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糕點和茶水,秋桐和巧燕乖巧地站在慕容青身后,兩人就坐。
慕容盈關(guān)切道:“姐姐近來可有好好調(diào)理身子,妹妹瞧著起色好了許多?!?p> “多謝妹妹關(guān)心?!蹦饺萸嗟⑿χ粗?,回答道。
慕容盈眼神閃躲,幾乎都不敢正視她。
“今日,正是適合放風(fēng)的日子,不如我們一起出去放風(fēng)箏,姐姐大病初愈,也該多出去走走?!蹦饺萦ь^看著慕容青,語氣親和,眼神中意蘊不明。
“好啊,我這幾日悶在房中吃藥,正好好好去園子里逛逛,有妹妹你作陪更好?!蹦饺萸嗪苁歉吲d,激動地眨了眨眼睛。
果然,慕容青根本不會懷疑自己,只怕是府中任一人,她都不會懷疑,慕容盈心中暗想。
薛姨娘到底為何要逼自己下這樣的手呢?慕容盈煎熬了一昨夜,終于還是做出了決定。
慕容盈和慕容青帶著各自的丫鬟來到了后院中的園子里,亭臺樓閣,池館水榭,映于青松翠柏和花草繁茂之中,假山怪石,花壇盆景,藤蘿翠竹,點綴其間,別有一番景致。
今日果然是個好天氣,她們二人在其中放起了個風(fēng)箏,丫鬟們也各自拿著了個喜歡的風(fēng)箏樣式來耍。
見瞅著著各自的風(fēng)箏在空中飛的越來越高,大家一片歡聲笑語,漸漸地都玩得忘形了起來,都各自轉(zhuǎn)著手中的風(fēng)箏線,看誰的飛的又遠又高。
慕容盈湊近慕容青耳邊,隨意地笑著道:“姐姐,那兒地勢高,好像風(fēng)勢更好些,我們?nèi)ツ沁??!?p> 看著慕容盈偽裝地小心翼翼的模樣,慕容青只看在眼里,答道:“好啊,快走,我這風(fēng)箏就是飛得沒你的高?!?p> 漸漸地被引領(lǐng)著,兩人離丫鬟們越來越遠了,慕容青就只帶了兩個貼身丫頭,秋桐自己在那邊玩著手里的風(fēng)箏玩得不亦樂乎,巧燕被慕容盈身邊的丫頭纏著脫不開身。
慕容青看著身邊慕容盈漸漸凝重的面容,連臉上常見的笑意都沒了蹤影,臉色透著白,慕容青知道她內(nèi)心透露著恐懼。
“姐姐,誰的風(fēng)箏好像掛在了那個石頭上面了,我們?nèi)ナ耙幌掳?。”慕容盈指著走到近處的假山怪石,其中一個洞口處掛著一個風(fēng)箏,慕容青點了點頭。
兩人慢慢爬了上去,遠遠看上去不高,站上去卻又有幾丈,假山上不算陡峭,慕容青微微俯下身子,伸手拾起掉落的風(fēng)箏,顯然是有人故意早早掛在這里的。
身后的人在慢慢接近中,慕容青站起身,頭也不回。
“我算是這府中唯一善待你的人,不是嗎?”
慕容青緩緩地開口。
慕容青終于轉(zhuǎn)過身,正對著慕容盈發(fā)白的面容,她的雙手停在了空中,離自己僅有半尺,又僵硬地落下。
“你是怎么知道的?”慕容盈盯著慕容青,有些許泄氣。
“你是要把我從這里推下來,再把我的臉毀了對嗎?”慕容青淡淡道。
慕容盈不知道薛姨娘母女為何對慕容青下狠手,不僅要她把慕容青推下去,還要用石頭把她的臉毀了。
上一世,是慕容柔親自動手的事,如今發(fā)生了變化,這一世,有了薛姨娘的介入,竟然變成了借刀殺人。
“善待我?”眼見自己失手,慕容盈禁不住苦笑道,“你那是施舍,憐憫!”
“你見不得一個卑微可憐的庶女在你面前搖尾乞憐,反正你一個是吃穿不愁,高高在上的嫡女,那些銀兩首飾對你來說更本算不了什么。”
慕容盈仿佛認(rèn)定似的,獨自一人滔滔不絕道。
可她說了這么多,慕容青還是平靜著看著她,似乎不是以前那樣單純善良的眼神,卻仿佛充斥著憐憫輕視,她突然感覺遭受到了屈辱。
“你以為誰稀罕你那點善心,慕容青,你比不上你的親姐姐,還比不上你的庶姐庶妹,爹不疼娘不愛,跟我一樣,不!我比你強!”
慕容盈一字一句揭出慕容青的痛處,她渴望看到慕容青臉上出現(xiàn)痛苦失落的神情,在她面前淚流滿面。
“至少我沒被人蒙在鼓里,哈哈哈,最可笑的是你還把慕容柔當(dāng)做親妹妹,把薛姨娘當(dāng)做自己的親娘,到頭來,她們都是在算計著你!”
慕容盈像發(fā)泄一樣傾泄而出,神情算得上猙獰,她喘著氣,一口氣說出了自己心底一直以來的對慕容青的嘲諷。
她從小就清楚,有慕容雪,慕容柔這樣出眾的姐妹,還有薛姨娘的把持下,怎樣才能明哲保身,所以她一直卑微活到了現(xiàn)在,可如今她還是被人死死拿捏著,用來當(dāng)?shù)妒埂?p> 可如今,自己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條。
慕容青應(yīng)該會痛哭流涕,慕容盈有些不知所措,難道慕容青不信?
慕容青開口了。
“所以,你要把我推下去嗎?”語氣毫無起伏,甚至不帶一絲情感。
慕容盈猙獰的表情變得呆滯,呆呆地望著她,眼眶充血,只要把眼前弱不禁風(fēng)的慕容青推下去,然后毀了她的臉,自己再假裝慌張地大叫,然后再去薛姨娘那兒交差。
現(xiàn)在還來得及!
一個毀了容的嫡女,只會淪為一個笑話,慕容青的后半生也就全毀了。
慕容盈沉默了一會兒,她還是走上前,夕陽在她的臉上投上了長長的陰影。
看來她已經(jīng)做出來決定,慕容青靜靜地看著她。
“你走吧,就當(dāng)作你跑了?!蹦饺萦皖^,笑著自嘲道,握緊拳頭,她如今是自身難保。
慕容青卻突然笑了,重生這樣久,第一次笑得如此開懷。
慕容盈呆呆望著大笑的慕容青,她覺得她一定是傻了。
可是……這府中之人…算自己的生母萍姨娘………唯一善待自己的人…
確實只有她。
其實她知道,她只是討厭慕容青的好意,只是討厭慕容青的單純愚笨,討厭自己要在她面前做戲,日子才能好過點。
可她擁有的,卻只有她最討厭的。
肆意大笑過,慕容青終于開口。
“我不是施舍,也不是憐憫,只是覺得那樣做,只讓你好活一點?!?p> 慕容盈一愣,身體突然緊繃起來,心跳如擂鼓。
“就像你剛才說的,我這么個蠢笨的人,被人利用著還蒙在鼓里,又哪里配去憐憫別人呢?”慕容青毫不在意道。
要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確定眼前之人是慕容青本人,她都不禁懷疑眼前之人的真假。
“你真的是慕容青嗎?”慕容盈孤疑地問,行為如此冷靜,又如此迷惑。
慕容青笑了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