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速逐漸緩了下來,傅羨堇面色如常的問道:“你剛才想說什么?”
虞休休驚魂未定,聲音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甚至存有一絲質(zhì)問的味道:“你剛才為什么不把車停下報警?”
傅羨堇調(diào)整了后視鏡,一個剛好能看到虞休休的角度,這人顯然是被嚇到了,面色煞白,他像是沒聽清虞休休的話,又像是在給她重新說一遍的機(jī)會,總之語氣不佳,“你說什么?”
虞休休面無表情,一時之間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如果你剛剛停車報警,那輛出租車就不會撞上去?!?p> 傅羨堇揚(yáng)眉,說:“如果我停下,被撞的可就是我們了?!?p> 虞休休抿了抿蒼白的唇,帶著倔犟的回應(yīng),“停下之后可以報警。”
傅羨堇冷笑一聲,反問她:“你看到出租車報警了嗎?”
虞休休沉默,沒有做出回應(yīng),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質(zhì)問傅羨堇什么,這是他的車,自己坐在他的車上,她應(yīng)該感謝傅羨堇的車技,不然她的下場可能就是那輛出租。
只是看到出租車?yán)镆恢睕]有人出來,她在那一刻想起了關(guān)于自己的三年前,一覺醒來前一天還有說有笑的一家人分秒間只剩下自己,總之,那是一種讓人窒息絕望的感覺。
傅羨堇從紙盒里抽出一張紙巾遞向她,聲音溫和了很多,“被嚇到了?擦一下汗?!?p> 過了幾秒,虞休休還沒有去接紙巾,傅羨堇干脆收了回去,他冷嘲道:“三年無父無母寄人籬下的日子,我還以為虞小姐會有什么長進(jìn),沒想到竟然變成圣母了。”
這話里透著太多嘲諷了,虞休休緊抿著唇瓣,一言不發(fā)。
賓利保持著勻速,虞休休將手心里的冷汗擦在衣服上,定了定心神道:“對不起傅先生,剛剛是我圣母心了,沒顧慮到您的感受,您也是受害者,對不起?!?p> 傅羨堇沒有因?yàn)橐痪涞狼妇驼Z氣好轉(zhuǎn),他說:“別扇個巴掌給顆糖,這招對我沒用,我也不像虞小姐那么無私,覺得別人的命比自己的命重要?!?p> 虞休休張口結(jié)舌,緩了幾秒,她說:“您很理智,我不會覺得您自私,謝謝您剛剛載我躲過一劫,如果我坐的是出租,出事的就是我了?!?p> 傅羨堇抬眸看后視鏡,眸中略微詫異,坐在后面的虞休休此時面色已經(jīng)在短短的幾秒內(nèi)恢復(fù)如常,淡然的像是剛剛臉色煞白的不是她一樣,傅羨堇岔開話題問她:“你看到那輛車的牌號了嗎?”
虞休休道:“那輛車沒有牌號。”
沒有牌號,又一直追著這輛賓利,顯然是有目的性的,回想過來,她剛剛不應(yīng)該讓傅羨堇停車報警,如果傅羨堇真的停車了,他們的下場只會比出租車更糟糕,也幸好傅羨堇沒有聽她的話。
傅羨堇接話:“不光沒有牌號,車頭右側(cè)有一個‘傅’字,注意到了嗎?”
虞休休點(diǎn)頭,她在傅家住了兩年有余,當(dāng)然知道那是傅家的標(biāo)志,傅家的每輛車都有,傅羨堇既然指出來了,她也干脆直說:“傅先生也知道那是傅家的車?”
先前以為傅羨堇只是和傅老爺子他們不和,沒想到傅老爺子一出手就是想直接取傅羨堇的命,她也是剛剛回頭才注意到那個‘傅’字標(biāo)志。
傅羨堇不咸不淡道:“我還以為你會說我找車恐嚇你?!?p> 傅羨堇這話說的言之不詳,多是諧謔,虞休休笑了一聲:“傅先生對自己留給別人的印象那么不自信嗎,我不會覺得是您想恐嚇我,就算是恐嚇也無所謂,傅先生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安全恐嚇我,我應(yīng)該感到榮幸,況且沒死就不是什么大事,如果死了也還有傅先生陪葬,黃泉路上不孤獨(dú)就行。”
傅羨堇不茍言笑,“虞小姐高看自己了,我沒興趣給任何人陪葬?!?p> 虞休休習(xí)慣性道歉:“對不起傅先生,是我冒昧了?!?p> 這一次兩個人再也沒有對話,直到賓利停在一棟充滿復(fù)古風(fēng)格的別墅面前。
虞休休下車后便去提后備箱里準(zhǔn)備好的東西,傅羨堇站在一旁等她,隨后兩人一同進(jìn)入別墅。
想起路上有一輛傅家的取命車,要說心里一點(diǎn)都不膈應(yīng)是假的,虞休休此時手都帶著些抖,生怕走著走著天上突然掉下個什么把她這條小命取走,相反一旁的傅羨堇倒是走的光明正大,坦坦蕩蕩。
“休休來了,快讓爺爺看看?!蓖崎_門,傅老爺子吩咐女傭?qū)⒂菪菪菔掷锾嶂臇|西接過來,原本笑成花的一張臉在看到傅羨堇后倏然失色。
虞休休自然是看到了傅老爺子臉色的變化,卻是做到了不露聲色,甜甜的喊了一聲“爺爺”,乖巧的將手里的東西遞給女傭。
傅老爺子這會兒沒看她,一雙飽經(jīng)滄桑的眸子瞪向傅羨堇,語氣冷淡道:“逆子,連聲爺爺都不會叫了嗎?”
傅羨堇從進(jìn)了門壓根沒往傅老爺子身上看,這時才瞥向他,難得乖順的喊道:“爺爺?!?p> 傅老爺子似是很吃驚,手里端著的茶杯都險些掉在地上,虞休休連忙俯身拖住,傅老爺子將茶杯放在虞休休手中,語氣仍是不滿,臉色轉(zhuǎn)而僵冷:“你還知道喊我爺爺,我看你對你那個管家都比對我孝順?!?p> 傅羨堇勾唇淺笑,難得露出溫文爾雅的一面:“爺爺誤會了吧,周管家哪有您重要?!?p> 這時候女傭遞來葡萄,傅老爺子接過一顆含在嘴里,冷哼一聲道:“你要是真覺得我重要,就聽我的話,把宏東職工的位置退了,你又不是那塊料,占著人家那個位置干嘛?”
傅羨堇臉上仍舊掛著一層不失禮貌的淺笑,只是這會兒將目光投向了一旁靜靜端著茶杯的虞休休,虞休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涌上心頭,果然聽傅羨堇道:“爺爺,我和休休來這兒的路上出了車禍,休休認(rèn)出了那是傅家的車,緊追了我們一大段路,幸好休休車技不錯,讓那輛車最后和出租撞在一起了,看那個情況……”
傅羨堇嘆了口氣,蠻是遺憾道:“估計兩輛車的人都活不下去,休休挺心疼出租的,嘴里罵了您一路,說您對自家的車管教不嚴(yán),追個車也能追錯?!?p> 虞休休捏著茶杯的手緊了緊,她怎么都沒想到傅羨堇居然會參她一筆,心里一萬匹神獸奔騰而過,那輛車不是傅老爺子派出去的還好,如果真是傅老爺子派出去的,就證明傅老爺子并不在乎她的死活。
傅羨堇又將那輛車出事的責(zé)任推給她,擺明了是在傅老爺子面前給她拉仇恨,虞休休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智商,但這一刻她確實(shí)想不出來傅羨堇要做什么。
偏偏她又不能叫板,在人家親爺爺?shù)拿媲爸肛?zé)他孫子誣陷自己一個外人,怎么都覺得怪怪的。