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內(nèi)憂
見過塞爾特公爵之后，休蒙被關(guān)回了治安所的牢房之中。
到了晚間，休蒙正在神圖里遨游，一位不速之客忽然打破了牢房的平靜。
“休蒙，你還好嗎？”
鐵欄桿外，休斯的神情看起來有些不安、有些疲倦，他的手里提著一個食盒，看著欄桿后的弟弟，“我給你帶了點吃的，你過來吃點吧?！?p> 莫拉維多似乎是下班了，換了一個衛(wèi)兵值守。那個衛(wèi)兵打開牢門，說道：“給你們十分鐘時間，有什么話就趕緊說?！?p> “多謝?！毙菟共恢圹E地把幾個銀幣遞給那個衛(wèi)兵，然后提著食盒走進(jìn)了牢房。
休蒙皺眉看著休斯進(jìn)來，也不起身，就那么坐在木板床上，靜靜地看著休斯。
已經(jīng)入夜，牢房里很是昏暗，甬道里的油燈根本提供不了多少光線。休斯看不清休蒙的神情，不過他連夜來看休蒙，主要是為了想跟休蒙說幾句話，時間緊迫，他將食盒放到休蒙的腳邊，開口說道：“我來是想告訴你一聲，切斯特羅家族出兵侵占了我們的烏晶礦，還在礦上殺了我們家二十多個人?！?p> 聽到這個消息，休蒙眉毛一挑，臉色沉了下來。
“還有，切斯特羅家族開了三個條件，只有我們?nèi)孔龅?，他們才肯放過我們。草他媽的！”說到這里，似乎是想到了那三個條件的苛刻，休斯神情不由一滯，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
“哪三個條件？”休蒙開口問道，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
休斯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情緒：“第一個條件是把你交給切斯特羅家族處置。”
休蒙點了點頭，這是應(yīng)有之義，他早就猜到。
“還有呢？”
“第二個條件是讓父親以家族執(zhí)掌人的身份，親自去切斯特羅家族的領(lǐng)地，登門賠罪！”
休蒙沉默了片刻，問道：“然后呢？”
“第三個條件是，我們必須答應(yīng)切斯特羅家族占有烏晶礦一半的所有權(quán)，他們才會把烏晶礦還給我們?！?p> 休蒙冷笑道：“一半烏晶礦，他們真是好大的胃口！”
“這幫餓狼一樣的畜生……”休斯恨恨罵著，語氣里卻帶著一絲無能為力。
他不知道除了答應(yīng)切斯特羅家族的條件，安諾家族還能有什么辦法拿回烏晶礦。
沒有烏晶礦，安諾家族就沒有未來。
可是答應(yīng)切斯特羅家族的三個條件，就要犧牲納西伯和休蒙，這也是休斯無法接受的。
所以他才會如此難受。
他過來見休蒙，只是因為心里難受，想找人說話而已。
“好了，你就不要多想了，你被關(guān)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休斯發(fā)泄了一下情緒，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準(zhǔn)備離開。
“休斯……”休蒙忽然叫住了他，“家里打算怎么應(yīng)對？會答應(yīng)那三個條件，把我交給切斯特羅家族處置么？”
家里？
家里指的是誰？
除了父親，還能是誰？
不知為何，聽著休蒙提問時的語氣，休斯瞬間慌亂起來：“不會……父親他……我不知道……”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你走吧……”
休蒙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落寞，休斯有心想說些什么，卻又覺得喉嚨有些堵，什么都說不出來。
“唉……”休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腳步沉重地離開了牢房。
衛(wèi)兵將牢門重新鎖上離開。
休蒙坐在黑暗里，長久無言。
……
隨著時間的推移，安諾家族惹到切斯特羅家族，烏晶礦被切斯特羅家族侵占的消息逐漸擴(kuò)散開來。
反應(yīng)最大的是和安諾家族簽訂了新合約的那些礦商。
雖然納西伯吃一塹長一智，在新合約里約定的違約金數(shù)額并不算很大，但是隨著上門質(zhì)問的礦商越來越多，安諾家族面對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違約賠償雖然不至于讓安諾家族破產(chǎn)，但是沒有烏晶礦，家族生意無法繼續(xù)，安諾家族也不過是陷入慢性死亡罷了。
而隨著壓力的逐步增加，家族里那些原本覺得切斯特羅家族的三個條件太過苛刻的中立派，也都慢慢地開始傾向于妥協(xié)。
因為從烏晶礦出事，這幾天，安諾家族已經(jīng)想盡了能想的辦法，用盡了家族的人脈，托了無數(shù)的人去向切斯特羅侯爵說情，說情的人里面不伐一些擁有爵位的貴族，但是切斯特羅侯爵的態(tài)度很堅決，誰的面子都不給，就是要將安諾家族踩在腳底，才肯罷休。
這些天，那些原本親近納西伯的族人們，也都來找過納西伯，或明顯或隱晦地表達(dá)了希望納西伯答應(yīng)切斯特羅家族所開條件的意思。
畢竟答應(yīng)以后，還能拿回半座烏晶礦。
來說的人越多，納西伯的臉色就越是陰沉。
“父親，剛剛我在路上碰到二叔了，他說……”
納西伯的書房里，休斯看著父親煩躁的神色，有些猶豫著要不要把克賴提夫的話給復(fù)述出來。
納西伯靠坐在書桌后面，面前放著一本書，但是書頁卻停留在第一頁很久了。
“他說什么了?！彪m然這幾天沉默寡言，沒說過幾句話，但納西伯的聲音聽起來卻有些沙啞。
休斯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說道：“二叔說，切斯特羅家族又放出話來了，說貴族的尊嚴(yán)不容冒犯，我們安諾家族明天要是再不答應(yīng)，那三個條件就作廢不提，我們以后連半座烏晶礦也拿不到了。二叔說希望父親早點做決定，不要置家族于深淵之中?！?p> “呵呵呵……深淵……”
納西伯冷笑連連，卻終究是搖了搖頭，頹然輕嘆，“好一個深淵！如果這件禍?zhǔn)?，不是休蒙惹下來的……我絕對和切斯特羅家族，硬剛到底……”
聽著納西伯的語氣頹喪，休斯一驚：“父親，你決定了？……”
這時，管家格林走進(jìn)書房，躬身說道：“主人，老族長請你過去?！?p> 納西伯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搖晃著起身，走出書房，休斯和格林急忙跟上。
納西伯走進(jìn)老塞爾所在的房間，發(fā)現(xiàn)克賴提夫也在，其人正安坐在椅子上，悠閑地喝茶。
“納西，你坐。”
老塞爾的精神看起來不太好，正襟坐在主位之上，他指了指右手邊的椅子，納西伯便走過去坐下。
“納西，不能再拖了。”
納西伯剛一落座，老塞爾便急迫地開口，“切斯特羅家族給我們下了最后期限，明天我們要是再不答應(yīng)那三個條件，他們就會將烏晶礦據(jù)為己有！我們就連半座烏晶礦也得不到了！”
納西伯冷哼一聲：“那座烏晶礦是我們安諾家的，一切手續(xù)齊全！切斯特羅家族隨意侵占我們的晶礦，萊恩王國里，難道就沒有人管了？實在不行，我就去首都！找國王陛下告狀去！我就不信切斯特羅家族能夠一手遮天！”
“納西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幼稚了？”坐在納西伯對面的克賴提夫冷笑起來，“別說你去首都能不能見到國王陛下了。就說在王國里，切斯特羅家族確實不能一手遮天，但是烏?？思易鍏s可以！你不會不知道，切斯特羅家族背后的靠山，正是那個可以一手遮天的烏?？思易灏?？！”
納西伯喘著粗氣，沒有跟克賴提夫辯論這個問題，顯然他也是清楚克賴提夫說的沒有錯。也正是因為有烏埃克家族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站在切斯特羅家族的背后，安諾家族的人才沒有一絲一毫的、正面對抗切斯特羅家族的勇氣。
見納西伯一副萎靡的模樣，克賴提夫內(nèi)心里得意洋洋，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反而以一種沉痛的語氣說道：“納西，這件事是休蒙惹出來的。事到如今，再多責(zé)怪他也沒有什么用處，但是該負(fù)的責(zé)任，休蒙還是要負(fù)起來的，為了家族上下幾百口人，我們總不能太自私吧？”
納西伯雙眼無神地看著地面，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禍?zhǔn)率切菝申J下的，而休蒙是他的親生兒子。
“納西?！崩先麪栞p嘆一口氣，說道，“我已經(jīng)讓克賴打探過切斯特羅侯爵的意思了，只要我們答應(yīng)那三個條件，切斯特羅家族不會要休蒙的性命，這一點你不用擔(dān)心。”
納西伯聞言神情微微一動，抬頭掃了克賴提夫一眼。
克賴提夫微笑說到道：“侯爵大人跟我說過，安德烈只不過受了一點皮肉傷，不算嚴(yán)重。只要我們答應(yīng)那三個條件，切斯特羅家族不會要休蒙償命，因為如果我們給足誠意，切斯特羅家族丟掉的面子就找回來了，侯爵大人的氣也就消了！”
納西伯看看克賴提夫，又將目光轉(zhuǎn)向老塞爾：“父親，你的意思呢？”
老塞爾沉默片刻，輕嘆道：“納西，你現(xiàn)在是家族的執(zhí)掌人，我本不應(yīng)該干涉你的任何決定。只是我身為安諾家族的族長，必須為全體族人考慮。我已經(jīng)老了，一只腳已經(jīng)踏入鬼門，我怎么樣都無所謂了，如果切斯特羅侯爵同意，我去給他磕頭賠罪都成！可是安諾家族還要存續(xù)下去，要是沒有烏晶礦的話，家族可怎么辦呢？你拿什么來養(yǎng)活全族上下幾百個人？”
“父親，你不用再說了，我明白了……”納西伯站了起來，背對老塞爾和克賴提夫，“一切為了家族。我同意向切斯特羅家族妥協(xié)，答應(yīng)他們的條件……”
老塞爾和克賴沒有看到，納西伯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控制著面部表情，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那么平靜。
老塞爾看著納西伯原本高大此時卻微微有些佝僂的背影，暗暗嘆了一口氣，對著克賴提夫說道：“克賴，你去召集所有族人，議事廳集合?！?p> 克賴提夫眼底隱有得色，站起來朝外走去，經(jīng)過納西伯身旁的時候，他特意停了一下，伸手拍了拍納西伯的肩膀，然后走出門外。
納西伯宛如一根木雕，沒有任何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