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道猙獰的閃電再次將暗黑的天空撕亮,震天的雷鳴過后,暴風雨接踵而來。
光耀似白晝的華麗宮殿中,吳太妃端跪在茵席間,手中握著自楚國獻來的琉璃夜光盞,米色的酒液香醇,她入宋宮已然二十七年了,如今公子姬澈已為宋國的王,她已是長樂無極。
她恨許姬,那個女人是她前二十年的最大敵人,所以掌權后,她第一個收拾了她;她厭惡凌染,這丫頭比許姬更叫她咬牙切齒,她不僅魅惑了她的夫,如今還迷惑了新王。
好了,現(xiàn)在這兩個女人都消失了,她可以高枕無憂了。
“太妃!不好了,大王過來了……”
正欲呷酒的吳太妃不悅皺眉,將要呵斥那老嫗,卻見伺候她三十來年的宮人被突然撞入的禁軍拉了下去,她驚慌的叫喚,讓吳太妃保養(yǎng)得宜的精致面容微微變色。
緊接著,她便看見跨入養(yǎng)樂殿的姬澈,至尊的日月王袍穿在他挺拔的身上,是那般俊美威儀,讓人不敢直視,瞧瞧,這就是大宋國的王,比他那父親還要像一個君主。
吳太妃朝他笑了笑。
“大王,這是作何?不是去行獵了么?”
“吳太妃,難道這么快就忘記本王的警告了?”
負手而立的年輕宋王,沉穩(wěn)的神情肅穆,漆黑深邃的眼睛里,是結出的寸寸寒霜,凌厲的視線直射吳太妃,她被那可怖的威壓嚇的手中一軟。
啪!
那價值連城的琉璃夜光盞摔在了大理石地磚間,瀲滟琉璃已是四分五裂。
“大王,凌染她不愛你,本宮只是幫她做了她要做的事情,那個女人的心自始自終都沒在你身上,你又何必……”
“她是我的?!?p> 姬澈冷冷的打斷了她慈愛和善的話,明亮的燈火下,他狹長優(yōu)美的眼微瞇,殺意正在浮現(xiàn)。
就是這樣,上一次他便是如此,用最冷的聲音警告她不要動凌染,即使那個女人不愛他,她們吳國一心擁護的新王也要將那個妖女護到底。吳太妃驟然站起身來,再不顧端莊雍容了。
“我不允許那個下賤的女人毀了你,你可是大宋國的王!你要娶的是王女,她只不過是你父君的遺婦,下作不堪的妖女!”
“遺婦?下賤?”
他清越的聲音已經很危險了,陰沉的笑意漫上了唇間,是不是所有人都這么在說他的阿染?怎么可以?他愛的阿染明明是那般美好……
“大王,你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這個賤人誘了你父君,如今連你也不放過,她就是個妖女!不要忘了,她當初做了什么,為了讓你當上王,本宮一族出了多少力,你難道都忘了?”
吳太妃恍然不查姬澈的殺意,從玉階上下來,握住了他的手,企圖用愛來感化他,就在她以為自己能說動他時,她驚恐的聽見了姬澈的笑聲。
“吳太妃,你老了,宋宮的事情該由王后來主持了,等本王找到阿染后,就由她來做宋國王后吧?!?p> 抓回那只不聽話的鳥兒,永永遠遠的鎖在宋宮,這一次,他要昭告天下,她是屬于他的,哪里都不能再去了。
“不,不可以!”
吳太妃不可置信的看著姬澈,明明是淡然的笑,在她的眼中卻成了儈子手的催命符,讓凌染那個下賤的女人做王后?怎么可以!那個位置她肖想了二十幾年,到現(xiàn)在也是擦肩而過,凌染那個出身都不知幾何的人,怎么能配做王后!
“你瘋了你瘋了……”
居高臨下的看著摔坐在地間頹然的吳太妃,姬澈幽冷的眸光銳利,唇角微揚道:“很快,我的阿染就要回來了,建陽行宮幽靜,吳太妃往后便住那里去吧?!?p> 他提起凌染志在必得的樣子,確實有幾分瘋狂。
轟隆?。?!
“你,你說什么?建陽行宮?大王,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不行!你不能趕我走!”
她這二十幾年如一日的期盼著能站在最高的地方,如今一切才剛剛實現(xiàn),新王卻要剝奪她的一切,不!這簡直是在要她的命,沒有了權利,她會活不下去的!
啪,姬澈從禁軍手中接過一只羽箭,扔在了吳太妃的身側,泛著寒光的肩頭上還有一縷血跡。
“吳太妃,我的阿染不乖,你可以放她走,但是……”
他忽而親昵的話語里恍若充滿了寵溺,似乎根本不在乎凌染的出逃和她的幫助,可那未達眼底的笑,卻讓吳太妃通體發(fā)寒,毛骨悚然。
“你怎么可以傷她?任何人都不可以。”
所有妄圖傷害凌染的人,他都不會放過的。
看著拂袖離去的高大身影和絡繹退出宮殿的甲衛(wèi),吳太妃已經大腦空白了,癱軟的趴在地上,明明是六月天,她卻如同墜入寒冬,太冷了。
她只知道一件事:這位新王已經瘋了。
…………
凌染的箭傷還未愈,幸而不再發(fā)熱了,一行人緊趕慢趕了十來日,才入了齊地,邊城荒蕪,好不容易在城中投了宿,卻遇上了十來年不遇的暴雨,行程便被拖住了。
“夫人,這雨一下便是五日不停歇,這城怕是要陷入水澤了?!?p> 小柒端了熱氣騰騰的羊肉湯上來,看著站立在窗邊的那抹倩影,不禁有些擔憂。
“是呀,去告訴墨珩,收拾東西準備走吧,這地方留不得了?!绷枞倦p手撐在老舊的木窗柩上,明艷的玉容上帶了一絲愁。
她看過了,此城三面環(huán)山,一面臨江,暴雨勢大不停,不出幾日極有可能遭遇山洪或大水吞城。
墨珩也是如此作想的,本想與凌染商議離開此地,正巧不謀而合。一行人當日便冒雨離城,此時出城的人也不少,紛紛要趕往最近的漢江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