨過來道:“行了,我知道你是擔心顧家三哥的事情,你放心,送你回了府,我便去看他?!?p> 慕紫蘇驚訝的看向眼前人,眼神慢慢又變化成溫婉柔情的感激,蕭靖銘嚇了一個激靈,趕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可不是因為你要去看顧家三哥,我與他本來就是好兄弟,如今他落了難,我理應去幫襯幫襯嘛?!?p> 慕紫蘇興奮的將頭靠在明王殿下的胳膊上,道:“蕭靖銘,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對于慕紫蘇的突然靠近,蕭靖銘嚇得手足無措,只能全身僵硬的任由她抱緊自己,這女子又將頭親昵的靠在他胸前,仰著臉甜美的嚷道:“蕭靖銘,怎么辦啊,我發(fā)現(xiàn)我有點喜歡你了呢?”
蕭靖銘像被雷擊一般,連忙推開她,又縮到馬車一角,無比防備道:“你,你你你你,又想干什么?”
偏偏這女子不打算這么放過他,又惡作劇的跟著蕭靖銘靠過去,雙手曖昧的捏上他的臉頰,嬉笑道:“蕭靖銘,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可愛??!”
蕭靖銘突然覺得自己的臉頰火燒般發(fā)燙起來,簡直比三嫂上次非禮他,還要讓他坐立不安。
”蕭靖銘,你竟然臉紅了!”
聽到慕紫蘇大驚小怪的叫聲,蕭靖銘趕忙捂住自己的面頰,努力辯解道:“我沒有臉紅,我是熱的!”
慕紫蘇哪里肯信他的鬼話,伸手就去拉他的手臂,“給我看一下嘛,我還從來沒有見過男子紅臉呢?”
蕭靖銘一邊掙扎一邊嘟嚷道:“不要,你們女子怎么都喜歡動手動腳?!?p> 慕紫蘇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的問道:“你還被什么女子動手動腳過,快快快,說與我聽!”
“不要,你走開!”
“說說嘛!”
……
對于馬車里的鬧騰,趕馬車的侍衛(wèi)心領(lǐng)神會的笑笑,明王殿下和明王妃相處融洽,他總算有好消息向陛下和娘娘匯報了。
車夫拉緊韁繩,將馬車更加平穩(wěn)的朝明王府駛?cè)ァ?p> 馬車剛到府門前,不等宮人放下木梯,蕭靖銘便急急跳下馬車,非一般的往府里沖去,就像他的身后有什么吃人的妖魔鬼怪在追他一般。
慕紫蘇自己掀開珠簾倒是嚇了丫頭們一跳,這風風火火的王妃沖她們明媚一笑,又急忙去下馬車。
由于襦裙太長,慕紫蘇心急下車,最后又被自己絆得重重摔下了馬車。
“王妃!”
聽到丫頭們的驚呼聲,蕭靖銘又折身往回跑,他摟起一臉痛苦的慕紫蘇心疼的問道:“死丫頭,可是摔到哪里了!”
“我痛,好痛好痛!”
看著慕紫蘇面色蒼白的小臉,蕭靖銘抱起她就往王府走,邊走邊焦急的大叫:“傳太醫(yī),傳太醫(yī),快點……”
慕紫蘇躺在軟床上只是喊疼,哪里疼她又說不清,急得蕭靖銘俯身在她床側(cè)滿頭大汗。
太醫(yī)剛剛進來福禮道:“給殿下和王妃請安!”蕭靖銘便沖過來拉起太醫(yī),又急忙把太醫(yī)往床邊帶,語氣焦灼道:“許太醫(yī)快給王妃看看,王妃這是怎么了?”
一見太醫(yī),床上的女子連忙肯求道:“太醫(yī)不要管我,請先救救我的孩子,我摔了那個大個跟頭,我的孩子肯定出事了!”
太醫(yī)神色大變,連忙伸手搭上明王妃的脈搏,半刻之后,太醫(yī)眉頭緊鎖,“王妃未曾有孕,哪來傷及孩兒一說?”
不是看著這位太醫(yī)年紀大,慕紫蘇都要懷疑被他誤診了。
“我真的沒有身孕?”
“老臣拿全家性命擔保,王妃并無身孕!”
慕紫蘇還想作最后的掙扎,偏偏蕭靖銘過來制止她道:“許太醫(yī)是宮里十幾年的老太醫(yī),王妃該相信太醫(yī)才是。王妃可還覺得身子有哪里不適,一并讓許太醫(yī)給你瞧瞧!”
床榻上的女子愣了片刻,蕭靖銘這副神情分明就是嫌棄自己給他丟臉了嘛!
慕紫蘇無臉見人的拿過旁邊的玉枕捂住臉,悶聲悶氣道:“不用了,你們都走?!?p> 慕紫蘇確定自己今日鬧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她現(xiàn)在是丟臉丟到了大興宮,那她以后還怎么出去見人??!
慕紫蘇心煩意亂之時,又聽許太醫(yī)好心安撫道:“其實王妃大可不必傷懷,老臣瞧王妃氣色紅潤,血氣旺盛,明王府想添一位小殿下,再是簡單不過的事。只要殿下和王妃琴瑟和鳴,恩愛有佳,王妃的心愿定能馬上如愿!”
偏偏蕭靖銘要順著太醫(yī)的話答道:“本王一定謹遵太醫(yī)的醫(yī)囑,太醫(yī)還請慢走!”
慕紫蘇真是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許太醫(yī)那個眼神??!不是顧及自己的身份,許太醫(yī)是要控制不住的罵自己是神經(jīng)病的吧!
慕紫蘇看著眼前笑得前俯后仰的明王殿下,一個玉枕就砸了過去,“你笑什么?”
蕭靖銘捂著笑痛的肚腹道:“你鬧了這么大的笑話,還不讓本王笑么?”
誰知這女子突然又放聲大哭,蕭靖辰無語的妥協(xié)道:“好好的,你又哭什么?”
“我辛辛苦苦懷了好些日子的孩兒,說沒就沒了,我還不能傷心一會么?”
蕭靖銘被自己的王妃鬧得哭笑不得,又聽她可憐巴巴的說道:“我可憐的孩兒,你爹還在受牢獄之災,他要是知道這個噩耗,該有多傷心啊!”
慕紫蘇此刻捶胸頓足的哀傷模樣,就跟真的失去了孩兒一般,蕭靖銘心里冷哼道:“這要是真的,該傷心的也應該是本王吧!”
這女子竟然把無中生有演得這么像模像樣,自己都要差點被她感動了。
蕭靖銘無奈的走過去摟著慕紫蘇哄道:“好了好了,就當你懷過他吧,要不要本王請位大師來給他念經(jīng)超度,助他早入輪回!”
瞎子都聽得出來明王殿下是敷衍的話語吧,沒想到這女子也是敢接:“衣冠冢也是要的……”
蕭靖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