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重重的跌落至地,看著她費力的起身,看著殷紅的鮮血自她口中噴薄而出。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宛若被人狠狠揪起,又狠狠地砸落。
痛至骨髓。
痛徹心扉。
但,
他本該恨她的。
他為何要感到這般難受?
他看著她抹掉唇角的鮮血,倔強的重新站了起來。
他看著她用盡全身力氣擲出冰刃。
他看著她再一次因自己的靈障被狠狠摔了出去。
他用了十足的力道。
他想讓她知難而退。
這一次,她摔得是那般慘烈,瘦弱的脖頸已然暴起根根青筋。
這一次,她似是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像之垂死的蟲,盤臥在地苦苦掙扎。
驀地,女子看向了他,眸中還蘊著淚。
她的神色很復雜,無奈、幽怨、不解、絕望…亦或是更多的什么。
良久,她突然扯了唇,笑了起來。
那笑非比以往的美好,而是泛著苦澀與悲戚。
她的白裙染了黃土,早已變得污濁不堪,唇上,面頰上都沾了觸目驚心的血,整個人狼狽極了。
她就那樣躺在地上,流著淚,靜靜地望著他,笑著。
無聲,卻笑的那般粲然,又那般悲戚。
一時間,他覺得自己這一次大概是要徹底失去她了。
沒由來的慌亂涌入心口。
旭鳳的胸口仿佛被人又重重地剜上了一刀。
痛的他想立刻殺掉自己。
男子動了動唇,想說些什么,卻又如鯁在喉般地失了語。
他就那樣怔怔地看著她。
‘別再起身了?!?。
別再執(zhí)著下去了。
只要她肯示一次弱,他自然可以順理成章的放過她,她便不必再遭受這般的苦痛。
他會給她臺階下,他會找個理由把穗禾支開,然后將她送回天界療傷。
他們從此便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這便是他給她留的最后的情面。
也是他如今唯一可做的事。
令他沒有想到,良久,本以奄奄一息的女子竟撐著地面,再一次艱難的站了起來。
她的發(fā)絲凌亂,有幾縷落在額前,整個人都是灰敗頹然的,唯有手中的霜凌還閃著灼灼白光。
錦覓此刻已連冰刃都握不穩(wěn)了。
她覺得雙腿已快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這樣無能的自己,又如何報仇,如何雪恨。
再看向面前的男子,他依舊沉默著,目光深邃如寒潭,不可猜測。
奇怪的是,她竟從他的面容上看出了一絲復雜的神情。
他又在想什么。
大概是怕自己傷了穗禾吧。
說來真是諷刺,千百年前因自己被藜刺扎傷手指都要關懷半天、因自己偶感風寒而立刻拍案大怒的那個男子,如今卻三番兩次地將她打落至地,心脈俱焚。
果真是因果輪回,物是人非。
錦覓想著,不由得低聲輕笑起來。
罷了,罷了。
不過都是她自找的。
她來償還便是了。
只是她就算是死,就算最終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這仇,她也必然要報。
她再次念訣,將修為盡數注入冰刃,然后深吸了口氣,緩緩挪了步子。
驀地,耳邊傳來一聲悠長的鳳鳴,錦覓大驚,抬眸一看,一道熟悉的金色光芒正迎面向她刺來。
那是.......
寰諦鳳翎。
女子渾身一僵,一時間竟有些怔愣。
手中的冰刃跌落至地,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
錦覓似是不敢置信般的睜大了含淚的眼,良久,女子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輕輕戰(zhàn)栗起來。
寰諦鳳翎......鳳之圣物,可叫人頃刻間魂飛魄散,再無輪回之日。
他竟用了寰諦鳳翎。
他曾親手將這鳳翎別在她的發(fā)間,叫她當做釵飾。
“這是護你平安的?!?p> 如今,他卻執(zhí)此信物,想要徹底除掉她。
鳳凰.......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
不要繼續(xù)自欺欺人了
面前的男子,他是真的起了殺心啊。
想象中的痛感卻并未傳來,鳳翎的光芒落至錦覓身邊,便立刻幻出巨大的翼狀靈障,將她緊緊護于其中,無數的金羽與靈絲在其周身緩緩盤旋著。
女子卻是連眼都未眨一下,始終死死地盯著旭鳳,似是想從他的神色中找出些什么。
他也同樣回望著自己,俊逸的面容此刻盡顯疏離。
一時,山河靜止,
一望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