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形滅
這下，該是蘇北辰，然而蘇墨卻開始劇烈掙扎，但秋硯死死錮著她，即使她張口咬他，秋硯也不放手。
“不要……父親！”
蘇墨親眼看著弒神鞭落在父親身上，她知道的，蘇北辰耗費大半神力，就是為了控制她，如今，蘇北辰也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散仙罷了。
終究，逃不過一死嗎？蘇墨絕望地想。
蘇北辰的神力所剩無幾，他看著蘇鳳鳴虛弱地倒在地上，蘇墨身上延伸到裂痕，心里那道防線終于破碎。
最后一鞭打下來，蘇北辰明顯感到一陣耳鳴，鮮血噴涌而出，他強撐最后一口氣，顫抖地將身子轉(zhuǎn)向秋硯，一步一步艱難地爬過去。
全靠意念支撐，蘇北辰用盡全身力氣去抓秋硯的衣擺，對方冷漠地俯視他，一言不發(fā)。
“她在……天牢……”
蘇北辰用盡力氣說出最后一個字，然后，直直倒下去。
蘇北辰一生都是錯的，但，他不希望孩子出事，他得不到的愛，墨兒得到了，他希望這般。
直到那高大的身形倒下去，神形俱滅之時，蘇墨才癱在地上，眼淚不停地流，她的父親死了，心里有種難以言喻的痛。
“你滿意了嗎？秋硯……”
蘇墨忽地這么一句著實嚇到秋硯，他心虛地低眼，不敢去看那雙含淚的眼睛。
他知道，蘇墨是在怨那時候的自己，怎么會不怨，他可是將蘇墨的自尊踩碎，那是她的底線。
回想起蘇墨一次次卑微的挽留，而他卻毫不知情地拒絕，他錯了，好像又沒錯。
“對不起……我……”
此時的秋硯只能把錯全都攬在自己身上，他不希望蘇墨放棄繼續(xù)愛他的心。
蘇墨沉重地呼出一口氣，只覺疲憊，先前秋硯也沒有錯，可她就是……想釋放一下那時的情緒，她沒有父親了，沒有那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父親對她的好，外人看不到，他們只會抓住那些罪惡，以偏見看待惡人。
殊不知，惡人何以為惡，只不過是可憐鑄就的錯罷了。
心里那破碎的聲音更重了些，蘇墨終是抵不住愈加強烈眩暈感，雙眼一閉，整個身子倒下去，好在秋硯及時扶住。
懷中的人面色蒼白無比，死相盡顯，秋硯魔怔地伸出食指，放在她的鼻子下，許久，未感到鼻息。
不會……她不會死的！
秋硯頓時慌了，抱起蘇墨往醫(yī)仙觀趕，醫(yī)仙原本也在正殿看著一切，他早已察覺到蘇墨的異常，在看到秋硯著急的模樣，也趕緊回到醫(yī)仙觀。
蘇鳳鳴還能勉強站起，她下令放出乾元，然后對著四大家主道：“你們一定對乾元做了什么，他才會乖乖聽命于你們，如今真相已解，放過他吧。”
湛清搖著羽扇，輕蔑一笑，扔過去一包東西，道：“讓他服下吧，我們可以走了堯家主?！?p> 熾羽一行人離開，墨卿、穹蒼、堯婳幾人卻并未跟著離開。
他們誤會了蘇墨，穹蒼煩躁地撓撓腦袋，道：“事情這樣，我們……”
堯婳揪起穹蒼的耳朵，語氣兇狠：“你總是這樣啊，不分青紅皂白的。要是蘇墨醒了，下跪都不夠！”
他也沒想到啊……穹蒼懊悔地想，不過，妻子一直在身邊，比什么都好，就算是跌入另一個世界，他們始終是在一起的。
想到這，穹蒼傻乎乎地笑出來。
“蘇墨將一半神力給了我，可是……我覺得……體內(nèi)的神力好像在哭泣，在悲嘆那具身體的衰竭，墨哥哥，她難道……”
燦云一臉著急，墨卿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先不擔心，我們?nèi)メt(yī)仙觀，醫(yī)仙醫(yī)術(shù)高明，定能妙手回春?！?p> 話雖那么說，可墨卿心里也沒底，蘇墨剛才的情況他也看見了，說再多樂觀的話也改變不了他的預(yù)想。
心疾加重，神力盡失，曾經(jīng)威風(fēng)凜凜的戰(zhàn)神，落得今日這番模樣，該說可悲還是活該。
他們趕到之時，周圍一陣低壓，極具侵略性的真氣若隱若現(xiàn)，那是秋硯傳達的憤怒。
“怎么可能？她不會死的，你這個老頭，一派胡言！”秋硯當即摔碎一套茶具。
“秋硯！這里是九重天，切莫污穢我族醫(yī)仙……”蘇鳳鳴的語氣逐漸弱下去，“姐姐本就患有心疾，從魔域回來之時已經(jīng)很嚴重了，再遇到這種事，真的可能心力衰竭，加之神力微弱……”死也……不是不可能。
后面半句話蘇鳳鳴沒有勇氣再說下去，她也接受不了蘇墨仙逝的事實，蘇墨一走，她便再無親人。
絮蘭也掉了幾滴淚，被她狠皺眉頭忍回去，想起自己先前的胡鬧，她只覺幼稚，如今，她是真的相信蘇墨愛秋硯，秋硯也愛蘇墨，他們早她千年相遇，相比自己，真的一毛不值。
雙眼忽然被捂住，清冷的聲線壓下來：“我還沒見你為我這般哭過，不許哭?！?p> “別胡鬧?！?p> 絮蘭扒下那手，狠狠擦了幾下眼睛，太華不會安慰人在這一刻顯現(xiàn)出來，但她心里竟然感到一絲暖意。
“就是你這個……”
“醫(yī)仙老頭說的沒錯。”
堯婳打斷秋硯，快步走過來，醫(yī)仙瞪大眼睛上下打量堯婳，竟是那丫頭，畫兒，是修羅的將軍。
“老頭，好久不見?！?p> 堯婳本想像以前那樣拍著醫(yī)仙的見跟他打招呼的，可是，她如今沒有那個心情，也笑不出來。
“少主，蘇墨已經(jīng)死了，這是事實，與我們都有關(guān)系?！?p> 堯婳的話如屏障般被秋硯抵擋，他搖搖頭，道：“不會的，她是不會拋下我的……”
剛吐出最后一個字，床榻上的人，正飄出一絲絲真氣，皮膚開始碎裂。
秋硯腦中一片空白，竟眼睜睜地看著蘇墨消散，自己卻說不出一句話。
“神一旦死亡，就會消散，不留下任何痕跡。”
蘇鳳鳴閉上眼，心里狠狠地一痛，天界僅僅死去兩人，但于她而言，卻是失去全世界。
“這回你相信了嗎秋硯，姐姐已經(jīng)死了?！?p> 秋硯聽不見任何聲音，先前與蘇墨的種種瞬間沖向腦海。
阿硯，再過幾日，等父帝處理完修羅的事情，你就提親好不好？
阿硯不能如此膽怯，我也不能保護阿硯一輩子，再說了，阿硯是男孩子，應(yīng)該是你來保護我啊。
阿硯……
蘇墨聲聲阿硯充斥著秋硯的大腦，他甚至出現(xiàn)了幻覺，他看到了床榻上躺著的白衣女子，睡相平靜，那是他的墨兒。
“蘇墨的魂魄會到往生池，現(xiàn)在趕過去，也許還能和她見最后一面，之后……她便會忘記你。”蘇鳳鳴緩緩走到門前，“做最后的道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