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漫長
往生池人來人往,各種魂魄交集在一起,魚目混珠,他們沒有神識,毫無意識地四處飄散。
有好幾個魂魄穿過秋硯的身體,他并未在意,魂魄太多,他找尋不到蘇墨。
此處沒有蘇墨的氣息,秋硯肯定這一點(diǎn),即使有再多魂魄,他也感受不到。
這是否說明蘇墨沒死?
秋硯好似尋到了希望,仿佛看見光明,眼里也恢復(fù)些許亮光,他離開往生池,那處云集魂魄,怨氣叢生,壓得他喘不過氣。
“她沒死!”
秋硯抓住穹蒼的手臂,語氣激動,穹蒼則拍拍他的肩。
蘇鳳鳴顯然不信,道:“里面魂魄成千上萬,難免疏漏,更何況,姐姐可能先你一步投胎。”
不管蘇鳳鳴如何說,秋硯也相信蘇墨還活著,她死得突然,他還未與她好好談?wù)?,老天不會這般殘忍。
于是,秋硯抱著這樣的心態(tài)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日月,時間久到他記不住。
每一日都是漫長的,沒有蘇墨的陪伴,秋硯一直病殃殃地活著。
修羅與天族雖然解開仇恨,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兩族井水不犯河水,不相往來。
連堯婳都勸他莫要再等下去,時間還很漫長,他不應(yīng)止于蘇墨。
秋硯哪里聽得進(jìn)他們說的,如瘋子般嘶吼,他太疼了,心口的痛簡直奪走他活著的力氣。
原來,當(dāng)初墨兒也是這樣的心情。
秋硯沉默注視著面前的花海,猩紅一片,他們曾在這里許下誓言,相守一生。
只是,他回來了,她卻永遠(yuǎn)地離開,那么殘忍地留下他一人承受,不斷反思自己,不斷懺悔,不斷埋怨自己當(dāng)初的狠心。
事態(tài)發(fā)展成這樣,他也有錯。蘇墨若未患上心疾,就不會死了,歸根結(jié)底,他是主要的錯。
但事已至此,此時再抱怨,也毫無意義。
秋硯無神地望向那片花海,蘇墨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眼前。
太過思念,以致于出現(xiàn)幻覺。
墨兒,你再不回來,我真的撐不住了……
秋硯通紅的眼尾默默流下一滴淚,低垂著眉頭,面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實(shí)則疼痛全都匯至心間。
腦海里又出現(xiàn)蘇墨消散的場景,一幀幀往前推或者往后推,一遍遍回想。
蘇北辰緊抓自己衣擺的模樣忽然閃現(xiàn)進(jìn)來,秋硯想起他拼盡力氣說的話。
她在天牢?她是何人?
秋硯悲傷的情緒瞬間收回去,轉(zhuǎn)而喜悅,只要是關(guān)于蘇墨的,不管真假,他都會一查到底。
蘇北辰不會平白無故說出那句話的,他一向不喜歡蘇墨與自己走得近,他眼中帶著乞求,仿佛在向自己求助。
那時他對蘇北辰有恨,自然不會在意他說的話,以致于此刻才想起來,才體會到其中的深意。
說不定蘇墨真的在天牢。
思及此處,秋硯騰地站起,腦里只想著天牢,一路御劍,連請示都沒有,就打倒守衛(wèi)。
天牢很大,有著各種各樣的牢房,一時間,秋硯毫無頭緒,但只不過一下,他就決定一間間地看。
穹蒼與堯婳趕到之時,都驚住了,成千上完座牢房,一間間看要到何時?
真是命苦,穹蒼暗嘆,也跟著秋硯找尋起來。
空氣中浮動著若有若無的真氣,秋硯立刻認(rèn)出來那是蘇墨的真氣,他們曾將真氣捆綁在一起,這樣,便可第一時間感應(yīng)到對方。
體內(nèi)的感應(yīng)不會錯,秋硯篤定蘇墨在此處,加快速度,他太想見到她了,那幾個月的時光,他只想著蘇墨,有時候會哭到昏過去,也有時候會失心瘋,到處找蘇墨。
他下過冰川,極寒凍傷了他的雙腿,他走過蠻荒,那里有與蘇墨的回憶。
秋硯真的覺得給他的報應(yīng)足夠了,那條命掛在那,蘇墨是他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天牢遍布法陣,其中一道法陣內(nèi)藏有一塊千年寒冰,那是蘇北辰尋的,也不知何用。
寒冰可保存仙軀,只見那塊巨大的寒冰內(nèi),封著一道白色的身影,寒冰折射了光線,模糊了里面之人的面容。
她半睜著眼睛,眸中無光,直到一束光線透過寒冰進(jìn)入她的身子,她混沌的眸子才清晰起來。
原本平靜的眼眸瞬間充滿驚訝,過去一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困住。
拍打幾下后發(fā)現(xiàn)無果,她停下動作,緩緩閉上眼睛。
這樣也好,不用去面對事實(shí),她也需要一段時間來平復(fù)心情。
蘇墨就這般在寒冰里度過了幾月,神力恢復(fù)些許,她看著手掌,苦笑了一下。
難怪先前她怎么做也無法恢復(fù)神力。
父親啊,你隱瞞的事情,太多了。
經(jīng)過幾個月的思考,蘇墨淡然了,父親已死,一切恢復(fù)正軌,秋硯也是身不由己,反觀之他是愛慘了自己,才會失望成那樣,做出那些事。
如今,她全部想起來了,曾經(jīng)與秋硯的種種,也一并想起。
不是失憶也不是封印,是父親下的法術(shù)罷了。
蘇墨感覺秋硯的真氣在附近,那個傻瓜,怕是認(rèn)為自己死了吧,這幾個月,他如何走過來的。
她動用法術(shù)破去寒冰,這一下足夠讓秋硯感知到自己的位置了,蘇墨靜靜等著,一襲白衣反襯著光,顯得她皎潔無暇。
秋硯此刻的感官極其靈敏,他敏銳地察覺真氣波動,冥冥之中引著他往某個地方走去。
他的心劇烈跳動著,不知是失落還是喜悅,但期待居多,同時又害怕期待破碎,那樣簡直生不如死。
穹蒼疑惑地看著秋硯往一個法陣走去,身形消失之時他驚呼一聲,跑過去查看。
誰也不知這些法陣的作用,秋硯如此魯莽地跳下去,真不把命看回事。
堯婳倒是沒多大擔(dān)心,叉腰道:“相信少主吧,我們只需等待?!?p> 秋硯眼前一片漆黑,只有前方出現(xiàn)一道光線,他只能往那走去。
心里的感應(yīng)愈加強(qiáng)烈,秋硯加快步伐。
可他只看到一塊寒冰,這間牢房,空無一人。
秋硯有些失落,心里的感應(yīng)也弱了許多,正欲離開,便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
她背著手,頭發(fā)部分散下來,減去幾分威嚴(yán),就這么靜靜地站在那,也能勾走秋硯的魂。
蘇墨轉(zhuǎn)過身,看著秋硯通紅的雙眼,柔聲道:“阿硯?!?p> 秋硯聽到了久違的稱呼,他等了千年,終于再次聽到蘇墨喚他阿硯。
只有蘇墨說的阿硯,才讓他感到獨(dú)特,這才是真正的蘇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