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望著懿澤的背影,心中各種滋味交雜,難以言表,只好繼續(xù)作畫。
懿澤走入花園,坐在青石板上,靜靜的生著悶氣。
孟冬示意其他人都離開,自己陪在懿澤的身邊。
懿澤問:“難道我以后要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嗎?”
孟冬安慰道:“福晉剛才很大度?!?p> “大度有什么用?”懿澤的手托著下巴,對著身旁一棵矮矮的樹,扯掉了一片又一片的葉子。
“只能先把宜慶嫁出去?!?p> 懿澤抬頭看著孟冬。
孟冬道:“宜慶對五阿哥有心思,但她太笨,資質(zhì)又不夠出眾,所以在宮里伺候了五阿哥那么久都沒有成事??墒侨缃癫煌绻玫焦鞯膸椭?,就有可能成為你的威脅?!?p> “公主會幫助宜慶?”懿澤聽了,感到不可思議,她發(fā)現(xiàn)孟冬想的問題,經(jīng)常和自己不一樣。
孟冬道:“我知道,你現(xiàn)在覺得不太可能,但是,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一致的利益。我敢肯定,公主執(zhí)意搬到貝勒府,就是沖著你來的,畢竟純貴妃和三阿哥坐實的罪名是洗白了你。公主失去母親和哥哥,卻成全了你的婚事,心里肯定不平。宜慶伺候了五阿哥兩年,就是惦記福晉的位置,卻眼看著你上位。等到她們兩個發(fā)現(xiàn)你是她們共同敵人的時候,自然就統(tǒng)一戰(zhàn)線了?!?p>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一致的利益?”懿澤重復了一遍孟冬的言論。
孟冬點點頭。
懿澤突然問:“那你和我呢?我們會一直是朋友嗎?”
孟冬啞口無言,懿澤所擔心的這個問題,好像也正是她所擔心的。
到太陽落山,永琪才完成了懿澤的畫像。因為在懿澤離開后,永琪先將那幅畫像擱置了,為瑯玦畫完之后,才又將懿澤的補上,然后拿回來尋找懿澤。
懿澤正在對著鏡子發(fā)呆,她從鏡子中看到永琪緩緩走來,站在她的身后,卻悶不做聲。
永琪展開手中的畫像,拉伸在懿澤的一側(cè),笑盈盈的看著懿澤:“讓我看看,是畫像好看,還是真人好看?!?p> 懿澤仍然視若無睹。
永琪又收起畫卷,對著懿澤的臉笑道:“果然還是人比畫美上三分!”
懿澤還是如同木頭人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永琪放下畫像,扶著懿澤的肩膀,懇切的說:“我知道,瑯玦有時候是有一點點過分,不過……看在她已經(jīng)沒了母親的份上,你就包容她一點吧!”
“我還不夠包容她嗎?”懿澤忍了半天的委屈,頓時都涌上心頭,問:“沒了母親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我也沒有了母親,我怎么就不是她那樣?”
永琪愣了一下。
懿澤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在人間,她的母親應該是觀保的夫人陳氏,一直都健在。她又忙解釋說:“我的意思是……我娘從小偏心,我就像沒有母親一樣。”
“我看的出來,宜慶很任性,一看就是從小慣壞的大小姐脾氣,不像你這么知書達禮……”永琪贊美了懿澤之后,又替瑯玦分辨:“其實,瑯玦也是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也就是因為這樣,純貴妃的過世才對她打擊那么大。她沒有安全感,害怕被欺負,不由自主的就過度保護自己,以至于很難考慮到別人的感受。等她慢慢成熟了,習慣了,就不會這樣了,你給她一點適應的時間好不好?”
懿澤見永琪說的這樣誠懇,只好點頭答應。
永琪沒想到懿澤諒解的如此容易,心中充滿感動,抱起懿澤走到床邊,就伸手去解開懿澤的衣服。
“你別……”懿澤推開了永琪的手,目光卻轉(zhuǎn)向一旁。
永琪有些不解:“怎么了?還在生我的氣?”
懿澤搖了搖頭,靦腆的笑著:“有東西在動?!?p> “什么東西?什么意思?”永琪很糊涂。
“就是這里,有東西在動?!避矟芍钢约旱亩亲印?p> “你懷孕了?”永琪先是有些驚訝,緊接著感到欣喜若狂,激動的握著懿澤的手,說:“太好了!我明日就入宮告訴皇阿瑪,讓他晉封你為嫡福晉?!?p> 懿澤低頭淺笑,道:“明日還是先請御醫(yī)看看吧,萬一弄錯了呢?”
等不及天亮,永琪就起床吩咐去太醫(yī)院請人。因為永琪興奮之至,御醫(yī)還沒到,府中悉數(shù)已得知了懿澤有孕的消息。
后來御醫(yī)陳止前來診脈,向永琪稟告:“福晉有喜,已經(jīng)三月有余?!?p> “都三個多月了?”永琪大吃一驚,問懿澤:“你怎么現(xiàn)在才說?”
懿澤笑道:“他會動了我才知道的?!?p> 永琪又問陳止:“這正常嗎?”
陳止回道:“月份小的時候,有反應是正常的,沒有任何感覺也是正常的,只要喜脈平穩(wěn),就沒有大礙?!?p> 永琪喜不自勝,正要盤算著如何慶祝,突然外面有人通報說四公主來了。
只見瑯玦手里拎著一個鳥籠,籠子里有一只金絲雀,歡天喜地的走了進來,對永琪和懿澤說:“我聽說五嫂有喜了,這只金絲雀會唱歌,可有意思了,正好拿來給五嫂解悶?!?p> 瑯玦說著,已經(jīng)走到了懿澤身邊,鳥籠的門是開著的,金絲雀忽然飛了出來到懿澤的手臂上。
懿澤嚇了一跳,驚叫了一聲。
永琪見狀,忙上前去驅(qū)趕,金絲雀受到驚嚇,飛出窗外逃走了。永琪托起懿澤的手,發(fā)現(xiàn)她的手背已經(jīng)被鳥爪子抓傷了,心中一陣惱火,看著瑯玦斥責道:“你不要弄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來行嗎?要是動了胎氣怎么辦?”
“我不是有心的……”瑯玦滿眼淚水,涕不成聲的說了句“對不起”,然后捂著臉哭著跑出去了。
永琪見瑯玦哭著走了,疑心自己是不是語氣太重了,心中又有些懊惱起來。
當著眾人的面,懿澤也覺得這樣讓瑯玦很沒面子,反而來勸永琪:“我也沒什么大礙,何必沖她發(fā)火呢?趕緊去安慰一下吧!”
永琪立刻追了出去,看到瑯玦就在門外不遠處哭泣,慢慢走到瑯玦身邊,賠笑道:“剛才是我說重了,你別往心里去?!?p> 瑯玦抹著眼淚,抽泣著說:“那只鳥……我都養(yǎng)了好幾年了,是我最珍愛的東西,我以為她會喜歡的……”
永琪替瑯玦擦掉眼淚,語氣變得很溫柔:“真沒想到,你會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送給她,我真的很感動,謝謝你?!?p> “可是……可是那只鳥,它飛走了!”瑯玦轉(zhuǎn)而又趴到永琪的肩膀上,捶著永琪的臂膀惋惜著。
永琪笑道:“我再去找一只還給你,別哭了,好嗎?”
瑯玦乖巧的點點頭,又撲到永琪胸前開心的笑了。
懿澤走到門口,看到這一幕,心中又后悔萬分,一會兒覺得不能讓公主哭,一會兒又不想看見公主笑,她簡直無法理解自己在想什么,不如眼不見為凈。懿澤讓人送走了御醫(yī),然后緊閉屋門不出,也不讓任何人進來。
永琪看出來懿澤不開心,他好像明白懿澤為什么不開心,也好像不是很明白。此刻他能想到的安慰懿澤的最好辦法,也只能是向乾隆懇求,把嫡福晉的位份給懿澤。
永琪入宮,向乾隆報了喜訊,他想乾隆一定會和他一樣高興的。
“懿澤這么快就有喜了?”乾隆的神情,似乎并沒有什么高興不高興。
永琪躬身答道:“是,皇阿瑪之前說,只要懿澤有了子嗣,就能名正言順的立為嫡福晉。”
乾隆慢騰騰的答道:“這個,立嫡福晉的事,也不著急。才剛有喜,生男生女,也不好說?!?p> “生男生女,都是皇家血脈,兒臣是第一次當阿瑪,心中對上蒼、對懿澤,都充滿感激,真的很想為她做些什么?!?p> “能為她做的事有很多,也未必一定是這件?!鼻⌒Φ溃骸澳慊厝ザ嗾疹櫵闶橇恕5鹊綍r候,要是生了長子,咱們再議?!?p> 永琪有些為難,不知道回去該如何對懿澤說,卻也無可奈何,只好告退。
乾隆想起太后說過的話,又叫住永琪:“你等等?!?p> 永琪又回來問:“皇阿瑪還有什么吩咐?”
“你問問懿澤,她認不認識一個叫做丹陽的女子。”
“丹陽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問懿澤這個?”永琪感到很是奇怪。
“因為……因為……”乾隆想不出一個好的解釋方法,隨口胡謅出一個理由:“因為這個丹陽,她和懿澤長得很像,朕就好奇。”
“這世上還有和懿澤長得很像的女子?”永琪聽了,覺得不可思議,領命回家去了。
懿澤依然緊閉門戶,屋子里靜悄悄的。
永琪在外面敲門了半天,也沒人應聲,只好隔著門對懿澤說:“我進宮了,但是皇阿瑪說要生下長子才能冊立嫡福晉,對不起,我沒能完成對你的承諾。不過你放心,我還會再求皇阿瑪?shù)??!?p> 屋子里還是沒有一點聲音。
“你要是一直不開門,那我今晚只能睡書房了?!?p> 懿澤就好像沒聽到一樣。
永琪準備離開,忽然想起乾隆交待的問題,又走了回去,對著門縫說:“對了,皇阿瑪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丹陽的女子。”
懿澤聽了這句,大吃一驚,突然開了門,問:“皇上知道丹陽?”
“你還真認識???”永琪也很意外,問:“丹陽是什么人,好像比我厲害,居然能讓你開門?”
懿澤問:“皇上還跟你說了什么?”
永琪回憶了一下,答道:“皇阿瑪說,丹陽和你長得很像?!?p> “皇上見過她?”懿澤陷入了深思,她不明白,乾隆是個凡人,怎么可能見過她的神族母親丹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