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別影響孩子讀書
八月快要結(jié)束，一中也要放幾天假，然后迎接高一新生的到來。
水南街道路兩邊的楊樹，過濾了燦燦陽光，斑駁陸離的光撒在環(huán)衛(wèi)工人身上，掃帚一劃，掃開了地上的落葉。
喬也拎著外賣盒走出店門，垃圾桶離得遠(yuǎn)，要走到馬路對面。
公交車站就在附近，一身休閑裝的女生在等車，似乎遇到了點麻煩。
“妹妹，留個電話唄。”穿背心的黃毛男上下打量姜亦一番后，笑著講。
一旁的狐朋狗友，肆無忌憚地開著玩笑。
“直接上啊，是不是男人了?！?p> “妹子，他不行，別跟他，跟著我?！?p> 幾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男人圍著姜亦，嘴里說著有傷風(fēng)化的段子。
女生皺起眉，她平靜看著這些人，像是在看死物一般，眼神里沒有波瀾。
有個浪一點的，伸手去想摸姜亦的胳膊。
哐當(dāng)！
一個什么東西砸在腳邊，騰在半空的胳膊被嚇到抖了兩抖。
幾人回頭一看，高高瘦瘦的男人抱著胸，頂漂亮的桃花眼微瞇，似乎沒什么精神，站的也歪歪扭扭，但就透著一股又野又狠的勁兒，令人不敢小覷。
“喬爺，您這是？”黃毛男有點怕了，仔細(xì)回想他哪里惹到這位爺了。
他可從沒在雜貨店賒過賬，也沒去別家買過東西呀！
“扔個垃圾?！眴桃泊鸬芈唤?jīng)心，“扔偏了?！?p> 他的視線越過人，落在后面的姜亦身上，姜亦也看著他，視線交匯，喬也只覺得她的眼睛異常的亮。
“??？扔垃圾啊?！秉S毛男看到了地上的外賣盒，忙不迭撿起來，臉上笑著，“我來扔我來扔?！?p> 喬也抿了下嘴，看著姜亦道：“別耽誤孩子讀書?！?p> 讀書的孩子默默站在人后：“……”
黃毛男一驚，看了下喬也和姜亦，敢情這是認(rèn)識？
他趕緊帶著狐朋狗友上去拍喬也的馬屁。
“必須的，不能耽誤孩子學(xué)習(xí)！”
“喬爺，店里生意還好嗎……”
喬也乏，不聽他啰嗦，轉(zhuǎn)身就回了雜貨店。
姜亦看著他的背影，有淡金色的光籠著，燦爛如神明。
“好孩子，是你的公交車到了不？”黃毛男走前，提醒了一句。
姜亦抬頭一看，確實是她要坐的車，正慢慢吞吞地往邊上停靠。
……
太陽一點點貼近地平線，在隱匿前，撒下漫天余暉，粉色晚霞，籠罩了松湖鎮(zhèn)，孩子們放學(xué)路上的喧鬧聲，不時夾雜幾聲犬吠。
姜亦下了車，她本就沒什么東西，空著手從學(xué)?；貋怼?p> 許桂花坐在家門口，織著毛線，正和幾個同樣年紀(jì)的婦女閑聊，不過她的臉色并不好，甚至還有些生氣。
“桂花，我們回去做晚飯了?！蹦菐讉€婦女見到姜亦，神色微微躲閃，收了自己的毛線，一前一后地往自己家走。
許桂花客氣地沖她們笑了笑，等臉轉(zhuǎn)到姜亦這邊時，霎時就陰沉下來。
“你為什么不拍一中的宣傳片？”許桂花瞪了她一眼，兇巴巴地問。
剛剛那幾個婦女里，家里也有小孩在一中讀書，小孩放假回來就說了姜亦拒絕拍宣傳照的事，被幾個婦女學(xué)的有模有樣。
什么城里來的大小姐呀，幾個老師求著她拍個照呀，就是不肯呀，架子可大了呀，把老師都?xì)獾牟惠p呀……
姜亦把手交在背后，背挺得筆直，淡淡回答：“不想拍。”
“這是你不想拍就不拍的嗎？”許桂花要被這死丫頭給氣死。
“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拍還沒機會嗎？拍個照片又不會少你身上一塊肉，又不要你花錢，還能拿錢，你是不是傻啊你！”
姜亦抿著唇，越過她往屋里走。
“你給我站?。 痹S桂花吼了一聲。
住在周圍的人，悄咪咪地趴在家里窗戶邊上看熱鬧。
“我跟你講，不要以為你在這里還是大小姐，別給我擺什么架子，我可不伺候你?！?p> “吃我的住我的，在家里什么事情也不干，還以為是大城市呢！還顧著你這大小姐的面子呢！在外面裝什么樣子，拍個照能怎么了？少斤肉還是咋滴？”
“給你們老師打電話，說你要拍，看你是腦子進了水，還裝什么矜持?！?p> “嫌丟人當(dāng)初別到我們家來。”
姜亦轉(zhuǎn)身，臉上沒有一絲觸動，冷淡目光掃向暗處看熱鬧的眼睛，輕聲道：“您不嫌丟人，就說得再大點聲，我臉皮嫩，不如您這把年紀(jì)?！?p> “你……你這死丫頭！”許桂花被嗆得要吐血。
講的喉嚨都要喊啞了，但偏偏姜亦那叫一個油鹽不進。
怪不得，怪不得人家虞城那邊養(yǎng)了十幾年還要扔回來！
“怎么了？”林國慶一回來，就看到老娘在這罵罵咧咧，趕緊橫在兩人中間。
“還不是你生的好女兒?！痹S桂花剜了他一眼，扭頭扎進了廚房。
月亮彎彎掛在高空，漫漫月光籠上松湖鎮(zhèn)，微微輕撫樹的枝葉，蟬鳴不斷。
姜亦房間的燈還亮著，林國慶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敲門。
“爸？”姜亦打開門，順便把一只耳機摘下來。
男人的臉黝黑，他一笑，臉上褶子全都皺在一起。
“餓了吃這個。”林國慶伸出手，是他剛從外面買的煎餅。
許桂花嫌死了姜亦，晚飯也沒算她進來，更不許林國慶喊她吃飯。
可一個正長身體的女娃，怎么能不吃飯呢。
姜亦抿了抿唇，看著煎的有些糊的餅，沒有猶豫就接過。
“好吃嗎？”林國慶有些緊張，怕不合她的胃口。
姜亦咬了一口，笑著點頭：“好吃?！?p> 林國慶也笑了，他已經(jīng)不年輕了，五十來歲的人，加上勞作，笑起來并不好看。
“你先吃，吃完早點睡覺，我就先下去了?！?p> “嗯?！?p> 林國慶轉(zhuǎn)身，步子很沉重。
他的背影很丑，后腦的頭發(fā)白的差不多，又弓著腰，精神頹廢的樣子。
姜亦看了一眼手上的餅，重新戴上耳機，手機里重復(fù)播放的，是一首搖籃曲。
……
第二日，姜亦是被吵醒的。
砰砰砰！
隔不了幾分鐘，又有人來踹門。
想都不用想，是林小寶那胖貨。
拿起手機看了眼，上午七點，一般這個點，林國慶已經(jīng)出門干活了，許桂花也去外邊池塘洗衣服。
林小寶一手拿著蘋果，一手抓著煎餅，在樓上跑來跑去的，不時往房間門上踹兩腳。
他又跑了過來，惡作劇地抬起腿，小短腿可卯足了勁兒，門卻突然開了。
“??！”林小寶摔在地上，蘋果和煎餅也啪嘰掉了，沾滿了灰。
“好玩嗎？”姜亦低頭看著他。
她是很親和的長相，倘若不笑，就冷冷地盯著人，也是怪嚇人的。
林小寶一顫，突然想起了西游記里那些漂亮的會吃人的妖怪，多肉臉頓時嚇得沒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