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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晚歌

第一百一十二章:暗施毒計

大風晚歌 意軒緲 6985 2021-10-04 13:35:00

  六七月的盛夏,靜謐的長安城籠罩在滾滾熱浪底下,燥熱異常,稍一動作就會汗流浹背,甚至讓人覺得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一朵碩大的烏云籠罩在皇宮之上,暫時緩解了衛(wèi)士們飽受毒辣的日頭暴曬之苦,大家都趕緊趁這個時候喝口冷水舒緩下身子,享受著難得的清爽。

  遠處城墻之上,東方靖玄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對身邊的親兵說道:“鄧毅傳令下去,天氣酷熱,從即日起命令宮門衛(wèi)士和郎衛(wèi)縮減換防時間,以免有人中了暑熱。吩咐太醫(yī)令和太官令(主膳食,屬官有尚食,尚席,食監(jiān)三丞)熬制些解暑祛熱的湯水給軍士們服用,萬不可有人因熱氣而病倒?!?p>  鄧毅接令退下,東方靖玄身旁的田光道:“主公,正午時分暑熱難擋,站久了會不舒服的,還是去衙署歇息吧?!?p>  東方靖玄點了點頭,邊走邊道:“玉健和五郎走了很多天了,不知道是否一切都安好?”

  田熙道:“主公放心,昨日接報說夫人已經過了函谷,約莫再過些日子便會到的,畢竟少主幼小,不宜行軍太快?!?p>  東方靖玄震道:“消息確實嗎?”

  田熙道:“消息都是我們的屬下確認的,絕無差錯,王兄曾交代讓梁兄盡量宿在各地的縣府之內,保證夫人和少主的絕對安全…哦,差點忘了,這是夫人給主公的親筆信?!?p>  東方靖玄笑著接過帛書,說道:“有勞諸位了,有了你們我著實省了不少麻煩,來,隨我去飲些涼茶吧。”

  三人聯(lián)袂進入涼爽的衙署之內,與外面的火熱天氣相比果真是冰火兩重天,三人都禁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東方靖玄見女婢端上來冰湃的蔬果,笑著吩咐田氏兄弟享用,自己則拿著呂姝兒的信看了起來。不一時天空一陣駭人的巨響,頓時電閃雷鳴,傾盆大雨瞬間便落了下來,東方靖玄將愛妻的信收起來,踱步至門前,看著密不透風的雨幕道:“終于是下雨了…”

  約莫下了半個時辰,暴雨還沒有停止的意思,東方靖玄三人正說話時,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東方靖玄轉眼看去見長興侯夏侯忠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他臉上滿是水滴,也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東方靖玄見他神色凝重,遠遠問道:“夏侯,出了什么事麼?”

  夏侯忠呼喊道:“東方,不好啦,長樂宮走了水…”

  “什么?”

  長樂宮是呂后安歇的宮室,和未央宮一樣是漢帝國最為神圣的宮殿,修建筑造時耗費了大量的財力物力,排水系統(tǒng)相當完備。工匠們很多人都是曾經參加過秦國驪山宮建造的,技藝十分超群,他們在一米多深的地下用兩組陶質排水管道如兩條南北向的巨龍“聚首”在一條長達二十丈余的排水渠邊。排水渠道由一條排水渠和長短不一、粗細不均的五角形排水管道共同構成。排水渠長達二十丈余,寬約七尺,深約六尺,在接納了來自南方和東方的各個排水管道的污水之后,便向西北方向流去。

  東方靖玄想不明白如此的設計怎么會造成宮殿走水,要知道呂后近來玉體欠佳,一直歇息在溫室殿中呢,若是她有什么意外的話,后果簡直不堪設想,東方靖玄忐忑不安間不由自主地快跑了起來。

  當東方靖玄等人冒雨跑到長樂宮溫室殿前時,渾身已經濕透了,他看見衛(wèi)尉劉章、衛(wèi)尉卿劉興居、中尉呂辰逸和許多南軍將校都聚集在宮門前,諸將個個神情肅穆,表情凝重。

  眾人還未及行禮,東方靖玄便急問道:“太皇太后如何了?”

  呂辰逸神色復雜道:“上將軍放心,太皇太后無恙,剛才她正在昏睡,末將安排人將她轉移到了臨華殿之中。”

  東方靖玄舒了一口氣,又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如何走水的?宮門衛(wèi)士令尹瞿人在哪里?”

  劉章環(huán)視四周,上前答道:“適才溫室殿中水勢極猛,又排泄不及,隱隱有倒灌殿門之態(tài),尹瞿帶著衛(wèi)士下去搶修水道時不慎溺水,此刻太醫(yī)們正在施救…”

  東方靖玄臉色鐵青,厲聲道:“請朱虛侯、東牟侯迅速安排衛(wèi)士查探各宮水道,絕不能再出現(xiàn)任何問題,長興侯請派人嚴密監(jiān)看尹瞿,一旦他醒來立刻報知于我…”

  劉興居心中竊喜,一臉的幸災樂禍地詰問道:“尹瞿如此失職,差點令太皇太后陷入險境,其有大不敬之罪,上將軍是否該將他交送廷尉審訊為妥呢?”

  劉章輕輕地扯了劉興居一下,剛要說話,卻聽東方靖玄冷冷道:“宮門走水非同小可,而太皇太后眼下又是病體未愈,此事本將要立刻知會左右丞相和太尉、御史大夫等重臣,于宮中商討嚴查此事,至于尹瞿和本將的罪責到時候自有公論,東牟侯若是擔憂本將軍徇私的話,到時候大可來議政,不過眼下還是做好自己的本職之事的好,若再有宮殿走水,你們衛(wèi)尉府也難逃罪責。”

  劉興居被東方靖玄嗆的說不話來,他也自知自討沒趣,和劉章兩人沖東方靖玄一躬身便退了下去…

  未央宮宣室偏殿中,東方靖玄在殿中焦急地踱著步子,他神色凝重,不怒自威而令人望而生畏。

  鄧毅大踏步走了進來,躬身說道:“上將軍,衛(wèi)尉屬官來報各宮都已巡視完畢,皆沒什么問題?!?p>  東方靖玄點了點頭,高懸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因見鄧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遂皺眉道:“你跟隨我多年了,知道我的脾氣,有什么就說,別吞吞吐吐的?!?p>  鄧毅一臉尷尬,說道:“剛才有親信回報東牟侯曾詢問過尹瞿的狀況,末將覺得上將軍應該先去見見他,看他怎么說,將來商議時也好有個應對之策?!?p>  田熙附言道:“鄧兄說的是,太皇太后寢宮走水茲事體大,恐怕有心人會借機發(fā)揮,到時候不僅會向宮門衛(wèi)士令尹瞿發(fā)難,恐怕主公也會受牽連的,畢竟尹瞿是您欽點來撤換呂鴻煊的…”

  東方靖玄如夢初醒,說道:“你們說的是,我這就過去看看尹瞿。”

  鴻臺殿偏廳內,東方靖玄見到了剛剛蘇醒的尹瞿,他臉色蒼白的嚇人,連一絲血色的都沒有,看見東方靖玄進來他渾濁的眼睛一亮,便要強撐著坐起身子,東方靖玄上前按住他道:“尹兄,你別動,躺著就好?!?p>  尹瞿雙目一紅,聲音低沉道:“屬下無能,給主公添麻煩了。”

  東方靖玄一擺手,說道:“不說這個,眼下情況緊急,尹兄若能支撐住的話先將事情來龍去脈跟我說說…”

  尹瞿欲言又止地掃了夏侯忠一眼,東方靖玄道:“長興侯是我的生死兄弟,你不必憂心,快說吧?!?p>  尹瞿點了點頭,說道:“事情是這樣子的,剛才我正帶著屬下在殿外巡視,突然…”

  東方靖玄剛剛用過午膳來到宣室偏殿中,遠遠便看見右丞相陳平已在榻上正襟危坐,雙目直勾勾地盯著掌中的玉樽發(fā)呆,東方靖玄見殿中四下無人,上前輕聲問候道:“祖父安好,孫兒有禮了?!?p>  陳平一醒神見東方靖玄說話間就要屈膝磕頭,神色一震忙扶起他來,顫聲道:“好,好,快別多禮,起來吧。”

  東方靖玄見這位清癯的老者一臉的激動之色,又柔聲道:“父親和母親都很好,祖父不必擔心?!?p>  陳平輕撫著東方靖玄寬厚的肩膀,眼中射出慈愛的光芒,不一時神色稍緩才問道:“太皇太后宮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東方靖玄臉色微變,說道:“有人暗中做手腳,想嫁禍我的部下尹瞿,導致溫室殿走了水…”

  陳平驚道:“竟然有人膽敢對太皇太后不利,真是令人驚駭…你可有懷疑的對象麼?”

  東方靖玄沉聲道:“宮中守衛(wèi)森嚴,尹瞿所率部屬又是我多年調教的南軍舊部,他們之中絕不會有人敢如此行事,而郎衛(wèi)都是夏侯親自挑選的心腹之人,也沒什么問題,但還是發(fā)生了這種事情,實在讓我百思不得其解?!?p>  陳平皺眉道:“你我心中雪亮,能做成此事的無非劉氏兄弟和夏侯忠、尹瞿等人,既然你深信自己的兄弟和部下,那此事必是劉章兄弟所為,不過你可有什么證據嗎?”

  陳平見東方靖玄搖了搖頭,還要說話時,卻見太尉周勃、御史大夫任敖、左丞相審食其并肩走了進來,諸人施禮后坐定,東方靖玄將事情大致狀況說了下,因見眾人沉吟不語,又說道:“末將雖奉詔令主理南北軍,但是尹瞿畢竟是我部下,我不方便插手此事,所以想請諸位一道前來助我查明此事?!?p>  周勃率先發(fā)問道:“皇宮走水,危急太皇太后、陛下圣體安康,應該該將此番涉事之人全部緝拿至廷尉府進行審訊,查出個所以然來,絕不可如此姑息養(yǎng)奸。”

  他這話矛頭直指東方靖玄,暗諷他有意包庇尹瞿,陳平見東方靖玄臉色鐵青,剛要說話聲援,審食其開腔說道:“太尉所言差矣,上將軍‘北狩'這兩年禁衛(wèi)軍軍紀大為渙散,將校良莠不齊,混進了不少奸猾之徒,我想這次宮門走水之事恐怕沒有那么簡單,另有隱情也未可知也,要是貿然行事,說不定會中了賊人的圈套,所以上將軍此舉十分妥帖,陳兄以為如何呢?”

  周勃給陳平使了個眼色,卻聽陳平說道:“審兄所言不無道理,依我之見我等該將尹瞿、劉章、劉興居、呂辰逸等在場之人全部召集過來,先在宣室殿之內秘審,弄清事情的始末再說。任兄以為如何?”

  御史大夫任敖見左右丞相盡皆附議東方靖玄所言,清了清嗓子道:“上將軍細致入微,所慮極是,任某完全贊同此議。”

  周勃見眾人盡皆支持,無奈地搖了搖頭,陳平便道:“既然如此,那就即刻傳喚諸人上殿問詢吧?!?p>  劉章等人還未到時,趙王呂祿卻是先到了,他神色慌張地問道:“諸位有禮了,靖玄,姑母她沒什么事吧?”

  審食其見呂祿額頭滿是汗珠,氣喘吁吁,遂一臉諂媚道:“趙王安心,太皇太后無恙,眼下正在休息呢?!?p>  呂祿神色稍緩,舒了一口氣道:“我聽說你們齊聚在宣室殿商議,還以為姑母她…所以才趕來看看,嚇死我了…”

  周勃和任敖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東方靖玄卻從呂祿眼中流露出的真切情感看出來他對呂后深深的愛護之情,畢竟呂祿之父早亡,呂后對他有養(yǎng)育之恩,不過分的說他如今的一切都是來自于他的姑母,他和其兄呂產不一樣,在他心里的確是十分看重姑母的安危的。

  不一時,劉章、呂辰逸、劉興居、夏侯忠還有數個宮門衛(wèi)士一起攙扶著的尹瞿一道踏進了殿門,東方靖玄心中一陣不忍,剛要為尹瞿說話,陳平忙沖他微微搖了搖頭,略一笑,說道:“諸位都請坐吧,今日長樂宮走了水,請大家過來了解下情況,諸位都不必拘束,來人給尹將軍備個軟榻吧?!?p>  周勃眼中閃過一絲怒氣,卻沒有做聲,審食其和任敖也略感意外,東方靖玄心中涌起一絲感動,卻見尹瞿嚯的跪倒在地,叩頭說道:“多謝陳相關懷,末將是待罪之人,豈敢落座,我跪著便是,諸位有什么要問的請盡管問,末將絕不敢有所隱瞞?!?p>  周勃見尹瞿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雖然一臉病容略顯虛弱卻絲毫擋不住那股勃勃英氣,他心中很是贊賞和訝異,心中暗嘆道:好一條漢子,東方靖玄果然有識人之才,屬下人才輩出啊,日后若是與他兵戎相見,可如何是好?

  陳平贊賞道:“敢作敢當,不愧是大丈夫,好。”他和上首諸人略一交換眼色,正色道:“尹瞿,本相問你:今日溫室殿附近水道如何會堵住的?你和屬下疏導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何只有你一個人活著上來?”

  尹瞿臉上肌肉微一抽搐,說道:“回稟右丞相,盛夏之際暴雨極多,末將事先早就按慣例檢查過宮中的水道,以確保水道暢通,不至水漫宮城?!彼晕㈩D了頓,又道:“當時末將正在巡視,接到部下回報趕到時溫室殿前已經大水泛濫,臣不敢怠慢便率著親兵下去探個究竟,到了水道之中一查看才發(fā)現(xiàn)主水道之側竟被大水沖開了一個三尺余闊的水道,因此才致使長樂宮附近水勢暴漲,威脅太皇太后寢宮安全,末將和屬下拼死才堵住了那條水道,但水勢太大,好幾個人都被卷進了激流之中,尸骨無存了…”

  諸人聞言都面色凝重,周勃怒道:“尹瞿,你剛才還信誓旦旦說事先已經仔細檢查過水道了,那你為何卻沒有發(fā)現(xiàn),你職責在身卻令太皇太后墮入險境,日后難逃懲處?!?p>  尹瞿眼中滿是不甘之色,剛要說話時,審食其道:“太尉息怒,現(xiàn)在還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還是先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再說?!?p>  陳平頷首稱是,說道:“尹瞿,你久在長樂宮中可有發(fā)現(xiàn)過什么可疑之處?”

  陳平見尹瞿搖了搖頭,又說道:“眼下暴雨未止,等雨停之后再令人細細查看下看有沒有別的什么線索留下,諸位以為如何?”

  劉章看了東方靖玄一眼,拱手道:“末將有話說。”

  周勃眼睛一亮,急道:“衛(wèi)尉有什么話請速速道來。”

  劉章沉聲道:“末將覺得宮中有人假借那條水道制造事端,故意想挑起紛爭…”

  廳中眾人盡皆動容,陳平驚道:“此事事關重大,不知道衛(wèi)尉有什么憑據?”

  劉章冷冷道:“末將豈敢妄言,水道的出口就在滄池邊上,暴雨連綿使得滄池水波大漲,便沖垮了岸堤灌進了水道之中,因此長樂宮也遭了秧,諸位若是不信的話過去一看便知?!?p>  東方靖玄渾身劇震,額頭細汗涔涔而下,一種極其不詳的念頭涌上了腦海,他此刻真正覺得此事是個徹頭徹尾的陰謀,和像那次張昇誘害自己一樣,而此次對象換成了自己的心腹尹瞿,至于此事是呂氏所為還是劉氏兄弟所為還尚待驗證。

  正垂頭思慮對策之時,劉興居道:“我和二哥剛才看過那出口,地點極為隱秘,很難被人發(fā)現(xiàn)。若不是天氣太熱,有兵士偷偷去滄池邊乘涼解暑的話,我們也不知道會有那么一條暗道直通長樂宮之下,水道的封口似乎也有移動的痕跡…”

  眾人聞言都是面露駭然之色,東方靖玄心直往下沉,卻聽夏侯忠道:“剛才我也過去看了看,據我所觀察那條水道應該是條廢置的舊水道,年代很久遠了,末將絕不相信一貫忠直的南軍之中有人會趁機敢對太皇太后不利,此事定是場意外而已…”

  劉興居眼中寒光一閃,剛要出言反駁,卻見右丞相陳平捋著長須說道:“長安乃是周朝故都鎬京,當年繁盛一時,亭臺樓閣數不勝數,有幾條廢置的水道也屬正常,況且諸位也沒有什么確鑿證據說明此事就是有人刻意為之,由此看來這次水灌宮城確實是場意外,尹將軍也是無心之失,我看就處罰他一年俸祿,杖責三十軍杖,以示懲戒吧,諸位以為如何?”

  周勃見此事打擊了東方靖玄的勢力,卻無法進一步借機擴大“戰(zhàn)果”,遂一臉不悅地皺眉道:“皇宮乃陛下和太皇太后晏息之處,是天下中樞,一分一毫也不能出錯,尹瞿雖是無心,卻罪大通天,陳兄如此責罰是否太輕了?”

  任敖也點頭附和道:“太尉所言極是,宮衛(wèi)乃皇宮禁軍,定要以嚴治軍,上將軍曾說過南北軍亟待整肅,看來確是十分必要啊?!?p>  尹瞿見東方靖玄一臉尷尬之色,膝行了幾步,大喝道:“末將有罪自當認罰,但是末將絕不受不白之冤,末將有隱情密奏,請諸位為我等做主。”

  陳平略一怔,說道:“尹將軍但說無妨?!?p>  尹瞿掃了東方靖玄一眼,嚯的將自己的衣衫解開,東方靖玄一眼看去見他后背之上纏著一道長長的紗布,紗布之上的殷紅血跡十分的醒目,陳平驚道:“尹將軍,你身上的傷口是怎么回事?”

  尹瞿聲音低沉,說道:“末將和幾個衛(wèi)士去水道查看時不知如何被弄傷的,原來末將以為可能是水勢太猛,被誰不小心劃傷的起初并未在意,不過現(xiàn)在越想越不對,末將覺得有人在水下對我們不利,甚至懷疑我那幾個衛(wèi)士是被人殺死的,而不是溺水而亡的…”

  尹瞿一語激起千層浪,眾人一片大嘩,審食其道:“尹將軍你身穿鐵甲,有什么兵器會給你背上劃出這么厲害的傷口?”

  尹瞿解釋道:“左丞相明鑒,水流湍急,若是穿上甲胄的話行動極其不便,因此我等都是穿著薄衫下去的…”

  周勃疑道:“既然有此疑問,你剛才為什么不說出來此事,現(xiàn)在見重罰將至才說出這話來,是不是你有心逃脫懲處而有意攀咬他人?”

  東方靖玄被周勃咄咄逼人的做法氣的臉色煞白,剛要說話時,夏侯忠挺身而出道:“太尉所言不妥,尹將軍十余人下水,只有他僥幸生還,已是死無對證,試問他剛才若是拿這說事的話,諸位會信嗎?再說若是他想推脫責任的話,何必等到罪名已定才辯駁呢?”

  劉興居道:“郎中令沒留心聽,尹瞿的罪名和處罰可不是陳相說的那么輕微的,所以他是不是有心為自己脫罪也不好下定論?!?p>  一直在一邊沒開言的呂辰逸道:“衛(wèi)尉卿這話說的奇怪,尹將軍的部下雖是尸身不見,難以佐證他的話,但是他身上的傷勢卻是真真切切的,難道諸位能對此視而不見麼?再說尹將軍是上將軍的親信,依上將軍的品行,末將絕對相信此事大有蹊蹺,尹將軍他必有冤情?!?p>  劉興居冷笑道:“上將軍光明磊落,也不見得他手下人人都是正人君子,誰知道尹瞿是不是貪戀權位、追名逐利之輩呢?”

  尹瞿雙目噴火,睚眥盡裂,怒道:“剛才上將軍已經罷奪了屬下的職位,東牟侯你少含血噴人?!?p>  劉章頗感意外地看了東方靖玄一眼,陳平又道:“既然尹將軍有此說法,我們就先暫且將他收押在廷尉署,等待廷尉徹底審查此事后,我們再將此事稟告太皇太后,看她有何圣斷吧?!?p>  東方靖玄滿臉遺憾的看了尹瞿一眼,卻聽劉興居急道:“既然尹瞿已被奪職,不知上將軍安排何人守衛(wèi)長樂宮?”

  東方靖玄一怔,梁玉健遠赴滎陽,他眼下確實沒有稱職的將軍替他掌控長樂宮,何況在如此復雜的形勢之下,劉呂兩族都盯著這個空缺呢。

  他略一頓,問道:“諸位有什么合適的人選麼?”

  劉章掃了他一眼,卻是沒有說話,劉興居急不可耐道:“王世貞和段文忠都是北軍悍將,足以擔此重任?!?p>  審食其搖頭道:“東牟侯差矣,王、段二人初進禁衛(wèi)軍,對宮中情況尚是不太熟悉且威望不足,恐怕難以寄予重托。”

  審食其深得呂后信任,位高權重,他的話分量極重,周勃聞言一臉慍色,不滿地說道:“不知審相有何高見?”

  審食其看了一旁竊竊私語的呂祿和呂辰逸一眼,說道:“呂鴻煊在長樂宮侍奉一年多,對那里極其熟悉,如今經上將軍懲戒之后已是痛改前非,若讓他重新回歸本職,的確是兩全其美之計,想來太皇太后也會很滿意的,陳兄和上將軍以為如何呢?”

  事已至此,東方靖玄幾乎確信此事與呂產難脫關系,自從他罷奪呂鴻煊之職又阻止呂后服用丹藥之后,呂產已是對他越來越不滿,再加上呂后對自己的寵信,更讓這位滿腹詭詐的王爺心存芥蒂,因此他可能會不擇手段地奪回呂后寢宮的控制權,因為呂后日漸衰老,若是他控制住呂后的話,就等于握住了漢朝半個天下。

  眼下東方靖玄已是無法抉擇,若是他不同意呂鴻煊復職不僅會加劇他與呂氏諸王的對立,還會無形之中幫助劉氏兄弟一把,說不定會讓劉章取得長樂宮的控制權,那對他更為不利,相對于狠辣聰睿的劉章他更愿意和年少氣盛的呂鴻煊打交道。

  東方靖玄無奈地點頭說道:“左丞相之提議的確最為合適,我沒有什么異議,明日我就發(fā)下軍令,請呂兄回來復職?!?p>  陳平也點頭稱是,說道:“請呂大將軍將尹將軍帶往廷尉府看管,不得有誤,明日我便奏請陛下下旨讓廷尉侯封徹查長樂宮走水之事,再做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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