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青雖然和慕容珞同胞姐妹,卻不親近,府里的人都知道慕容青和慕容柔自小關(guān)系最好,慕容柔從小便黏著慕容青“好姐姐,好姐姐”地叫。
然而慕容盈卻早早地看出來,慕容柔只是做戲,而慕容青卻是十分愚蠢,還真把她當(dāng)做親妹妹。
慕容青有的東西,她都會記得慕容柔,愛吃的糕點(diǎn),新進(jìn)的蜀錦……
慕容盈還想起小時候,慕容柔有次發(fā)了熱,慕容青一直守在她身邊,直到慕容柔退了熱。
如今,她看著眼前慕容柔這似曾相識的笑臉,心中暗自思量用意。
不去巴結(jié)嫡女,怎么來對她這個小小庶女笑臉相迎,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
一番推辭過后,慕容盈坐到了席間,薛姨娘親熱地招呼,“盈兒,這可是姨娘特地為你做的鴛鴦?wù)ǘ牵靽L嘗!”
“好妹妹,快嘗嘗?!蹦饺萑嵩谂赃呉怀缓?,分外熱情。
慕容盈笑臉相還,連連道謝:“多謝姨娘,四姐姐?!?p> 她慕容盈雖是個最不起眼的庶女,卻也是十分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比不過嫡女的出身,也比不過庶女的樣貌,還攤上了一個沒用的生母,她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活著,只希望薛姨娘能為她指個好人家。
畢竟小小庶女的命完全拿捏在主母的手里,而慕容府掌權(quán)的,也就是薛姨娘。
薛姨娘問起了萍姨娘,慕容盈草草應(yīng)答,父親近日接連寵幸柳姨娘,那不是也冷落了薛姨娘嘛。
萍姨娘在那邊氣急敗壞,不如學(xué)學(xué)人家薛姨娘如此鎮(zhèn)定自持。
飯桌上幾番噓寒問暖,這一頓飯吃得慕容盈膽戰(zhàn)心驚,終于她聽到耳旁薛姨娘再次輕聲開口。
“盈兒,你也快及笄了吧?!敝徊惠p不重的一句話,卻炸地慕容盈心中一地驚雷。
慕容柔聞言,勾起了嘴角,慢慢地拾了塊桌上點(diǎn)心,細(xì)細(xì)咀嚼著。
慕容盈擠出一絲微笑,道:“姨娘,青姐姐和柔姐姐都還未及笄,盈兒早著呢。”
薛姨娘笑了起來,說出的話,卻讓慕容盈心沉了下來,“都差不了幾年,青兒不同,嫡女得由老爺做主,你和柔兒可得好好瞧瞧,這鎬京城里有什么好的世家公子。”
言下之意,慕容青是嫡女她拿捏不了,柔兒是自己女兒,自己卻被她牢牢捏在手里。
薛姨娘到底要利用自己一個小小庶女做什么呢?話已至此,慕容盈也不是個糊涂人,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抬頭,靜靜地盯著薛姨娘。
縱然是威脅,慕容柔也不愿自己和一個不成器的庶女綁在一起,她可從沒有把自己看做卑賤的庶女,任由別人給自己指婚。
慕容柔輕微皺起了眉頭,卻沒有再按捺不住,自從上次長公主一事,吃一塹,長一智,她要像娘和姐姐那樣沉穩(wěn)。
輪到慕容柔開口了,她清脆可愛的聲音如初,“秋風(fēng)習(xí)習(xí),正是采風(fēng)的好日子,盈妹妹你最愛去逛后園了,那里風(fēng)景如何?”
慕容盈僵硬地答道,“咱們府中的風(fēng)景自是怡人。”
慕容柔笑得極為開心,“那不如擇日,去放放風(fēng)箏吧,我們姐妹三人?!?p> 姐妹三人,慕容盈皺眉,這是算上了哪個人?慕容珞,不,那個大小姐可不是好脾氣……
是慕容青,她……慕容盈突然醒悟。
“柔兒,你尚未痊愈,好好養(yǎng)傷,”薛姨娘嗔怪道,“這賞風(fēng),還有放風(fēng)箏,還是讓青兒,盈兒兩人去玩耍吧?!?p> 慕容柔蹙眉,可惜道:“我還想著和姐妹們一同去呢?!?p> 慕容盈心中心思百轉(zhuǎn),這一對母女連由頭都找好了,到底是想做什么?
“盈妹妹,去放風(fēng)時,要小心,”慕容柔眼神變得深沉,只仿佛說著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后院的假石啊,足足有幾丈高,摔下來可是要命啊,妹妹們皮膚嬌嫩,保不齊也會留疤?!?p> 這果然像是慕容柔能想出來的陰損,毀人容貌,這可是女子最為看重的東西。
慕容盈手一抖,筷子應(yīng)聲掉在了地上,身旁伺候的丫鬟們要上前拾起,薛姨娘擺手,“我來撿罷,再去取一雙新的筷子來。”
慕容盈愣在椅子上,四肢僵硬神情凝重,剛剛下肚的美味飯菜仿佛成了砒霜毒藥,五臟肺腑隱隱作痛。
薛姨娘起身,撿起來筷子,俯身湊在慕容盈的耳邊,手上一用力,手中的筷子應(yīng)聲而斷,慕容盈盯著斷裂的筷子,眼神連連震動。
慕容盈走后,慕容柔瞧著她離去的背影,疑心道:“娘,這可行嗎?”
薛姨娘不語,只笑笑。
慕容盈是個聰明的,這些年的小心謹(jǐn)慎,不出風(fēng)頭,她都看在眼里,是個能用的人。
雖然心機(jī)深沉,卻也改不了庶女的軟弱無能,死死地被她捏在手里。
慕容盈多次故意在慕容青討好處,薛姨娘向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曾經(jīng)慕容青任她拿捏,可現(xiàn)在不同了。
先用這個無關(guān)緊要的庶女一試,慕容青這個丫頭是真的只是運(yùn)氣好還是如她所料,一直都在偽裝,其實(shí)手段心機(jī)難測。
蘅蕪院中,慕容青照常在自己房中操勞著自己的藥物,如今她的閨房只由珠兒進(jìn)出,她日夜研制藥物的秘密,也成了兩人的默契。
宋嬤嬤只以為她越發(fā)貪睡,秋桐則被使喚著去小廚房搜羅糕點(diǎn),那個力氣大的巧燕很是高興被升了大丫鬟,雖然小姐只是奇怪地叫她日里守著院子,她卻是很是盡職盡業(yè),連著佇立了好幾天。
不知不覺一日也快過去了大半,她伸了個懶腰,探出窗外,正好瞧見一人緩緩走來,身后只帶了一個丫鬟。
慕容盈照舊一身普普通通的黃杉,一點(diǎn)都不像個高門小姐,看來上次給她的銀子首飾,八成又被萍姨娘搜刮了去。
庶女不似嫡女,身邊可以好幾個大丫鬟伺候,慕容盈身邊只有一個看起來瘦瘦小小的丫鬟。
慕容盈笑起來依舊眉眼彎彎,臉上幾粒雀斑,容貌也算出眾,氣質(zhì)近人。
雖然隔的較遠(yuǎn),慕容青卻微乎其微地觀察到她眼下淡淡黑印,雖然被胭脂水粉遮蓋得很好,但慕容青重生后,從未在這些方面,有絲毫懈怠。
草木皆蛇。
“姐姐,可是在忙?”慕容盈進(jìn)門,笑著問道。
“都是一些閑事,妹妹快進(jìn)來坐?!蹦饺萸嘞蚯坝?,走向正堂,身后剛提為大丫鬟的巧燕手忙腳亂地去布茶。
來者不善,慕容青敏銳地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